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没记得写过这份诏书啊!
狐疑的又看了一遍诏书内容,李世民就更是疑惑。
残余的迷糊感消退,重新恢复正常的李世民毫不犹豫的对李涧说:“去,到尚书省把诏书原本找出来,朕要看看!”
撵走李涧后,李世民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这种出自皇帝直接命令的诏书,按理说得集齐皇帝的印鉴、中书省的印鉴、门下省的印鉴后,才会交给尚书省执行,如今他毫不知情,这份诏书又是如何让尚书省公布天下的?中书门下的印鉴呢?
自己的皇权第一次受到挑衅,李世民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这件事,性质比起李孝常等人的谋反而言,都要恶劣的多。因为这已经不是钻朝堂制度空子的程度了,而是已经实实在在的威胁到了他这个皇帝!
没多长时间,腿脚利索的李涧就把诏书原本送到了皇帝的案头。
看到清晰可辨的三个印鉴,李世民没缘由的冒了一身冷汗。
狐疑的看了一眼李涧,知道皇帝心里想什么的李涧立刻跪倒在地,道:“陛下,甘露殿守卫森严,如今正值盛夏,莫说是外人,就是蚊子,奴婢等人都不敢给您放进来一只。要说有人偷用传国玉玺,绝无可能!”
打开办公桌抽屉的锁,再打开夹层后,李世民拿出了传国玉玺。甘露殿周围的守卫根本用不着怀疑,要是自己周围最亲近的部分都要被怀疑,他这个皇帝才是真的不安稳了。
“如果说朕的玉玺没有被盗走或者盗用,那这份诏书只能是门下省留存的几张诏书。侍中里,也只有魏征有这个胆子把朕的诏书用作他用。至于房玄龄的印鉴”
想起之前朝堂上房玄龄的话,李世民才懊恼的敲了敲脑袋,毫无疑问,房玄龄也是参与其中的了。至于他假装无辜的把戏,在李世民面前根本不起作用。他太了解这个被自己重用的宰相了,如果不是足够了解,他又怎么敢把这个聪明的家伙安排在这个重位上?
又看了一遍诏书上的字体,李世民就更加的疑惑。自己的字体自己是认识的,毫无疑问这份诏书上的字体是模仿的,可模仿的如此逼真,只有跟他关系特别亲近的人才能做到。会是谁?
再三研读以后,李世民终于看到了这句“朕虽有遣子之轻重,亦不敢轻浮,特加后相随并走,以示看重”
后相随?
心里错漏一拍,李世民也顾不得桌案上还没处理完的奏折了,急匆匆的冲到了两仪殿。
傍晚的两仪殿,照例是不会燃起太多的灯火的。不过长孙虽然号召节约,却没有过于苛刻,最起码日落以后还是要点一会儿的蜡烛的。然而,今天的两仪殿,却没有一点的亮光。
快进几步伸手扯住殿前值守的宫女,李世民厉声道:“皇后呢?”
脖子被皇帝抓住,宫女直接被吓哭了,裙子也湿了一片:“陛下,奴婢不知,奴婢是才被调来两仪殿的啊!”
一把抛开宫女,踹开走在前面要查看情况的李涧,李世民亲自推开殿门,进入了两仪殿。
如今殿内空旷旷的,别说人了,就连桌椅什么的东西,都不见了。(李承乾因为害怕皇后老娘会用不习惯外地的东西,所以下狠心干脆把好多日用品都打包带上)
殿内的香炉前面竖着一块木板,上边粘着一个明显的信封。
走上前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只看字迹,皇帝就知道这信件是皇后的亲笔。
“陛下:都说情到浓时边转薄,妾身深以为然。分封的事情,妾身一介皇后本不该多说什么,但是因为您和兄长是多年好友,不想因为你们因为政见不合,就吵得不可开交,希望你们能和解,才接连允许兄长进宫的。如今您不待见妾身,兄长对妾身也多有埋怨,妾身腹中还有孩子,不想连累到他,所以不告而别,陛下不要气恼。
而今太子青雀都有护母之心,虽于您不孝,却也是大孝,望您不要对他们多加责备。如今太子周游各地,青雀与妾身相随,亲率全副武装护卫,想必无碍。待到身怀六甲之际,妾身会寻觅一处安静之所,陛下勿忧。等长安归于平静,陛下降旨唤妾身回来就是。如若陛下愤恨不能平,也可再封皇后,妾身亦无怨矣。
今当远行,思绪万千,虽胸有千言,下笔不止如何说起,且愿陛下善自珍重。”
看到落款的“观音婢”,李世民心头一酸,满腔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
手里的信纸无力的跌落在地,长叹一声,李世民回头对李涧说:“现在是不是所有人都不待见朕?呵呵,现在太子和魏王竟然带着皇后也离开了皇宫,你说朕就这么惹人嫌?”
李涧不知道这句话如何回答,只能跪倒在地。他很清楚,这个问题根本就是无解,回答是,估计皇帝会更加郁闷,回答不是,皇帝也不会相信。如何决定,如何走出来,只能看皇帝自己。
在下令和不下令之间挣扎了很长时间以后,李世民才叹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信选择了放任自由。第二天一大早,皇帝的诏书就送到了中书省,看了一遍以后,房玄龄面无表情的加盖了印鉴。虽然皇帝命令各道各州官员,必须派遣足够兵力保护皇后一行人的要求很强硬,可是如今皇帝正在气头上,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很快,两份诏书就都公告了天下,因为第二道诏书是走红翎急使路子的原因,反而比第一道诏书散布的更快。
而另一边,坐船抵达洛阳的李承乾一行人,自然接到了杜楚客热烈的欢迎。
对于这个敢于跟李泰一起折腾东宫的家伙,李承乾还是很没有好感的。不过看在他已经派人把洛阳行宫收拾干净,还组织了足够的护卫的份上,倒也不至于折腾他。
“杜刺史,孤这次抵达洛阳,最多停留一天,这一天的时间里,要做很多的事情。因为孤这一次是奉命周游各地,查访商贾实情的,所以洛阳这种通州大邑的商人,更是要查访。等母后安顿妥当以后,你就暂时放下公务,跟孤一起走访洛阳。”
杜楚客连忙答应,至于为什么皇后如此反常的跟着太子一起出来的问题,虽然迷惑,他却终究是没敢开口询问。
洛阳也有皇宫,比起长安的不遑多让,因为皇后在的缘故,众人才得以进入。毕竟洛阳皇宫名义上是行宫,但是其对于大唐而言,也算是一个要害的地方,谁沾惹都会惹来一身的腥臊。就连李承乾这个太子,如果不是必要,也不会靠近这些敏感地域。
安顿好长孙后,李承乾才带着李泰一起出来。
换装还是有必要的,乔装打扮以后,兄弟俩和杜楚客一起,在一众护卫的暗中保护下,从东宫的重光门出来,在立德坊承福坊中间的道路上沿路溜达。
洛阳在格局上跟长安很像,唯一的区别就是一条洛水,从城中将洛阳城一分为二。承福坊因为靠近宫城的原因,能住在这里的都非富即贵,要么有实权,要么是巨富,否则住在这里根本立不住脚。
才走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看到了一处门脸修建得格外辉煌的商家。
“装饰的这么气派,这家的主人一定不少挣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