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润先很快反应了过来,他低头有些自嘲地笑笑:“也是,我这幅模样无需认脸。”
这宫里自然不是一般的外男能进来的,能进这里来的不是皇帝就是皇子们,而双腿残废的皇子只有一个,那就是二皇子李润先。
不过这李润先虽然双腿不良于行,但其风骨一看就绝非凡俗,周身散发着一种芝兰玉树般的儒雅之气,竟然和她的大师兄有几分相似。
大概是因此,苏金枝对这位二皇子倒是莫名地有几分好感,她见不小心触到了李润先的伤心事,便找话岔开道:“你方才说我没有在外面喝到纯正的桂花酿,你怎么知道我喝的不是纯正的桂花酿。”
李润先一扫脸上的阴霾,笑着解释道:“外面的很多酒都是兑过水的,东城有一家李婆婆桂花酿,他们家桂花酿几十年如一日,从不兑水参假,你若喝过他们家的,就知道什么叫做最好的桂花酿。”
“比宫里酿的还好?”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宫里的东西未必都是好东西。”
苏金枝总觉得李润先的话里意有所指一般,她点点头:“那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李婆婆家买一坛尝尝。”
李润先问:“那边那么热闹,姑娘为何要独自一人躲在这里独饮呢?”
苏金枝举起执壶对月晃了晃,“谁说我躲在这里是在独饮,我明明是在赏月。”说着,她不解地看着李润先,“二皇子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他一个双腿不便之人,竟然没有任何人伺候,独自来到这么一个偏僻的犄角旮旯。
李润先笑笑:“这里清净,地势偏高,最宜赏月,不曾想这次被姑娘捷足先蹬了。”
“……”原来此处是李润先的赏月之地,是她把人家的地盘给占了。
“正好,月我也赏好了,此地就归原主了。”
苏金枝正要走,李润先追问道:“还没问过姑娘贵姓。”
苏金枝道:“苏,苏金枝。”
李润先一愣,旋即脸上露出一丝错愕的表情,“你是……风潜的世子妃?”
苏金枝点头,“正是。”
李润先道:“难怪呢。”
他也不说完,苏金枝听地莫名其妙,问他:“难怪什么?”
李润先道:“我方才看见风潜一个人,喝的醉醺醺的到处找你,原来你躲在了这里。”
听说李成未找她,苏金枝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李成未在找苏玉芝,难道是他们又吵起来了。她心不在焉地说:“你怎么知道他是在找我?”
“我方才在前面看见你们在一起……”她和李成未方才在邀月亭的一幕,很难让人不怀疑他们夫妻俩感情有多么的“琴瑟和鸣”,也难怪李润先会以为李成未在找她。
不对!
李润先说李成未喝地醉醺醺地……但李成未身子骨弱,若不是想死的话,他绝对不会大量饮酒才是,素日在府里李成未也向来是滴酒不沾的,怎么她才离开了一会儿李成未就喝地醉醺醺了?
一时间,有什么关键的东西好像慢慢地串联在了一起。
她死死摁住太阳穴,飞快地思考,忽然,眼前暗芒一掠,苏金枝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四盆曼陀罗。
曼陀罗单养无碍,可曼陀罗的香气一旦跟苦艾草结合,就会有强烈的致幻作用,而李成未经常服用的药方中,正好含有一味苦艾草。
糟了,李成未恐怕出事了!
苏金枝急问:“你在哪里看见的他?”
李润先道:“停星阁,怎么了?”
“我还有事,先行告辞。”苏金枝急匆匆地行了一礼,拔腿就走了。
李润先转动轮椅,目送着苏金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里。片刻后,他身旁的假山后面走出来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兜帽斗篷,将整个人从头到脚地罩住,他走到了利润向身边站着,同李润先一起看着苏金枝消失的方向。
“你觉得她能阻止得了一切吗?”是女子的声音。
李润先扯了下唇道:“那就要看他李成未的造化了。”
苏金枝赶到停星阁外时,正好看见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地从里面跑了出来,苏金枝忙闪身隐在黑影中。待那小太监跑远,苏金枝走了出来,皱眉看着小太监跑去的方向好像正是祭台那边。
停星阁虽也在御花园,但位置却十分偏僻,是一座两层歇山顶建筑,前有荷花池,后有假山,四周抱以游廊,游廊下宫灯已燃。
苏金枝快步走了进去,只见四周空无一人,阁楼大门紧闭,里面透着微弱的光,走近了一看,却见门鼻儿上上了一把锁头。
奇怪,明明里面点着灯,怎么还锁上了?
她想起方才那个小太监,难道是他锁的?
她推了一下门,门露出一个小缝隙来,苏金枝贴着门缝往里面瞅,一边小声地冲里面试着喊:“有人吗?”
里面无人应答,苏金枝的视线范围内也没有看见任何人。
苏金枝额头用力地抵了抵门缝,想要往里面看地更清楚一些,一边喊:
“李成未?”
“世子爷?”
突然,一张满是鲜血的脸出现在她的正前方,苏金枝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猛地向后退了几步。
门缝内的那张脸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双眼睛通红地像是濒临绝望的困兽,几乎一瞬间,苏金枝便认出了他是谁。
苏金枝两步冲回到门前,对着门缝里的人急问:“李成未,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