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志杰这么想着,看了看时间,询问文同化是不是开始了。对讲机没答复,郭志杰拍了拍,“垃圾设备没信号。”他打算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经意间看到窗户外面硕大的血月,顿时产生毛骨悚然的感觉。“艹,好像一只巨大的血红色的眼睛监视地球。”郭志杰说了句细思极恐的话,躲在吧台下面,挑选弹幕说话,突然听到窸窣的声响,由远及近,像一个巨大麻袋在地上拖行时发出的声音。郭志杰心一紧,有些紧张,仔细听声辩位,慢慢抬头看向天花板的位置,好像是通风管道……难道是老鼠?那得是多大一只老鼠。他迟疑了一会儿,架好设备,将自己藏在不会被发现又可以通过手机镜头观察室内的位置,除非移动到吧台里面,否则发现不了他。咣。咚。通风管道的铁盖被打开,一道黑影摸索着爬下来,像飞蛾艰难地将自己从紧裹的虫蛹挣脱出来一样,那怪影扭曲着身体爬出来,先头部、肩膀,挤压到变形,然后是两双手、三双手……十几双手齐刷刷按着通风管道边缘,极惊悚的一幕被镜头忠实地拍摄下来。郭志杰瞳孔有些涣散,盯着手机屏幕,全身禁不住颤抖,牙齿咯咯响,喉咙被扼住一般竭力想尖叫却发不出声。王、王幼竹没撒谎,真的是人皮观音!人皮观音在舔黑狗血,高大畸形的身躯趴伏在地上像头没有理智的野兽狼吞虎咽,从落地窗的位置到书架,郭志杰猛地想起头顶吧台洒了最多的黑狗血,用不了多久就会到他头顶!郭志杰惊恐,抛下手机就想爬走,但他两条腿和手抖得厉害,不小心碰倒一个杯子。‘砰’一声响,在死寂的阅览室里尤为清晰。郭志杰直接不动,缓缓扭头看向手机屏,书架旁的人皮观音回头看向这边,爬了过来,他吓得眼泪夺眶而出,酝酿已久的惊恐冲出胸腔、喉咙,化为尖叫将要释放。恰在此时,阅览室门口的位置发出巨响惊动人皮观音,使它放弃吧台转身蹿出去。然而郭志杰没有发现,剧烈的惊吓让他失去理智,“啊——!”尖叫破口而出的瞬间,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死死捂住他的嘴巴,一头黄毛的男生出现在他面前,竖起食指让他安静。捂住嘴巴的手用了很大力气,郭志杰挣不开,瞳孔紧缩,瞪着黄毛。“冷静没?”半晌后,岑今问。郭志杰疲惫地颔首。岑今慢慢松手,发现郭志杰总算止住尖叫才放心:“趁现在赶紧跑。”惊吓过度的郭志杰直接将岑今当成主心骨,牢牢跟在他身边,连直播设备都顾不上了。岑今回头看了眼直播的手机,迟疑两秒,猛地拽住郭志杰跑向大门后方的书柜蹲下,下一刻门口出现人皮观音。人皮观音踱步进来,不得不歪着脑袋顶住天花板,视线盲区没有发现岑今和郭志杰,但是手很多,伸进吧台张开拳头,眼球左右张望只看到直播设备。它将直播设备打烂,趴在吧台舔舐黑狗血,后背二十六只手垂落两侧,手掌握成拳头一动不动。岑今冷静地观看全程,示意郭志杰先绕去大门口,自己跟在他后面。一切很顺利,直到郭志杰在门口踢到一只凭空出现的玩具娃娃,不知触动什么开关,玩具娃娃发出刺耳的‘哇哇’哭喊,瞬间划破寂静的图书馆。岑今瞳孔紧缩,气沉丹田:“跑!”二话不说埋头狂奔,郭志杰现在就把令行禁止奉为圭臬,岑今说什么他干什么,已然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一切凭求生本能行事。岑今在前头狂奔,让郭志杰跑二楼监控室去。郭志杰:“你呢?哥,黄毛哥,我一个人害怕。”岑今:“监控室里有人,我引人皮观音去五楼。你在会耽误我办事——”话没说完,郭志杰已经跑下楼,速度就跟田径运动员差不多。“黄毛哥,我就不拖累你了!”“……”岑今立在楼道口,瞪着防火门,确定人皮观音看见他便转身跑上楼,抢先一步跑去第十三层书架的位置找到熊兵和范元开。熊兵拖着范元开蹲在书架下面,脸色很难看。岑今:“怎么不去监控室?王幼竹呢?”熊兵:“我让王幼竹去二楼的监控室,然后上来找范元开,看到他站在这里的书架,透过上面那条缝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墙壁。”他们三人此刻处于第十三层到第十四层书架的中间,第十四层书架上面有一本书被抽走,空出巴掌宽的缝,缝的对面就是墙壁。岑今看了眼神色呆滞的范元开,问:“他是不是看见什么?”熊兵咬牙说:“我拽走他的时候,看见墙壁里有一双眼睛。”岑今若有所思:“书架后面的眼睛?”熊兵:“你知道?”岑今:“一个很古早的鬼故事,十几年前路边摊故事会里编写的老套鬼故事。你看上去不像不知道。”熊兵:“我调查这个事,在我朋友女儿的手机记录里看到她多次提及五楼十四层书架后面的眼睛,因为我本来对鬼怪诡异之事半信半疑,不怎么感兴趣。但是最新一则悬赏里描述几个怪谈,其中‘墙壁里的眼睛’最熟悉,所以一开始分开时,我到这边来看过。但是我没看到什么眼睛,为什么他能看到?”岑今:“也许因为你心性坚定,不是它的目标。”熊兵:“什么意思?”“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不过需要证明一下。”岑今拔出别在后腰的砍骨刀绕到书架后,说:“挖出来看看。”熊兵:“你不怕又招惹一只?”话正说着,他们听到阅览室传出动静,人皮观音竟然没有追着岑今而是继续按照路线搜索,它拉开阅览室的门朝隔壁育婴室走去,期间站在前台冷冷地盯着这边看。熊兵被盯得后背起一身冷汗:“这怪物是不是有什么限制?比如每到一层楼必须走同一条路线,不能随意走动,更不能杀路线之外的人?”“我愿意称之为强迫症。”“……?”又不是玩游戏,哪来的规则限制?唯一的解释就是人皮观音是饲养出来的东西,被训练必须按照同一条路线行事,久而久之形成巴甫洛夫条件反射。熊兵等待岑今的解释,但岑今无意解释。他又劈又砍又挖,终于将墙壁凿出一个小坑,一股恶寒不已的精神污染瞬间冲向岑今面门,但是连丁燳青那种级别的污染都能扛下来的岑今,根本不怕这点微不足道的恐吓。他继续深入挖掘,‘噹’一声碰到坚硬物,定睛一看,一个透明瓶子里装着两个连有神经末梢的眼球。眼球瞪着岑今,流露出无边无际的恶意。岑今挖出这瓶子,将其扔进背包里,对熊兵说:“现在去监控室。”熊兵背起范元开赶紧跑,电梯虽快但一出故障准玩完,所以三人默契走楼梯,路过育婴室,那扇乳白色的门忽然飞出,‘咣’地巨响,人皮观音硬挤出门口,十几只手臂伸出来试图抓住三人。岑今反手将触碰胳膊的手砍下来,冲熊兵喊:“你先跑。”熊兵赶紧背着范元开跑,而岑今打算先甩开人皮观音再去监控室汇合,反正人皮观音在狭窄的室内跑得慢,应该很快能甩开。岑今冷静地穿梭于书架之间,准备冲到四楼,眼角余光猛然瞥见人皮观音原地翻身,那高达三米的身躯轰然倒地,双腿向后弯曲形成扭曲的弧度,后背剩下的二十五只手臂撑着地面,跟蜘蛛一样飞蹿而来。“淦!”岑今脸色一变,原本还悠闲的心态瞬间逆转,怎么也没想到人皮观音还有第二种形态。变成蜘蛛形态的人皮观音异常灵活,眨眼就爬到岑今头顶朝他扑过来,岑今提起砍刀朝它脖子砍去,劈开人皮露出里面的稻草,而人皮观音毫无痛感,抓住岑今的手便用力撕扯。剧痛自肩膀处袭来,岑今砍断人皮观音的手,翻身跳到人皮观音的后背,朝中间脊骨的位置狠划一刀,里面的稻草漏出来,而两侧的手臂不住舞动,人皮连着手臂的关节处是一个个圆圆的坑,圆坑蠕动着、吞吐着手臂,看得岑今止不住鸡皮疙瘩。那是异于地球常见生物的身体构造,令人头皮发麻,心生恐惧。所有手臂弯起,猛然朝岑今而来,分别抓住他的脚腕和手臂,人皮观音的脖子360度转到后背,露出非人的面孔,肩膀处的两只手掌张开,掌心出肉瘤状的眼睛盯着岑今,下方的嘴巴张开,密集的牙齿里还沾着肉沫。岑今用力,试图挣开手脚,但是人皮观音力大无穷,它的头近在咫尺,张开的嘴巴猛地俯冲下来,冲着他的脖子而来。陡然,‘砰’地枪响,人皮观音丢掉半边脑袋,露出它身后去而复返的熊兵。岑今趁机将手腕关节错位,挣脱束缚后,抓住砍骨刀砍断手臂,另一手拔起缠在小腿肚的西洋厨刀冲着人皮观音右臂的眼睛刺去。“啊!”人皮观音发出惨叫,原地翻滚,撞翻书架,图书馆被搅得天翻地覆。岑今跳过倒塌的书架逃跑,后面的人皮观音被激怒,发狂追击,堵住楼道口,两人只好搭乘电梯,几秒内到达二楼。刚出电梯只听巨响袭来,竟是人皮观音跳下电梯井砸在电梯上,电梯失控带着人皮观音摔下一楼。熊兵探头看了眼:“艹!被看见了。”两人迅速回监控室,将门关上,听着外面响亮的动静仍心有余悸。熊兵喘着气,心脏剧烈跳动:“比老子横渡索马里还刺激。”岑今:“躲藏不了多久,得想办法除掉它。”文同化正在照顾呆滞的范元开,郭志杰和王幼竹蹲坐一块儿瑟瑟发抖,霍小亭盯着显示屏神情严肃,骤然脸色剧变,恐慌地喊道:“出事了!”所有人被吸引目光,霍小亭惊恐地说:“广场的铜像活过来了!它表面那层铜皮脱落,从铜蛹里钻出来,像一个被剥皮的人爬出来,然后站在图书馆大门口但是进不来,没过一会儿它就走了。”霍小亭回头看岑今,目光惊奇:“你之前说铜像是活的……那个时候就发现不对了吗?高人!”岑今:“我不是高人。”熊兵:“黄毛不是高人,大家不要戳穿。”他问岑今:“黄毛,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岑今:“??”神经病吗?“首先,把王幼竹捆起来,捂住她嘴巴。其次,霍小亭你在地下室撕掉的那页报纸内容交给我。最后,不要跟我抢兼职。”岑今一口气说完。文同化:“为什么捆王幼竹?”霍小亭:“你怎么知道是我撕的报纸?”两人异口同声。岑今还没回答,熊兵已经将王幼竹捆起来,找毛巾塞进她嘴巴并说道:“好了。”霍小亭翻出兜里的报纸碎片递给岑今:“现在能说原因了吗?”岑今翻开报纸碎片阅读上面的信息,跟之前在地下室看到的新闻报道以及其他人口述的信息整合后,深吸一口气说:“报纸撕裂的锯齿位置没有灰尘,说明刚被人撕下来没多久,当天就你我二人进去翻过报纸。捆王幼竹是因为发布悬赏指令引你们过来送死的人就是她,她被鬼迷了。”“什么?!”众人惊骇,原本跟王幼竹坐一起的郭志杰一蹦三尺高,紧紧扒着文同化。准确点来说是被诡异迷住,不过为了让其他人更快理解,岑今就用‘鬼’指代诡异。他说:“复盘一下人皮观音,从挖出铜棺开始说起,不过先说好,这里面有一大半是我推理出来的个人猜测,不一定就是真相。你们听完能接受就行,不能接受也无所谓,不耽误事。”“2003年挖出铜棺,闹出人命,同年铜棺被溶并塑成铜像,那尊铜像的原型不是铜棺里的四十二手观音,而是铜棺里的一具肉尸。”霍小亭愣住:“你怎么知道棺里还有肉尸?新闻报道里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