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平静,像是在跟她交代今天的行程。可苏令嘉却莫名觉得,他好像还挺委屈。
她睫毛轻颤了一下,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说点好听的”这种事上,她似乎一向不怎么擅长。
岑司靖看了她两眼,又说:“背上挨了一棍的地方也一直隐隐作痛。”
苏令嘉忙说:“那要不要再去找医生看看?”
岑司靖默了两秒,嗤地笑了出来。
他连忙抬手抵了抵鼻尖,掩饰嘴角的笑意。
苏令嘉有点不高兴,走上前推推他肩膀:“喂,你到底痛不痛啊?”
岑司靖抓过她的手,握在掌心,柔声道:“苏令嘉,到底要怎样,你才能主动地表达自己的心情呢?交流就这么难吗?”
手上传来他掌心干燥的温度,苏令嘉忽然心脏突突乱跳,脸上也开始发热。
她视线有些慌乱,最终默默地垂下眼,小声说:“我会努力的。”
岑司靖抿唇轻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想了想,他又说:“虽然看到你跟乔宇说说笑笑,我的确有点不高兴,也可以说有点吃醋。但,你受异性欢迎,恰好更证明我的眼光和品味。而且,如果你被其他男人吸引,那只能说明我做得还不够。”
苏令嘉一愣,一时也不知他这些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哄她。
不过不管是哪种,苏令嘉还是跟岑司靖解释了一句:“乔宇真的真的只是我一直资助上学的小孩,他就跟我弟弟一样。”
事实上,她资助乔宇多年,除了一开始的恻隐之心外,还有一个她始终藏在心里的原因——乔宇会真心实意地感激她。
乔宇不会像她的家人那般,把她的付出定义成冰冷的“投资回报”,仿佛一切都是她“该”做的。乔宇的感激,让她觉得自己有价值、被重视。
只是,这些小心思她不好跟乔宇说,更不敢对岑司靖和盘托出。她怕被他们知道后,她善良的品质就会打折扣。
苏令嘉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收了收,随后一脸认真地看着岑司靖,等待他的回复。
岑司靖却叹了口气,起身摸摸她后脑勺,微微垂下头在她耳边说:“苏令嘉,你工作上那么精明能干,为什么聊天这么迟钝呢?我说话的重点是乔宇吗?”
苏令嘉一时不解,岑司靖却拉着她往外走:“陪我去吃饭吧。”
因为苏令嘉一只胳膊还吊着,岑司靖也没敢带她去外面人多的地方。转了一圈后,干脆在医院食堂坐了下来。
岑司靖端着餐盘去打菜,苏令嘉坐在桌边等他。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了眼背对着她在窗口打菜的岑司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出门前病房里的那番话,不会是他在变相表白吧?
这么一想,苏令嘉就有点坐立难安,可又担心自己自作多情。
但仔细回想,应该也不至于太自作多情的。
苏令嘉呼了口气,也不知怎的,明明夏天还没到,食堂里的空气就变得格外粘稠起来。
等岑司靖打来菜坐到她对面,苏令嘉垂着眼,莫名不好意思看他。
岑司靖递给她一个勺子,苏令嘉左手接过。
只可惜,她大概右脑实在缺少锻炼,即使用勺子,左手还是用得颤颤巍巍。
岑司靖看了她一眼,径直从她手中拿过勺子,盛起她作战已久的青豆送到她嘴边:“哝,吃吧。”
苏令嘉张嘴,总觉得这医院食堂的师傅可比他们电视台食堂的师傅厨艺好太多了,就连平平无奇的青豆都做得格外美味。
离开食堂时,苏令嘉还夸了几句医院食堂伙食真不错。
岑司靖倒是没说话,只抬眸看着东边初升的月亮浅笑。
把苏令嘉送回病房后,岑司靖又陪她看了会儿新闻,然后就起身回家工作。
也不知是不是适应能力太强,苏令嘉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有岑司靖在她身边的感觉,他一走,她就觉得病房内安静得不像话。
正想着弄点什么声响出来,手机上就接到一个语音电话。
苏令嘉捞过手机一看,居然是岑司靖。
她眼睛一亮,心情也莫名敞亮起来,接通之后问了句:“有事吗?”
岑司靖正在开车,车里开着收音机,女主持人正深情地念诗。
岑司靖将音响调低,这才说:“刚才忘了跟你讲,明天开始一直到二十六号我都会很忙,出差还有应酬,应该没时间去医院看你,有事直接打我电话。”
苏令嘉哦了一声,有点小失落。默了两秒,她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说的日期。
到二十六号都会很忙,那二十七号呢?
苏令嘉张嘴想问,可又觉得,如果问了,他不管承诺些什么,都有点是她手心向上讨来的嫌疑。
那也太卑微了!
电话里弥漫着短暂的沉默。
车内收音机里,主持人正低声念到徐志摩的诗。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似一朵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岑司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从下午开始,因为乔宇的“公平竞争”而隐隐不舒服的心情豁然开朗。
前面拐弯,他打出转向灯,方向盘微微一转,这才弯着嘴角对电话那头说:“喂小乌龟,我的手机没人监听,你可以……多说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