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手巧,扎的风筝好看又结实。明妘哭闹不休,陈氏无法,只能派人把明迟朗叫回来。陈氏吩咐说就把明迟朗带回来就行了,她心情不好,不想看到明娆,就让丫鬟带着明娆在外头转转,等到天黑再回来。家仆去叫人,明妘追了上去,给了那婆子点碎银子,又多嘱咐了一句:偷偷把明娆丢掉。明妘看着人离府,美滋滋地回屋。她不知道明卓锡就躲在大门后头,听到了这一切。小少年满脸不可置信,怎么都难以接受,自己的亲妹妹竟是这么蛇蝎心肠的人,更可怕的,是明妘此时也只有六岁。后来他又见了许多次明妘暗中欺负明娆的事,每一次都不是小打小闹,都是想要明娆的命。她给明娆放过蛇、蝎子,想要毒死她。她给明娆的屋子点过火,企图烧死她。她还推明娆入河,抢了她的婚事,将她送去替嫁。明卓锡很难想象,一个人能出于嫉妒,就对同父异母的姊妹饱含恶意。明妘对他也总是视若无睹,因为他不愿意帮着她一起欺负明娆,他并不是她的盟友,所以她不喜欢他。真巧,明卓锡也不喜欢明妘,他们不像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倒像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不小心投胎到一处的陌生人。明卓锡总在想,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不配为人的妹妹,更想不通,为什么母亲总是那么袒护明妘,而父亲又总是龟缩在后面,看着那对母女胡闹。越是护着,明妘就越肆无忌惮。他有时就在庆幸明娆被送回了凉州,若是留在京城,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下来。也庆幸自己,因为年少时早离家,没有在那样一个环境里长大。“哎你想什么呢?我问你话呢,还有妹妹吗?其实长相不用太好看,不丑就行,能不能介绍给我?”明卓锡缓缓吐了口郁气,拍开刘副将的手。陈氏的容貌不算出众,按理说,她的孩子不会很出色,但是明卓锡很会长,他净挑了父母的优点随,不像明妘,随了一身缺点。“没有,”他说,“我没有妹妹了。”明卓锡想,他的妹妹此生都会只有明娆一个人。他突然很想去看看明娆。明天,去看看她吧。……第二日一早,明卓锡给自己好生捯饬了一番,他穿了一身靛蓝色的锦袍,换上了卫姨给他做的新鞋。鞋子上点缀着宝石,腰间坠着玉佩,发簪是名贵的红玉,意气风发,活脱脱一个会享福的贵公子。他顶着这身行头,穿梭于早集市间。买了许多明娆爱吃的糕点,又被人当冤大头,人傻钱多地买了许多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到达侯府门前时,已经过了巳时。明卓锡翻身下马,看到门口正停着一辆马车。朱漆的车顶,雕花窗,巨大的云纹帘幔尾端垂着金丝穗子,彰显着主人家的奢华与贵气。车前站着位身穿白袍的翩翩公子,明卓锡绕过去一看正脸,巧了,熟人。凉州刺史岑大人的独子,凉州城第一公子,明娆的表哥,也勉强算是他的表弟,岑玄清。白衣青年怀里拢着一暖手炉,神情无奈,正仰头与台阶之上的人对望。明卓锡顺着目光望去,才发现府门大敞,安北侯抱着剑,守在门正中央,冷冷地盯着岑玄清瞧。明卓锡被这眼神看得心里直抖。转头问岑玄清,“你来作甚?”岑玄清回:“看阿娆,你呢?”明卓锡默了默,道:“我也是。”说完,二人齐刷刷又仰头看去。府门前的男人一脸戾气与不耐,拎着剑,慢慢朝他们走了下来。第33章 .哥哥拱火变本加厉的监视。【双更合一……明卓锡看到虞砚带着一身杀气往这边走,下意识就要躲。他可是见过战场上杀红了眼的安北侯是什么模样,眼下男人虽然看着冷静不少,但是……但还是好吓人啊!明卓锡是很崇拜安北侯,正因为崇拜,他自认为也比较了解安北侯的每一个表情。虽然不明白那些表情背后都蕴含着什么深意,但他知道,眼下绝对是非常危险的时刻。明卓锡身子灵活,往岑玄清身后一藏。岑玄清:……?没错的话,他是个文人,手无寸铁的文人。而明卓锡,是个武将吧?而且这一躲一恍惚,虞砚已经拎着剑踏下了最后一节台阶。军用战靴踏在青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有个小锤重重敲击在明卓锡的心头。“玄、玄清,快说点什么!”明卓锡躲在后头,语无伦次。岑玄清无言以对。他心道不是你们更熟吗?他又没有跟安北侯说过话打过交道,他怎么知道说些什么。原本可以大大方方地说明来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但是……但瞧着眼前情形,好像不行。正想着,虞砚走到了二人近前。啪——虞砚交换了一只手握剑,微微勾着唇角,凤眸眼尾略微上翘,锐利的眸寒光渐起。他身量比二人都要高一点,此刻微微低头,似笑非笑,睨着他们。岑玄清怔了一瞬,旋即皱眉。他又在安北侯身上感受到了若隐若现的锋芒。气氛剑拔弩张,有什么情绪仿佛在拼命的克制,只待一个火星落下,便可一触即燃,掀起燎燎大火。为什么安北侯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二位有何贵干。”男人眼神深邃有力,目光虽有股懒洋洋的劲儿,但莫名又给人一种压迫感,仿佛是刚睡醒的大猫,漫不经心地磨着爪子,只待一个时机,便会骤然暴起,给人致命一击。岑玄清抬起手臂,置于身前,双手交叠,温文行礼。嗓音也是清润至极,不似明卓锡那般清亮,多了点娓娓道来的徐缓与温柔。“奉家母命,来给阿娆送些东西。”岑玄清道。虞砚抬眸瞥了一眼岑玄清,单薄的眼尾压出一条清晰凌厉的褶皱,低声重复:“……阿娆?”岑玄清面不改色,道了一声“是”。虞砚微眯了眸,打量岑玄清的目光多了一分探究意味。“那个,侯爷,”明卓锡从岑玄清身后探出半个脑袋,讪笑,“打扰了,侯爷,我们来看明娆的。”明卓锡大约是在虞砚手底下混的时间长了,他总觉得虞砚刚刚重复了一遍“阿娆”,并不是在确认,而是好像很介意这个称呼。虽然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安北侯会介意这个,但那不重要,安北侯的心思岂是他们常人能揣测的?虞砚听到明卓锡的称呼,挑了下眉,眼底多了些满意。这个明副尉,每回都十分有分寸感,很好,但这不意味着他就能同意他们见面。“娆娆不太舒服,恐怕不能与你们见面。”虞砚道。岑玄清和明卓锡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她怎么了?”见他们关心,虞砚的声音冷了下去,“只是昨夜没休息好。”“哦……”“那就好……”两个哥哥又默契地松了口气。“二位请回吧,本侯今日不便待客。”若是旁人,寒暄时定会在最后再加上一句“下次再好生招待”,但安北侯不是一般人,他可不希望有下回。明卓锡大大咧咧的,也不介意没见到人,他觉得见到虞砚也是一样的。别说,日日见侯爷穿铠甲,他也只上回在秦氏那里看到虞砚穿私服的样子,倒是比在军营里见到的还要好看,身上带着一股生活气,真好。岑玄清眸光一闪,心生出一个念头。他没急着走,拢了拢宽大的袖袍,斯文地笑了笑,“侯爷不让我们进去坐坐吗?东西挺多的,不亲眼看着送进去,我不放心。”虞砚站直了身子,斜着眼睨他,“岑公子何意?怕我不将这些东西给娆娆吗?”岑玄清笑着,“怎会呢,侯爷多虑了,只是阿娆喜欢的东西都在里面,我怕下人粗手笨脚,弄坏了可如何是好?事情不办好,我母亲会责怪的。”虞砚有些烦,冷了脸,“娆娆喜欢的?”“是。”虞砚气势外放,咄咄逼人,“你怎么知道她喜欢?”岑玄清不慌不忙,淡然接招,“我与明娆自小便长在一处,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她有大半的时间都住在我家,我为何会不知她的喜好?”这话听在虞砚耳中,简直就是在挑衅。他的夫人怎么能和旁的男子有过这么亲密的过往?哥哥,又不是亲哥哥,就算是亲兄长又如何?那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