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猛地扭头往这边看,然后撒腿狂奔而来。她的手里擎着一朵玫瑰花,血红血红的,像冬日雪地里灼灼燃烧的火焰。“舅舅!”果果用力撞进廖初怀中,把玫瑰花举起来,“生日快乐!”昨晚她听到鱼鱼老师对舅舅说生日快乐啦。她也希望舅舅可以快乐。廖初惊讶地接过花,一把把她抱起来,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最亲爱的小姑娘呀!他轻轻吻了吻果果的脸蛋,声音微微带着点哑,“谢谢果果。”果果搂着他的脖子,认真在面颊上印上一枚亲吻,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可是我把零用钱都用光啦,暂时不能养舅舅了。”廖初用额头蹭了蹭她的,“没关系,舅舅可以等。”果果伸出白生生的小手指,“那我们说好了哦。”廖初嗯了声,认认真真和她拉钩。那边倩倩母女也走过来,先后道了句生日快乐。廖初慢慢平复下心情,“谢谢。”这一年,在原本的人生轨迹中,他本该躺在病床上等死的这一年,收到了祝福。这么多祝福。原本听说晚上鱼鱼老师要来,果果兴奋地不得了,一下午都在叽叽喳喳地说要给对方展示自己的艾莎衣服。谁知因为白天太亢奋,精力提前耗尽,天刚刚擦黑,小姑娘就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廖初啼笑皆非道:“困了就睡。”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说话间,果果就猛地往旁边栽去,半路又把自己晃醒。“不要……”她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廖初沉默片刻,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没有反应。小姑娘仰着脸,张着嘴巴,睡得天昏地暗。可每当廖初想把她抱到卧室去时,她又能精准地将眼睛撑起来一条缝,黏糊糊地问道:“鱼鱼老师来了吗?”艾莎女王已经困得不行了。廖初无奈,只好把被子拿出来,先给小姑娘在沙发上安个窝。“睡吧,来了就叫你。”早知道,就不告诉她了。艾莎女王秒睡。等九点半,余渝拎着小蛋糕过来敲门时,果果的梦都不知做了多少段了。廖初看到他拎的小蛋糕,愣了下。余渝摸摸鼻子,小声道:“吃蛋糕,吹蜡烛,才算过生日嘛。”他倒是也想做长寿面来着,奈何没本事。“鱼鱼老师来了吗?”小姑娘的耳朵很尖,门一响,就本能地挣扎起来,努力挑开眼皮往那边看。余渝带着一身寒气进来,“果果还没睡嘛?”果果揉了揉眼睛,从被子里爬起来,“要等鱼鱼老师。”说着,她就手脚并用从沙发上跳下来,歪歪斜斜走到客厅中间,半闭着眼睛,仰头问:“鱼鱼老师,看我的艾莎衣服!”这套定制衣服是羊绒的,其实很怕皱,可刚刚小姑娘死活不肯脱,这会儿几乎被揉搓成一个蛋。就连她的小辫子也被搓得东倒西歪,好几缕头发都散了……女王的威风荡然无存。就算是女王,可能也是逃难范儿的。余渝心里又酸又软,“果果真好看。”果果半闭着眼睛嘿嘿发笑,没等笑完,就干脆利落地躺在地摊上,呼呼大睡起来。她给鱼鱼老师看过了!满足了!可以睡觉了!廖初:“……”余渝:“……”这也太迅速了!廖初啼笑皆非地把小朋友抱进去,又帮忙换了睡衣,这才拿着皱巴巴的小礼服走出来。他撑起挂烫机,先把衣服熨了一遍。这样就能随时穿了。那边余渝已经帮忙调试好了天文望远镜。见他忙完,余渝拼命朝他招手,压低嗓子道:“看,月球!”阳台是全封闭的,但是中间几扇大窗子可以打开。望远镜的镜头就从那里探出去。角度什么的他都已经调好了,廖初过去弯下腰,对着镜头看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无垠宇宙中的一颗巨大星球。今天不是满月,星球的一半隐藏在茫茫黑暗中,完全看不到边界。而剩下的另一半,却在散发着明亮的银光。它跟平时呈现在各大媒体上的形象截然不同,虽然发着光,但其实还是有些灰突突的,体表坑洼遍布。但是……肉眼见到这种庞然巨物的冲击感,是无论再怎么凭空想象,也想不出的。或许人类天生就有种对宇宙的向往,看到月球的那一刻,廖初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真好。“你再往这边看,东南方,”余渝也凑过来,帮忙调整角度,“那边是猎户座,是不是整体是梯形?但是中间有三颗很亮的星星,像腰带。猎户座是北半球冬半年最具辨识度的星座……”两人凑得很近,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说话带出的气流。那气流甚至来不及变冷,就温柔地扑到面颊上。廖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却发现对方正好也在看自己。两人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对视。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一时间,都愣住了。气氛忽然滞涩。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悄然滋生。良久,也不知谁先回神,两人齐刷刷别开眼。心跳声清晰可闻。耳根热辣辣的。怪怪的。不太对劲。“还能看什么?”过了会儿,廖初率先打破沉默。“啊,你看到猎户座的星云了吗?”余渝暗骂自己,心虚什么!接下来,他们又看了土星和它的卫星……但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两个人都心不在焉。冷风从敞开的窗子灌入,源源不断,吹得五官发紧,鼻子尖儿都麻了。可心脏却砰砰直跳。廖初突然去关了窗子。余渝眨了眨眼。“起风了,先进去吧。”廖初说。这人昨晚刚在雪窝里打了滚,别再吹感冒了。余渝下意识照做,中途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他看上去跟平时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不,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