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验证这个想法, 顾朝朝没有转身出去,而是坐在床前,看着大夫和小厮们为沈暮深医治。距离他被打伤已经过去四五天了, 没能及时处理的伤口和碎布黏在一起, 褪下衣裳时总在不经意间扯到皮1肉, 原本已经凝固的伤口又开始流出新鲜的血。顾朝朝看着沈暮深蹙起的眉头, 心里叹息一声。虽然知道每个世界的男主都不同, 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设定成了一张脸, 可连续在三个任务中看到同一张脸,便忍不住把这些男主当成同一个人,并且产生深刻的同情。……每次初遇都是一身伤,想叫人不同情都难。顾朝朝正走神, 沈暮深突然闷哼一声,她抬眸看过去, 就看到大夫一边擦汗, 一边指挥小厮将好不容易剥落的里衣丢到一旁。顾朝朝眼眸微动,再看床上的沈暮深,此刻上身什么都没穿,不算单薄的肌肉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鞭伤, 或许是因为太疼,他连意识不清时都皱紧眉头,下颌线绷得极紧,稍微一动, 鬓角的汗意便绕过突出的喉结,落在了锁骨上,真特么……性感。顾朝朝可耻地咽了下口水, 默默别开了视线。不知不觉已过子时,大夫终于将沈暮深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叫人给他端退热药时,顾朝朝看了过去,就看到沈暮深全身上下包得像木乃伊一样,险些乐出声。“殿下,这便好了。”大夫说着,给沈暮深灌了些药,“沈少爷身强力壮,过了今晚便能退烧,日后只需三天换一次药,换上几次伤口就能痊愈。”“知道了,你去领赏吧。”顾朝朝冷淡地看了眼他脖子上的伤痕。大夫赶紧点头称是,带着小厮便退下了。很快,房间里只剩下顾朝朝和沈暮深两个人,顾朝朝起身走到床边,盯着他看了片刻后,在床边缓缓坐下,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这张脸。她本来在思忖该如何确定自己的想法可不可行,但想着想着就开始犯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沈暮深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他看着陌生的房顶,眼底闪过一丝恍惚,正要起身查看,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桂花香,接着腿上便传来一阵被压麻的酸胀。他愣了愣,一低头便看到他最厌恶的女人,此刻趴在他的腿上睡得正香。他的眼底顿时闪过一丝厌恶,想也不想地直接将她扯下去。沈暮深虽然还伤着,但力气依然不小,顾朝朝摔到地上时还没醒,虽然本能地用手挡了一下,但还是磕到了脑袋,她闷哼一声,皱着眉睁开眼,正对上沈暮深厌恶的表情。顾朝朝怔了怔,半晌才想起来这是新的世界新的任务。她抿了抿唇,起身后扭头看了眼房中铜镜,看到脑袋没有受伤后,才面无表情地看向沈暮深:“你是不是有病,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救命恩人,你也配?”沈暮深冷笑一声,“长公主是不是忘了,我如今这个处境,是谁造成的?”“自然是你沈家造成的,”顾朝朝相当脸大地诡辩,“若非你沈家门风不正,妄图谋逆造反,你又怎么会落我手上?”她还是不太适应长公主这个身份,动不动就忘了自称本宫。沈暮深眼眸黑沉:“我沈家是被冤枉的。”“你跟我说有什么用,”顾朝朝勾起唇角,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要说,也该去跟皇上说才是。”可惜说了皇上也不会听,因为这次就是皇上要整治世家,沈家不过是那只出头的鸟罢了。沈暮深看着她一步步逼近,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成实质,在她的手朝自己伸来时,他下意识又要推她。“敢再动我一下,我就杀了沈柔!”顾朝朝厉声呵斥。沈暮深已经攥住了她的手腕,闻言猛地僵住,许久咬牙切齿地质问:“顾朝朝,你还要不要脸,几次三番都拿阿柔威胁我。”“威胁有用,自然要多威胁几次,”顾朝朝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但碍于气场不能输,面上没有表露半分,“你若不想被威胁,大可以说不在意她的生死。”说罢,她扬了扬眉,“只要你敢说,我这就叫人去割了她的手脚送到你面前。”“你!”顾朝朝不悦:“放手。”沈暮深死死盯着她,僵持许久还是慢慢放开了她。顾朝朝默默将发疼的手腕藏进袖子,这才抬头看向他。大病初愈的沈暮深眼角因为愤怒泛出点点红意,脸色却极为苍白,那一点不明显的红被白皙肤色一衬托,竟然有了点病西子的脆弱味儿。顾朝朝盯着他看了片刻,眼看他的恨意愈发明显,突然想起自己一心想验证的想法,于是突然去挑他的下巴。沈暮深条件反射地躲开,顾朝朝也不着急,耐心去捏第二次,然后不等他躲开,便幽幽说了句:“沈柔……”沈暮深僵住,咬着牙任由她捏住了自己的下颌。顾朝朝笑了:“从前怎未发现,原来沈少爷生得这样好,比秦楼楚馆里那些小倌儿可强多了。”沈暮深双手渐渐攥拳。“听说沈少爷今年便已经二十五岁了,家中却连个通房都没有,想来也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吧,不如我今晚带你去花楼一趟,给你挑几个漂亮女人如何?”顾朝朝语气轻佻地靠近。这个世界的男主有点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对男女之事更是排斥,所以到现在都没娶亲。她没有暴力用刑的天赋,便产生了精神攻击的想法,而思来想去许久,除了不喜欢被人碰这一点,也想不到他还有别的缺点了。而她这几次有意无意地肢体接触,就是为了试验这招对他有没有用。而试验的结果是肯定的。既然有用,那就抓住这一点折磨他、□□他,逼着他一步步黑化。反正在读者眼中,这种精神攻击产生的痛苦,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受难,她也不用再担心尺度的问题。顾朝朝一想到任务简单化了,唇角的笑意便更真切了些。沈暮深的手背已经用力到青筋直露,却依然没有躲开她的靠近。“沈少爷说话呀,不喜欢吗?”顾朝朝呵气如兰。她身上的桂花香味犹如鬼魅,将沈暮深缠绕得快要无法呼吸,他脸色越来越苍白,眼角的红也越来越深。“……你想杀就杀,没必要这样折辱我。”他一字一句地说,声音气得发颤。顾朝朝是打算把人气到黑化,但没打算将人气死,看到他这副样子,立刻冷哼一声松开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我辛苦将你带回,又叫人彻夜为你医治,要的便是能更长久的折辱你,想死?没那么容易!”她说完,又特意提了一句,“我劝沈少爷乖乖听话,沈柔还在教坊司,生与死全在你一念之间。”沈暮深定定与她对视,眼底的光一点一点湮灭:“你究竟要如何?”“我说了,给你找几个漂亮姑娘。”顾朝朝看到他颓丧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感慨,美男子就是美男子,都狼狈成这副样子了,还能叫人心生怜惜。沈暮深闻言垂下眼眸,许久淡淡开口:“那便多谢长公主殿下了。”俨然是认命了。顾朝朝满意他的听话,扫了他一眼便转身往外走去:“沈少爷大病初愈,今日就别出房门了,晚上我再来带你出去散心。”囚禁就囚禁,又何必说得这么好听。沈暮深眼底闪过一丝嘲讽,面色沉郁地在床边坐下了。转眼便是晚上,顾朝朝如约出现在偏房中。沈暮深似乎料到她必定会来,看到她后也没什么表情。顾朝朝慵懒地到软榻上坐下,扫了一眼旁边伺候的小厮:“愣着做什么,给沈少爷更衣。”“是。”小厮忙应一声,接着用托盘端来一身艳紫色袍子,和一双绿色的锦靴。沈暮深看到袍子便面露厌恶,但到底没有反抗。顾朝朝自认不是坏人,可跟沈暮深较了几回劲儿后,惊觉自己还挺喜欢他这副看不惯她、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虽然最后自己要被他折磨至死,但那都是后面的事了,至于现在……先爽了再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沈少爷更衣?”顾朝朝慵懒开口。小厮连忙拿起衣裳朝沈暮深走去。“我自己来。”沈暮深说着,又后退一步。小厮顿时为难地停下脚步。顾朝朝头也不抬:“我准你自己来了?”沈暮深脸色顿时难看。顾朝朝抬眸看向小厮,小厮顿时不敢再犹豫,急忙走到沈暮深身前,开始帮他宽衣解带。沈暮深气得指尖微颤,却只能铁青着一张脸任由小厮摆布。顾朝朝随意从软榻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话本,低着头一边看一边打发时间,直到小厮恭敬回禀说换好了,她才抬头看向沈暮深。然后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坦白说,她叫人送来这样艳丽的衣裳,本来是想让他出丑、再顺便折辱他一通的,哪知道他这样跟艳丽半点都不沾边的清俊型,穿上这么离谱的紫色和绿色,竟然丝毫不觉得违和,反而更加突出了五官的俊美和身材的优势,人和衣裳浑然一体半点都不突兀。啧,大意了。顾朝朝心里夸完,脸上全是恶意:“穿得这样去花楼,也不知是谁票谁了。”沈暮深淡漠地看她一眼,半点反应都没有。顾朝朝也不介意,直接朝外走去。沈暮深在小厮的催促下,也一脸阴郁地跟着往外走,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大门口,最后上了同一辆马车。马车趁着夜色,朝着花楼奔去,经过教坊司时,沈暮深眼底闪过一丝沉痛,放在膝盖上的手也渐渐攥紧。顾朝朝只当不知道,倚着枕头继续假寐,直到马车停下才淡淡开口:“你最好听话。”沈暮深一言不发,等马车停了便下去了。顾朝朝睁开眼睛,轻呼一口气往外走。她本来想带着沈暮深从花楼大门进,一路招摇往楼上走,这样沿途若是遇到纨绔子弟,还能给沈暮深带来新一轮的嘲讽。可惜她自认生得不错,一旦出现在花楼里,怕是看她的比看沈暮深的多,所以思来想去还是从后门进,直接上了顶层。老鸨听说是顾朝朝来了,连忙一路小跑过来请安:“老奴、老奴参见殿下!”“冒冒失失像什么样子!”丫鬟呵斥。老鸨吓得急忙跪下:“是是是,老奴该死,老奴该死……”顾朝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起来说话。”“诶,是!”老鸨忙站起来。顾朝朝等她站稳了,才笑着倚上旁边的沈暮深,沈暮深没想到她会突然靠过来,顿时厌恶得抿紧了唇,浑身也逐渐发紧。顾朝朝察觉到他的排斥,眼底的笑意更深,看向老鸨时表情都好了许多:“本宫从未来过这种地方,第一次来倒是什么都新鲜,你可有什么推荐?”“殿、殿下若是想玩,我这便将全花楼最好的姑娘都叫来,给殿下弹琴唱曲儿,陪殿下喝酒。”老鸨忙道。顾朝朝扫了眼脸色难看的沈暮深,不紧不慢地说:“你这儿这么忙,好姑娘想来都已有了生意,便不必特意叫来了,不如叫些上年纪的,生意没那么好的,来陪我们沈少爷饮酒作乐。”老鸨听到她对沈暮深的称呼先是一愣,接着很快便明白了她挽着的男子是谁,毕竟全京城谁人不知他们二人积怨已久,再听她要上年纪的,便明白了什么,当即着手去办。老鸨一走,顾朝朝便松开了沈暮深,笑着同他邀功:“如何,我对你好吧?”“殿下真是费心了。”疯子。顾朝朝不用想也知道,他此刻肯定在心里骂自己,忍不住捂嘴笑了一声,转身到主位上坐下。沈暮深面无表情,也在她右手下方坐定。一刻钟后,十余个又老又胖的女子走了进来。大约是老鸨提前交代过,她们对顾朝朝行了礼后,便直接围到了沈暮深身边。沈暮深顿时被浓重的香粉味围绕,表情逐渐难看,攥着杯子的手也逐渐用力到失控。他越难受,顾朝朝就越愉悦,随意倒了杯酒正要喝,突然想到花楼的酒里可能加了东西,她顿了顿放下,一本正经地抬头看向沈暮深:“这么多美人儿相伴,沈少爷不喝杯水酒?”沈暮深面无表情,只当没听到。“沈,少,爷?”顾朝朝意味深长。沈暮深咬了咬牙,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喝毒药,当真是不解风情。”顾朝朝不遗余力地恶心他。沈暮深气得脑子都要炸开了,恨不得与她同归于尽,可一想到还在教坊司的妹妹,便如熄了火的火山,一瞬间归于寂静。顾朝朝一个恍神的功夫,就看到他突然淡定了,她顿了顿,继续膈应他:“沈少爷,我给你找的这些姑娘,你还满意吗?”“殿下想听什么答案?”沈暮深嘲讽地看向她,“又或者说,殿下想看什么答案?”顾朝朝:“……”怎么战斗力突然强了。她无言一瞬,很快恢复战斗状态:“本宫若要看你的活春宫呢?”沈暮深瞳孔猛地一缩,下一瞬便要骂她,可一对上她试探的视线,又倏然冷静了。他深吸一口气直接起身,当着她的面开始宽衣解带。顾朝朝猛地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他面色平静地解下一层层衣衫,当即蹙眉呵斥:“住手!你还要不要脸?!”“殿下不是想看?”沈暮深面无表情地反问。“你……”顾朝朝噎了一下,对上他的视线后,顿时意识到他是认真的。他竟然是认真的。她要是现在点头,他恐怕真要脱干净上演活春宫了……所以他的适应能力为什么这么强,难道她的计划才开始半天就要夭折了?顾朝朝眉头渐渐皱紧,其余人见状不妙,对视一眼后默默退了出去。顾朝朝一回神,发现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一时间有些无语。“她们都走了,殿下还看吗?”沈暮深说着话,忽觉身体内有一阵燥意。他顿了顿,意识到是酒有问题,眉头顿时厌恶地蹙起。顾朝朝看到他脸上的厌恶,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走偏了。这个计划是没错的,但她不该用其他女人,而是应该亲自上阵,毕竟她才是这个世上他最厌恶的女人,其他女人对他,不过是一群陌生人而已。跟陌生人欢好,可比跟仇人欢好容易接受多了。顾朝朝这般想着,勾唇朝他走去:“沈少爷的脸怎么红了,难道是不胜酒力?”沈暮深看着靠近的她,眼底闪过一丝警惕。顾朝朝笑得更开心了:“莫非是这花楼的灯烛更好,沈少爷怎么看起来愈发好看了,还怪叫人心动的。”“……你想做什么?”沈暮深双手逐渐攥拳。顾朝朝走上前,隔着酒桌拿眼神勾他:“没什么,不过是改变主意,不想看沈少爷的活春宫了,”说罢,她轻笑一声,伸手抚上他的胸膛,“想与沈少爷演一出活春宫,你觉得如何?”“你真是……疯子,变态,”沈暮深猛地后退一步,眼中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顾朝朝,你想都别想,我就是死,也绝不会碰你这样的女人。”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就不困了啊!顾朝朝顿时精神抖擞。作者有话要说:沈暮深:不止你不困了,读者老爷们估计也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