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该知道的!诗词不分家,能写出那样诗句的太子,怎么也不会再词这一项上失算。虽然词刚刚兴起,可这玩意儿要么有天赋,要么经常作,习惯了就会写出好的词。很明显,太子不可能勤加练习,那么只能是有天赋了。
卢家家主脸上的神色精彩万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家的卢水赴竟然会失败,这已经是卢家最出色的一个年轻人了啊!
情不自禁的看向自家老祖,令卢子安脸红的是,自家老祖竟然把头偏向了一边,打定主意不去参战了。崔梦兴刚刚的惨状历历在目,他可不想把一张老脸都丢在擂台上。
各家的老祖大多都是这个表情,让各家家主都忍不住惆怅不已。早知道学院大张旗鼓的摆下擂台,就一定是有所准备。更何况今天满朝文武大臣,各方有名的家族都聚集在这里了,如果被太子一人通杀,岂不是说明我豪族无人?
诗算了!词,也算了!剩下的“歌”、“赋”两项,绝对不能再出差错!
太原王氏的家主王瑛见几个家主都在看自己,不由得恼怒万分。没办法,这个时候退缩,别说所有人了,自己人都会看不起自己。中原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的唐风和魏风,大都是产生在山西地区的古老民歌。而王家作为太原古老的家族,对祖宗留下来的诗歌自然会大加研究。
不过
王瑛站起来,直接对裴家家主裴迁说:“裴兄,不若与兄弟一起向太子殿下请教?”
裴迁站起来,虽然面相谦虚恭谨,但是内心里却把王瑛的十五世祖宗都骂了个狗血喷头。该死的,你自己上得了,扯上老夫干什么!赢了没有光彩,输了,看起来能两家均摊,但却是双倍的失败啊!
眼见王家家主裴家家主都上了台,台下顿时议论纷纷。
“王老儿裴老儿欺人太甚!两家家主一起上阵,是欺我朝廷无人吗?”
唐俭立刻就要站起来,上台助阵。虽然倭国使节的事情他跟太子有所冲突,可是这并不耽误他喜欢太子,因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个极为合格的帝国继承人!
今天百官坐的都很随意,所以房玄龄就在唐俭身边,见他要起身,赶忙拦住:“上什么上,你没看李纲先生都没急?人家当师父的都对弟子信心满满,你个外臣上去干什么!”
“哈哈,房公,唐公,且安坐,不如咱们立个彩头?若是太子把这两个老儿击败,你二人请百官一顿酒宴,如何?”
长孙无忌今天没穿官服,就是一身常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随意挥一挥,带来阵阵凉风,让周围人羡慕不已。扇子这玩意儿不少见,不过一般都是妇道人家用的,大男子就算热了一点,也不会用。当然,这是在家外的情况下。今日阳光明媚,好多耐不得热的人都汗流浃背,只有长孙无忌貌似悠闲,没事儿还会把手里的折扇送给身边的官员、品鉴一下扇面上的图案诗句。当然,拿到的人扇一扇是必然的。
房玄龄哈哈大笑,悄咪咪的接过长孙无忌的折扇,扇了扇道:“不过一顿酒席而已,老夫自然请得,不过你这个好东西可就要归老夫了!”
长孙无忌毫不犹豫的抢了回来:“有没有酒吃无所谓,这扇子可不能给你。它可是犬子从太子办公室里偷出来的,既然偷到了手,那就是我长孙家的东西,岂能给你?”
一听说这本来是太子的东西,房玄龄立刻就皱眉了。
这折扇挥动起来不仅能带来凉风,还很搭配文人的气质,绝对是好东西。只不过,如果是太子的东西的话,恐怕这玩意儿就便宜不了了。
就在底下议论纷纷的时候,李承乾已经吩咐学子进学院再抬来一个桌子和椅子。
王瑛和裴迁还算有礼,请太子坐下后他们才坐下。
踌躇了一会儿,王瑛才说:“太子殿下,诗词两项,您可称少有敌手了。不过歌这一项,老夫可不愿落人后。有歌不能无曲,所以老夫就请裴迁跟老夫一起上台,并非是要以多欺少。太子若是需要有人配合,大可请人上台,多少都没关系。”
这句话,众人还是比较认可的。以两个家主的重量,就算太子叫来一个歌舞团,也是应该的。
然而李承乾却并没有叫人,而是笑着说:“二位多虑了,歌唱的人和弹奏的人未必就不能是一个人,孤完全可以载歌载唱,就请窜那位农民为我等抽题吧。”
一句“窜天猴”差点脱口而出。
窜天猴就是李承乾安排的托儿,那个收集纸条、只留着一个抽选口的箱子看似公平,实际上却是暗箱操作。窜天猴取出来的,都是粘在箱子顶部的现成纸条,而不是场间众人写出来的。
虽然这么干有点输不起,可是李承乾也没打算堂堂正正,老子都以一对众了,还不行暗箱操作一下?
很快,新的题目就抽了出来。
李世民嘿嘿一笑,展开纸条说:“上谏!”
上谏?
听到是这个题目,所有人都愣神了一下。歌里面哪有上谏的?再说这里不是朝堂,奏章上的文字也很难唱出来,这有难度啊!
李承乾也皱了皱眉头,“上谏”这一条他本来是想要在赋这一项进行的,他都准备好文章了。可是歌唱唱出来,就有点难了吧!
相比较李承乾的愁眉苦脸,王瑛却是欣喜若狂。机会来了!如今皇帝就在评委席上,这是堂堂正正上谏的机会啊!这段时间以来,名门望族声誉变差,如果说没有皇帝的背后推动,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消息传递的再快,还能短时间就传到江南地区?
从皇帝不遗余力的削减名门声望来看,这一位对名门望族可以说是忌惮颇深。
既如此
顾不得会惹得皇帝发怒,王瑛面向裴迁,颤声道:“山有枢!”
裴迁目瞪口呆,颤抖着嘴唇发问:“真的要这个吗?”
王瑛狠狠的点下了头,今日就算逼的皇帝发怒,砍了他的人头,他也要把这首歌唱出来!家族高于一切!!只要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皇帝的所为,他死也愿意笑着赴死!!!
拗不过王瑛狂热的眼神,裴迁叹了一口气:“埙曲,可否?”
王瑛点了点头,于是,立刻有准备好的埙送上了擂台,被裴迁吹响起来。
埙是中原最古老的吹奏乐器之一,哪怕对大唐而言,也大约有五千多年的历史。作为汉族特有的闭口吹奏乐器,音色朴拙抱素独为地籁,号称乃是乐器中最接近道家天籁的。
这就是李承乾的听闻,可是。
听着裴迁吹出来的埙曲,李承乾大有把耳朵堵上的想法。
卧槽?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鬼哭狼嚎一般?埙声低转如同饿鬼呜咽,埙声高昂如同厉鬼惨叫,该死的,再加上裴迁的技术,以后鬼片的拍摄就不用水琴了,直接用埙曲就行!
实在受不了了,李承乾只能一路小跑的跑到李纲身边躲着。近距离听这个曲子恐怕今晚会做噩梦。
在裴迁吹响一段时间后,闭着眼的王瑛才配合着唱了起来:“山有枢,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娄。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他人是愉。
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廷内,弗洒弗埽。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乐,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很奇怪,在李承乾耳朵感受中是恐怖的埙曲,在几位老先生耳中却像是天籁。
享受了一会儿后,李纲睁开眼睛,对李承乾说:“山有枢这个歌,曾有史学家认为是讽刺晋昭公,说晋昭公不能修道以正其国,有财不能用;有钟鼓不能以自乐,有朝廷不能洒埽;政荒民散,将以危亡;四邻谋取其国家而不知,所以国人作诗以刺之。不过现在用起来,却不是讽刺皇帝的意思,你猜猜他们要表达什么?”
李承乾嘿嘿一笑:“不外乎吐槽了,看样子他们是借用这首歌讽刺父皇,不知道满足,不知道享受自己的东西,反而窥探他们世家的财富底蕴,跟个不知足的贼偷一般。”
说完这句话,李承乾小心翼翼的看向一边的皇帝。只见此时的皇帝老爹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眼睛里透出的寒光,恐怕已经零下不知道多少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