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嘉被她气得说不出话。
苏令仪小嘴叭叭地说下去:“从小爸妈就夸我聪明漂亮以后一定过得比你好,你心里记恨吧?所以看到我被渣男羞辱,就立马带着你的暧昧对象来我面前显摆,你现在得意了吧!”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苏令仪脸上。
苏令仪被打得别过脸,半晌才回神,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看向苏令嘉,眼泪唰地流下。
苏令嘉将发颤的手藏到身后,冷声道:“滚,以后有事别再来找我。”
苏令仪一边哭一边气道:“不找就不找!这就是你对家人的态度,你以为自己事业有成了不起啊!你就是个不知回报的白眼狼!”
苏令嘉指着远处赛场出口,咬着牙:“滚。”
苏令仪又羞又恼,气得整个人发抖,忽然用力推了苏令嘉一把。
苏令嘉一时不备,踉跄几步,摔倒在地。
苏令仪先是一怔,像是要去扶她,可下一秒又忍住了,气冲冲说道:“爸妈都没打过我!这巴掌我记住了!”
说完,她便一转身,朝出口跑去。
苏令嘉跌坐在地上,脚踝处一股剧痛直直袭来。她痛到大脑有一瞬空白,待回过神,苏令仪早已跑远。
骄阳当空,水泥地上是她几乎缩成一团的影子。
苏令嘉揉了揉右脚脚踝,试着从地上站起来,可刚一用力,脚踝就痛得她直冒冷汗。
苏令嘉咬着下唇,又试了两次,皆以失败告终。
远处找来的岑司靖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脚步不停,大步朝她跑来。
苏令嘉又在进行新的尝试,本以为又要失败,却没想到一双手托住了她的胳膊,半拉半抱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鼻间嗅到淡淡的薄荷香。
苏令嘉抬头,果然看到岑司靖一脸无奈地睨着她。
这会儿岑司靖已经简单冲过澡,换了身淡黄色的休闲亚麻衬衫,质感垂坠,再加上额前还有几缕短发,濡湿柔软地耷拉着,与刚才穿着赛车服的模样相比,少了攻击性,多了随意与柔和。
若是他再戴上一副金丝眼镜,就颇有斯文败类的气质。
苏令嘉没想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分出心思,默默在心里夸他一句——还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岑司靖扶她单脚站好,问她:“痛吗?”
苏令嘉下意识地摇头否认:“还好。”
她说完,偷觑了岑司靖一眼,也不知他有没有看到自己与苏令仪争执。
应该没看到吧……
苏令嘉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走路太急,不小心摔倒了。”
岑司靖哦了一声,忽然蹲下身子在她脚踝一捏。
苏令嘉顿时“嘶”地倒抽一口冷气,一瘸一拐地后退一步:“你干嘛,痛啊!”
岑司靖这才起身,重又扶住她,无奈道:“不是跟你说过,痛就要说出来。”
苏令嘉一顿,想起些什么,拘谨地扯了扯裙子。
其实她更希望岑司靖记住的,是现在的她,沉稳、大方、漂亮、事业有成。而不是十年前那个连跟人说话都不敢大声,卑微地渴望被人喜欢、被人重视的苏令嘉。
即使她现在依然贪恋岑司靖叫她“小乌龟”时的温柔缱绻,可她仍然不希望岑司靖过多地将现在的她与过去的她并提。
就好像她家人每次见面都难免警告她——别忘了你以前有多丑多蠢,别以为你现在光鲜亮丽就可以忘本了。
尽管她知道岑司靖不是这个意思,但有些话早已成了她心中的刺。
暮春时节的午后,温度一点不输初夏。只折腾了这一会儿,苏令嘉身上就出了汗。
她正要扶着岑司靖的胳膊一瘸一拐往回走,却不想,身体忽然腾空,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岑司靖打横抱起。
苏令嘉脑袋懵懵的,下意识抱住岑司靖的肩膀。
直到岑司靖抱着她大步往赛场休息区走去,苏令嘉才像是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自己可以走的。”
岑司靖垂眸瞧她一眼,面无表情:“随行医生现在还没走,只是等到你乌龟爬一样回到休息区,就说不好了。”
苏令嘉默了默,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他。
这会儿她窝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体温和他的心跳,他身上的薄荷清香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些。
甚至,她只消歪一歪脑袋,便可蹭到他的脸颊,这样的距离似乎亲昵到无以复加。
苏令嘉手臂不由自主地环得更紧,可下一秒,又觉得这样不太好,便揪揪他的衣领道:“你这样一路抱我,被人看到不好吧?”
岑司靖忽然弯唇一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可是你穿着裙子,背你似乎更不好吧?”
苏令嘉:“……”
走进休息室,医生果然还在,车队其他随行工作人员也还在各自收拾东西。
岑司靖抱着人大步流星地走进休息室,自然吸引了一众目光。
刚刚在终点处“卧槽”的女生,忍不住又是一声“卧槽”,拽着旁边另一个女孩子压低声音惊叹:“岑哥今天怎么回事,可奶可a可盐可甜!我以前怎么会觉得他冷冰冰呢?”
旁边女孩子拍拍她脑袋:“傻呀你,没见他怀里抱着的女人吗?那必然是那个女人的功劳啊!”
两人交谈声压得很低,再加上休息室内还有其他人说话,这些八卦倒也没让苏令嘉与岑司靖听见。
岑司靖将人轻轻放到椅子上,请医生来看。
所幸没伤到骨头,医生给了一瓶药让拿回去喷。
刚刚跌倒时,苏令嘉两手撑地,手掌与手腕交接处也有不少擦伤。医生摘下她腕上的方巾,从伤口处仔细挑出砂砾,再冲洗上药,这才结束。
等做完这些一抬头,苏令嘉才发现岑司靖不知何时被教练叫到了一边,两人正对着比赛视频和手写板一起复盘。
因隔得远,苏令嘉也不知两人都说了什么,只见到岑司靖不时点头,又时不时与教练交流几句。
他侧身对着她,身姿挺拔,侧脸线条流畅,鼻梁高挺。
苏令嘉也不知怎的,就看得出神。
像是察觉她的注视,岑司靖忽然转头朝她看了一眼。
苏令嘉回神,连忙做了个“你忙你的”的手势,缓解偷瞄被抓包的尴尬。
时钟悄悄转动,等到复盘完毕,休息室的人已经走得一干二净。
窗外斜阳依依,将教练送出门后,岑司靖正要回身叫苏令嘉,却见她已经靠在躺椅上睡着了。
这段时间,苏令嘉天天起早贪黑地加班,睡眠质量一直不好。因此休息室里低低的人声便成了催眠的白噪音,原本她还想边处理邮件边等岑司靖,可也不知怎的,就拿着手机睡了过去。
岑司靖怕她醒来口渴,从墙边纸箱里拿了一瓶水。
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正想叫醒她,却在看到她浓密纤长的睫毛时微微一顿。
他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过她的眉心鼻梁,最后来到她的双唇。
苏令嘉早上涂的豆沙色唇膏已经有点褪色,到现在只余下浅浅的粉。
岑司靖眸色微暗,想到些什么,看了手里的矿泉水瓶一眼,轻轻在瓶身落下一吻,随后将那吻过的地方朝苏令嘉双唇贴去,却又在将近未近处蓦然停顿。
岑司靖凝视苏令嘉,无声一笑,低声说了句:“不能在你不知情的状态下欺负你。”
说完,他的手一转方向,将瓶身上的吻,轻轻印在了苏令嘉的额头。
额头传来凉意,苏令嘉睫毛翕动,悠悠转醒。
一睁眼,岑司靖那张招人的脸便映入眼帘。
“我睡着了。”苏令嘉揉了揉太阳穴,又本能地一摸嘴角,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嘶哑。
岑司靖眼中闪烁着笑意,打开瓶盖,将水递给她,问道:“还要再休息会儿吗?”
苏令嘉喝了水,神智也清醒很多,忙不好意思地摇头:“不用。”
岑司靖道:“送你回家?”
说着,他又看了下她高高肿起的右脚。
苏令嘉明白他的意思,她的脚现在这样也穿不了鞋,更开不了车。反正两人住对面,要是拒绝他的帮助,就真显得矫情了。
苏令嘉点了点头,正要撑着扶手起身,却不想,岑司靖快她一步,早已弯身将她抱起。
等苏令嘉伸手拎起包,岑司靖这才抱着她往外走去。
一路到了停车场,将苏令嘉放到副驾,岑司靖这才绕到另一边开车。
结果还没开出停车场,苏令嘉像是想起些什么,摸着左手手腕“咦”了一声。
岑司靖侧眸瞧她一眼:“怎么?”
苏令嘉看向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赛前他系到她手腕上的方巾因为刚刚上药摘下来,就落在休息室忘记带出来了。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平时哪怕丢条链子丢块手表,也不至于太大惊小怪,现在为了块方巾,还想特意告诉他,她自己都无法理解。
只是无法理解归无法理解,她又确实对那块方巾念念不忘。
苏令嘉左脚脚尖在地毯上来回搓了几下,有点纠结。
岑司靖停下车,看着她:“有东西落了?”
苏令嘉嗯了一声,也不知为何,竟然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只低着头含糊道:“上午你给我系的那块黑白格子方巾,落在休息室了,上药的时候摘下的。”
顿了顿,她又怕他多想,做贼心虚似的补充,语速很快:“其实我也没有很在意那块方巾,只不过最近正好比较喜欢收藏黑白格子的东西,那块方巾又正好是黑白格子的,那我就比较会记得它嘛!”
她快速地说着,浑然不知自己的十指已经不知不觉编织在一起,两个食指更是不自觉地互相推来推去。
岑司靖看了她一会儿,抬手抵着鼻尖,掩饰嘴角上扬的弧度。
他将车靠边停好,又说:“等我一下,我回去拿。”默了默,他又笑睨着垂头装不在意的苏令嘉说,“很荣幸,能成为你的藏品。”
苏令嘉心尖一跳,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酸软地泛滥开去。
休息室虽离停车场不远,但岑司靖来去也花了二十多分钟。
等他重新回到车上,将方巾交到苏令嘉手里时,夕阳又往下沉了许多,东边天空已经可以隐约看到月亮的身影。
苏令嘉怀疑是不是方巾拿在他手里太久,似乎沾染了他的体温。这么一想,她便觉得烫手,胡乱把方巾揉成一团放进包里。
可下一秒,她又担心方巾皱了,想拿出来重新叠好。
手刚伸到包包,余光便瞥到一旁专心开车的岑司靖。
专心做事的男人总是格外有魅力,苏令嘉的目光忍不住在他侧脸盘旋,直到岑司靖察觉,扭头看向她,她才无事发生般回眸直视前方。
岑司靖嘴角微微一翘,倒也没说什么,只伸手开了音响。
车内回荡着男人柔情婉转的低吟浅唱,苏令嘉听了几句,才发现是一首葡文歌。
她问岑司靖:“这首歌叫什么?”
岑司靖:“当我想你时。”
“……哦。”苏令嘉慢吞吞地应了一声,随后扭头看向窗外。
过了会儿,她才发现脸上热烘烘的。
好在这会儿天色已黑,唯有马路上的流光偶尔穿过车窗,在身上飞速滑过,苏令嘉并不担心岑司靖发现她的脸色。
回到艾肯金座已经是晚上八点,苏令嘉回家后,便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今天发生的事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
去给岑司靖当幸运女神,却意外碰到苏令仪;
原本只想帮苏令仪教训渣男顺便从这段烂感情中抽身,却将岑司靖拖下水;
随后是岑司靖英姿飒爽在赛场上风驰电掣的样子;
最后是她崴了脚,还被岑司靖公主抱。
苏令嘉默默从包里找出那块方巾,左看右看,实在觉得没什么特别,可她刚刚怎么就那么惦记呢?
她拿出手机,想了想,给李梦发过去一条消息。
苏令嘉:【我动摇了】
大概是酒吧生意太忙,李梦暂时没有回复。
苏令嘉便放下手机去洗澡,洗漱完出来,依然没有李梦的消息。
好在洗澡的这几十分钟,她已经冷静许多,倾诉欲也跟着淡了。
难得今天晚上没有工作,苏令嘉做完日常护肤流程便早早睡下。
再醒来,是被手机铃声惊醒。
苏令嘉迷迷糊糊地接起,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的梁茱就噼里啪啦地说道:“令嘉姐,你家炸了!!”
苏令嘉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弹坐起:“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梁茱:“姐,是你家!不是艾肯金座也不是你父母家,是你自己御珑华府的家,凌晨四点多发生瓦斯爆炸。现在所有媒体都已经过去了,咱们台唐琪那小妖精也第一时间带着采访车去现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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