“单凭我们几个人,几率渺茫。”老鬼说。“要是黄金门开关在我们掌控,出入自由的话,可以派遣jūn_duì 进来将城市拆卸出去,再找个地方重新拼凑。”图腾说出办法。老熊:“估计难,谁遭得住一开一合一龙吼?山塌雪崩河水倒灌,也就是周围没什么群众居住,不然就是一场重大灾难。”叶胜英叉着腰,十分垂涎青铜城市:“别说研究价值,光搬出去搞个门票得收多少钱。这东西一搬出去,全世界都得震撼咱们华夏家底厚。”“再厚也禁不起造,丑国那边一群都市传说+新神新教派产生的诡异又恶心又难缠,关键没有研究价值,几乎全民信基督,却抓不到一只古神,天天觊觎其他古老国家的神。我们一搬出青铜城,他们回头就能派遣无数间谍翻山越岭爬过来偷盗。”老熊大咧咧地说。老鬼:“白头鹰国确实人均无耻,这些年遣进来的间谍被抓了不少,还策反不少密大的华夏学生。听说前段时间,白头鹰国在婆罗多偷盗一只阿修罗,搞得婆罗多从上到下戒严,几个教派互相怀疑,展开咒术斗争,伤亡惨重。”“阿丑造孽深重。”叶胜英毫无同情心地感叹。她跳上高塔栏杆作俯冲的姿势:“我看到那群戴面具的纵目人了,追上去,抓一个问清实情。”说完便一跃而下,如一只猎豹在错落的城市高楼、民屋巷道间纵横跳跃,老鬼等人尾随其后,图腾落在最后,突然瞥见周满穿过不远处的一条巷道,便立即追上去。街道空无一人,图腾驻足原地两秒,脚尖踩在青铜墙壁,如履平地般踏上高处,踩在一只青鸟形状的屋脊兽,眼角和眉心燃烧着火红色的佛印,眼瞳急剧收缩,呈里面一点绿豆大小的红,外面一圈金黄色的环。黄色的环护着红色的点,是密宗寓意生死欢喜的两种经典色。而他眼中看到的建筑全部变成白色,代表着死物,其中红色一团代表活物,黄色则代表非人非死之物,也就是没有理智的诡异,宛如一台检测精准的红外线热感仪。这是图腾的超凡之术,序列50,名为‘脉轮’。密宗脉轮之术,可断阴阳。眼球向右移动,落在右上前方一座青铜七层飞檐塔后方,三个黄色、一个红色。图腾前倾,直直坠落,至一民屋屋脊上空三米处忽然翻身,双脚落在屋脊上,转瞬间如一枚炮弹飞奔出去,竟是直接沿着七层飞檐塔向上狂奔,接着绕到背面,像只沙鸥张开双臂垂直落下,抓住一片檐角借助下冲的惯性力将自己弹到上面,稳稳蹲在檐角上,眼瞳里倒映着红影踢飞左前的黄影,一个后空翻落到身后的黄影将其割喉。右上的黄影愤怒地冲上前,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扔出去,随后是清脆的骨裂声响,脊骨和颅骨都被红影展现出来的力量碾碎。左前的黄影瞪着红影:“你背叛母神,母神不会饶恕你!”言罢,它转身逃跑。红影目视它逃跑,走到街道旁边一棵青铜树,掰下一根树杈,助跑几步将青铜树杈投掷出去,‘扑哧’一下贯穿红影并将它拖行十来米,死死钉在墙壁上。杀完了黄影,红影一边拍手,一边转身说道:“看够了吗?图腾。”图腾的眼睛定住,下一刻恢复正常,纵身跳下:“周满?”没错,红影就是周满,他居然是人类?不过也有可能是高级别的、具有活物属性的诡异。图腾:“你跟西王母合作,现在反水?”周满微笑:“别这么说,我随时准备好背刺。”图腾:“你是人还是诡异?”周满:“曾经是人。”他摆摆手说:“好了小朋友,我不想跟你打架。说起来,我们目的一致,我还能算是你朋友们的先祖。”图腾冷静地看他,不为所动:“先解释你杀人和杀诡的动机。”“你是指广场那群冒险客吗?没办法,开龙门需要人类鲜血,这是西王母的阴间设计,除非换门。”见图腾脸上的佛印加深,杀他的意图很明显,周满不得不摆双手解释清楚:“那群冒险客经过特别筛选,都是人渣行吧。我真是你们那一边的,至少三千年前和现在这一刻是。”“杀诡的动机,你还没解释。”图腾很执着。周满吐槽:“杀诡还要解释吗?你们这些密宗里出来的小孩怎么这么死脑筋?这就是传闻中的纵目人,西王母的第一支势力,对,她培养的第一支势力是人类,她也是最早实施并确定人类从妖腹中爬出来可以异化成诡异的神明。”图腾流露出微讶的表情。周满:“知道极限一换一什么意思吗?海内昆仑里的鬼国国民跟鬼方国民就是这么一换一,一目国诡异的竖眼被烙在鬼方纵目人的额头上,成为他们由人类变成诡异的铁证。从此后,戴在脸上的鬼面再也无法摘下来,鬼方国民真正成为传闻中的纵目人,为西王母来使,为她办事,为她不辞辛劳地创建鬼国。”图腾皱眉:“你之前说,你趁纵目人庆祝节日的时候,引山外兵马里应外合屠杀纵目人,现在又说他们是西王母的兵马,谎言颠来倒去,让人怎么相信?”周满顿住,淡色的唇紧抿成一条线,目光极为淡漠,让人轻易感觉到他强烈的不悦,仿佛这件事触及到他不欲外说的伤口。厌恶的情绪漫上周满的眉眼,他说:“我没说这是对纵目人展开的计划。”图腾:“什么意思?”“被欺骗的是山外兵马,那是献给纵目人的节日礼物。”周满露出自厌的情绪,背过身,兀自前行,眼里都是阴翳和杀戮。“我要去屠杀纵目人,同意合作就跟来,想阻止我就别怪我心狠。密宗的朋友,”他回头看了眼图腾,神色晦暗不明,脚步未停:“说实话,你不是我期待的人。”***“周穆王和西王母用爱情的名义为双方合作打掩护,前者获得长生和力量,帮助后者从海内昆仑诸多强劲对手中脱颖而出,争抢到鬼国的掌控权。”黄姜指出:“海内昆仑地域广阔,遍布无数诡异和高级神明,西王母是其中一只象征灾疫五刑残杀的高级神明。当时的海内昆仑类似于西周的诸侯分封,虽有周天子但各个小国纷争不断,随时准备篡国篡位,西王母胜算不大。后来鬼方祭祀西王母,被西王母注意到,而她此时心里产生一个计划雏形。直到周穆王两次伐鬼方,之后在幻术师和偃师影响下,突然不问国家大事,莫名其妙寻找海内昆仑,途经弱水,受鬼方国民热情欢迎,然后顺利见到西王母——这些都是经过修饰后的描述,真实情况比较残酷。为了让鬼方同意带他去海内昆仑见西王母,周穆王以伐鬼之名,从附近诸侯国中强征兵马,里应外合屠杀节日中的鬼方国民。诸侯兵马信以为真,冲进易守难攻的地界里,被鬼方国民屠杀殆尽。他们不知道这是一场交易,是周穆王送给鬼方的节日礼物,是他叩开西王母合作的敲门砖。”岑今评价:“玩政治的人,心脏。”黄姜直勾勾盯着岑今,她真的感觉这诡异很熟悉,就那股气质,说不上来的,很特别的气质,就像大太阳底下暴晒七天还是一股咸鱼味的那种感觉。但一时想不起到底是谁。其实她不知道是夜游神全套变态装备一定程度上影响岑今的气质,淡化了那股浓郁的丧气,变成稍微积极向上的躺平咸鱼味儿。“周穆王和西王母达成合作,迅速进入她的时代。先是《穆天子传》宣扬西王母长生吉祥之神的名号,再用痴情神女的爱情故事拉进她和人类的距离,一步步筹谋着铲除海内昆仑里的其他神明。但是这期间计划出现差错,西王母重伤,不得不逃离海内昆仑,将鬼方作为她重新创建的鬼国根据地……哦,她的执念是叫昆仑国度。周穆王作为她身边的第一位先知,趁西王母养伤之际,假死脱离穆天子这身份,游走人间,一边宣扬西王母和她的复国计划,一边用先知的身份到处教授知识。比如他自己编纂一个故事,称大禹将记载昆仑位置的《山河图》刻在九鼎上,所以周穆王找到海内昆仑,然后真铸造一份《山河图》,忽悠到不少人。其中一个是老子,所以就有老子骑青牛出函谷关寻昆仑的传说,最后有没有找到昆仑,日记里没说,我不知道。对了,老子的徒弟就是后来著有旷古奇书的鬼谷子。”岑今快速消化庞大复杂的信息量,尽量保持头脑清醒,提出一个问题:“周穆王的目的是什么?”此时书屋内仅亮起的一盏灯闪烁了一下,外面有驳杂的脚步声靠近,橱窗不知何时出现一只诡异,正阴冷地瞪视三人,但里面三人面不改色。黄姜垂眼,轻声说:“利用西王母,屠尽海内昆仑。”“海内昆仑是一个威胁着华夏这片土地的核弹,里面随便一只神明出来都能杀死全人类,而它们对人类确实没有好感。因为在人类王朝建立之前,它们就曾经因诡异之间的争斗而摧毁过人类文明。在绝对威慑的力量面前,人类别无他法。文明摧毁过一次,见识过高级神明的力量,人类想安心存活,就必须铲除它们。”“周穆王确实是先知,不为西王母办事。培养他先知先觉能力的那群人,是我们机构的人。”“他是我们人类的第一位先知。”……五千年来,一直有人默默做着清除诡异的工作,他们藏身在贩夫走卒、将相王侯之间,信念万古长青。岑今缓缓舒出心口的闷气,总结:周穆王史上第一线人。第58章 鬼方(6)黄姜:“后来的事情就很好了解,周穆王打入西王母内部,协助她铲除海内昆仑里的神明,而后西王母身受重伤,修养三千年,不忘搞国家发展计划,利用长生吉祥的神女之名吸引诸多信众,又将信众投入红雾培养新诡异。周穆王找不到杀她的办法,因为西王母把自己的‘命’藏在海内昆仑。”岑今:“怎么藏?”黄姜摇头:“不知道。只有西王母知道打开海内昆仑的办法,也只有她知道‘命’藏在哪里。当年随西王母重伤,鬼方被灭,纵目人死伤惨重,其中一支脱离西王母的掌控,沿岷江向下,来到巴蜀,建立古蜀王国。周穆王姬满以先知的身份辅佐这一支纵目人,从中挑选出潜能绝佳的小孩进行培养。这些小孩后来发展壮大,几经波折,三眼纵目人消失,后代变成正常人。现存一支血脉,就是我们鬼蛊族。”“卧槽。”于文惊呆:“你们鬼蛊族这么牛逼吗?好有历史,感觉好尊贵。”黄姜没忍住翻白眼:“尊贵个屁!你没搞清楚,姬满他对纵目人没好感,培养鬼蛊族只是为了利用我们看守穆王墓。穆王墓里藏着恐怖的精神污染,好像是当年从海内昆仑搬运出来的一具尸体,就放在他棺椁下面的墓室里,那具尸体是西王母诞重临世界的大补品。”于文更惊讶:“你们没说过这些。”黄姜一边悄悄观察岑今,一边回应于文:“我们族群的诞生,文化、力量的形成都来源于先知,他要求我们必须看护穆王墓里的尸体,我们就不敢对外泄露半句。”岑今若有所思:“那具尸体是什么?”黄姜懵了,“什么?”岑今:“那具尸体是西王母的大补品,至少得是个死神吧。”黄姜:“我没想过……”她抱头纠结呢喃:“怎么办?如果是死神,应该趁西王母没降世前,先挫骨扬灰。可这是先知叮嘱我族看守,虽然现在已经知道先知的身份,可他到底是祖师爷。”于文比她更懵逼,“吃饱饭的西王母肯定比没吃饱难对付,所以当然直接解决死神。有啥可纠结的?”“你不懂。”岑今语气沉重:“她准备做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于文:“……”岑今:“最后再问一个问题,回答完我就送你们出去。”黄姜情绪不高,大概是做出了决定:“您问。”“海内昆仑里的神明应该不少,总有神明不愿参与斗争,避免自相残杀的厄运,西王母再处心积虑,对上一条怎么翻都翻不起来的咸鱼,估计也没辙。如此一来,胜算率更低,可照你刚才那么一说,海内昆仑里的神明应该死绝。”岑今抬眼:“所以西王母和周穆王通过什么手段弄死了其他神明?”黄姜搓着手指头,惊疑不定地看他,她故意模糊西王母屠尽海内昆仑这段,尽量用自相残杀这样的字眼解释神明的凋亡,没想到这新诡异居然能抓出疑点。岑今偏头:“你欺瞒我?”“不。”黄姜心一紧,干巴巴地说:“只是我也不太确定,周穆王的私人日记里没有说得很明确,但我猜测,西王母跟其他神话体系里的神明联手。”岑今眼神空洞,心想怪不得鬼国里那么多舶来品,原来三千年前就请了外援。他拔出红伞扔出去,说:“找个地方打开它,穿过黑发墙,到李氏老楼再打开,再走一遍就能回现实。还有,李氏老楼里的诡异不会害你们,你们也别打扰它们。”于文接过红伞,用眼神问黄姜‘可不可信’。黄姜微微点头,默默将李氏老楼和夜游神两个词记在心里,回头跟机构报备,借此查一查上回的李氏老楼案件里,是不是隐瞒了一部分诡异。他们两个将后背对着墙,慢慢挪到楼上,过了一会儿便离开。岑今确定他们走了,挺直的后背顿时垮下来,瞬间丧到灵魂出窍:“我怎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