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青壮拱拱手,问道:“县老爷,您没说错?确定只是四成,只是二十年?”
沈士绅傻眼了,他想到了流民会发出质问,却没想到他们会问这个,还一脸两个“只”。
难道说,就算是如此苛刻的赋税,他们依旧能接受吗?
再次点点头,沈士绅道:“没错,就是四成,就是二十年。虽然苛刻,但是如果遇到灾年,你们就能免赋税,用劳役抵消。太子的太子教里还说,如果有劳动积极的、生子的,还可以减少年数,最低能减少到五年。”
听到这个消息,本来就有点骚动的流民们,顿时爆发了!
吓了一跳的沈士绅惊奇的发现,他们并没有愤怒,而是在欢呼?
这彼母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沈士绅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魏大夫那边安抚流民,可是无条件提供耕地,不加赋税,甚至许诺为流民争取不交赋税的。
可这些笨蛋,却还是选择了太子这边!
让侍卫把沈士绅拉过来,李承乾笑道:“同样的太子教告示,孤准备了好几张,就有劳沈县令粘到所有流民村落了。”
看着手舞足蹈、奔走相告的流民们,沈士绅僵硬的点了点头。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再三验证自己还是自己以后,他都不由得怀疑起这个世界来。难道,这些流民真的不知道对比吗?难道,太子的名头,足以让流民们无视掉那沉重的赋税,而拒绝魏大夫?
这不可能!
可是,当他带着太子的太子教,走遍三个安置流民的村子后,却无言以对。
流民们都是一样的反应:看到公告,担心。听到重税属实,松一口气。听说只要安分就能减少重税年限,狂喜。
两波流民,一样的反应。
最令他震惊的是,当他在第三个村子解释完以后,第三批、第四批、第五批流民,在太子亲率的呵斥下,进入了蓝田县。
问了以后,才得知他们一样是拒绝了魏征的招收,而是选择了太子。
为什么?
一样的疑问,也自魏征的口中出现。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才打算进山,就发现昨日还拒绝他们的流民,今日就在太子亲率的喝骂下,选择了出山。
虽然这些士卒的嘴很臭,但是动手的,终究是没有一个。从流民们都毫发无伤来看,太子亲率是真的没有动用武力。
于泰是见过魏征的,认出官队伍里的魏征后,于泰过来抱拳行礼。
“郑国公,辛苦了。”
指着这些流民,魏征问道:“本官问你,太子亲率许给了他们什么条件?为何他们现在却选择了出山?”
于泰笑道:“郑公说的这是什么话,太子殿下又岂会食言,太子亲率许给流民的条件,就是出山分地上户籍,却要在两倍重赎罪的前提下。没有一点更改,赌约是什么样的,我们这些士兵,就是怎么传达的。至于那些士兵嘴臭了一点,郑公不要在意,太子亲率都是一些粗鲁汉子,骂人骂习惯了,下官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说完,于泰抱抱拳头,转身离开了。
两千太子亲率,除了一千依旧在执行狩任务外,另外的一千现在分成两队,一队负责护送流民出山,另一队则负责在山外接应,将流民送到蓝田县。
一千人奔走在秦岭和蓝田县之间,可是一个力气活儿。
虽然说了告辞,可是于泰还是留下了窜天猴,改装成禁军侍卫的样子,混进魏征的队伍里。
太子殿下曾说过,先让魏征去一趟,太子亲率再去招抚,会更有效率。
不想今日一试,果然有效,只要是昨日魏大夫去过的流民据点,今日只要太子亲率稍一接触,就立刻答应了出山。而昨日,他们可是借用了刘杨山寨的关系,软磨硬泡之下才说服第二个营寨流民的。
亲眼看着太子亲率兵不血刃的靠近一个流民营寨,然后公布条件,最后带领流民搬家出山。
目睹了全过程以后,魏征跟沈士绅一样,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这些流民,因何选择太子的苛刻条件,却无视了他的免费条件?
难道说,太子的名头就比他这个御史大夫要响亮?
屁!
一个八岁大的娃娃,有个毛的名头!
险而又险的没有骂出脏话,魏征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无精打采的属下,怒道:“走,咱们跟随流民去蓝田县,老夫认输,但是绝对要搞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跟随着流民出山,魏征铁青色的脸在看到安置好了的流民,露出的笑脸的时候,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探听到太子就在新安置好的流民村落里,魏征表明身份后,被两个衙役带领着进入了村子。
村口只有两个衙役站着充数,事已至此,流民们根本不可能再回到山里。蓝田县给他们安置的屋舍虽然破旧,土地虽然荒芜,但是这一切却是他们梦里都不敢梦到的场景。
村中央,有衙役在分饭,沈士绅还是保持着自己的方式,任何流民,只有在安定的度过一夜后,才会被正式分发口粮和田地。
当魏征见到太子的时候,发现太子居然也在领糜子饭,那已经让他吃怕了的饭食,太子吃起来居然没有一点反感,甚至还眉飞色舞的跟几个老者谈论今后生活的计划。
明明穿着代表太子身份的淡黄袍服,可是现在看到太子的人,却绝对不会把他和“养尊处优”四个字联系起来。
没带护卫,就这么跟普通百姓一起分饭聊天的太子。此时,竟然让他都觉得有些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