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不干净了, 劳烦宛宛妹妹抱一下?”
想染上她身上的栀子花清香。
男人的嗓音像是大提琴般低沉醇厚,分外好听地飘荡进她的耳边。
一下子,就让人深陷了进去。
桑宛还没反应过来, 整个人就被他扣进了怀里。
随之而来的是男人的低笑声:“谢谢老婆。”
最后两个字刻意压低声音, 喊得格外缠绵悱恻,给桑宛一种,他们真的是,因为爱情而结婚的错觉。
季言裕并不排斥她的靠近, 或许,他也在慢慢地日久生情?
一想到这儿, 桑宛就整个人都冒着粉红泡泡,脸颊比傍晚的夕阳还要醉人。
来了一趟琅城, 几乎没费力的就解决了那对夫妻, 桑宛又拉着季言裕, 去见了见外婆。
熟悉的童年小院子里,还有那颗每次经过都会看到的, 笔挺的白杨树屹立在那儿。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她慢慢走进去, 看到了院子里正在摘菜的外婆。
老人家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稍微差一些了, 精神头看起来也不算很好的样子。
桑宛一阵心痛和羞愧:“外婆,抱歉, 这些天一直没来看您。”
“没事儿啊, 小宛在外面也很辛苦吧。”
她知道孙女一个人在外打拼不容易, 她年纪大了,就像尘归尘, 土归土, 也不愿意去大城市。
守着家乡的根, 知道孙女过得很好,就满足了。
“不辛苦,一切都好。”
桑宛眼圈有些红了,握住外婆的手,“对不起,是宛宛不孝。”
外婆摸了摸她的脑袋:“跟我还道歉什么呀,我老婆子每天遛遛狗喂喂鸡的,可清闲快乐啦。”
“倒是你,好好照顾自己。”
“外婆,您别担心,还有我帮您照顾她。”
季言裕把补品从车上拿下来,举手投足言语间都是温柔得体。
一看就是让家长喜欢放心的模样。
“好啊,好,小季怎么又买这么多补品。”
外婆笑得脸上都是褶皱,眼底却闪着欣慰的光芒。
“都是宛宛孝敬您的。”
男人笑着,扶着外婆的另一边,三人一同进了屋。
人年纪大了,有小辈来看望,不图东西,就图个人。
一整个下午,外婆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失过。
临了,还笑呵呵地问:“小季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呀?”
“我这老婆子有生之年,还想看看重孙女儿或者孙子哩。”
桑宛神色一僵,一时间有些不知所言。
下一瞬,季言裕宽厚温热的手掌就握住了她的。
让人安全感十足。
“外婆,一切以宛宛的意愿为准,宛宛还小呢,我们还想再过两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到时候,一家人一起来看您。”
他不急不慢地解释着,温和的语气让人听到了心坎里。
描绘着未来的美好蓝图。
外婆笑眯眯地点头:“好呀,像谁都好,小季这孩子长得也俊。”
傍晚的雨越下越大,敲击在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小镇外面的土路,已经泥泞不堪。
车子行走都是困难。
外婆见状,笑着说:“今晚留下来将就住一晚吧,小宛房间我一直有在打扫。”
尽管,从她上初中那年,就几乎再也没有回来住过。
可老人家还是,十年如一日,每天都打扫。
有时候,看着她小时候玩的旧物件,就会流眼泪。
孩子长大了啊。
终究是要展翅翱翔的。
不能让她拘泥于这一片小天地。
桑宛抬眸看了一眼季言裕,他会不会介意这么破旧的房子,住的惯吗?各种忧虑和担心在脑海里冲撞着。
毕竟,他这一身装扮就跟这个小屋,格格不入。
“好,那就叨扰外婆了,谢谢外婆。”
季言裕几乎是毫无迟疑地点头应声,牵起了桑宛的手,动作亲昵而自然。
漆黑的眼眸深处满是感谢与欣喜。
桑宛忽而看着他的脸,笑了一声。
男人偏头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
她笑自己刚才的猜测和胡思乱想。
那是季言裕,有着温暖灵魂的人。
他从不否认自己是因为家庭给予的物质支持,才走到如今的地步。
可并不因为在高位,就沾沾自喜骄傲不前。
反而投身公益,尽自己的力量为那些贫苦人做些什么。
他也从不看不起那些,所谓被社会打上底层烙印的人。
始终,谦谦有礼,又有温度。
桑宛带着他去了自己的房间,没想到,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房间不算很大,可床却是最好最大的,被子里面的棉花和被套,都是外婆亲手缝进去的。
柔软温暖。
跟桑家的完全两个档次。
一个小康家庭,给她最差最冷的被子,每天是无休止的打骂。
一个尽管贫苦苍老,却一针一线给自己的外孙女,力所能及最好的。
她有时候甚至有些怀疑,桑母不是外婆亲生的。
虽然,现在两人已经断绝母女关系了。
她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外婆面前,尽量不要提起桑母。
“宛宛,外婆真好。”
季言裕看着屋内的温馨装饰,连外面冰冷的雨夜,都觉得有了温度。
“那是,我外婆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其实季言裕。”
“嗯?”
“我很感谢她,要不是有外婆,我可能中学那段时间,就撑不下去了。”
因为有过爱,所有在经受磨难和挫折时,心里会有一股力量。
“其实,我那时候好几次想自我了断,真的太疼了,每天都是痛苦,可一想起外婆的脸,我不舍得了。”
“我要考出去,我要站在更好的位置,摆脱他们的掌控,我要给外婆一个更好的生活。”
季言裕听着她说这些,对老人家的佩服更加重了,也愈加心疼小姑娘了。
他把人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们一起,好好孝敬外婆。”
他也很感恩。
有这么一个慈善的长辈。
培养出了这么坚定温柔的宛宛。
—
夜晚逐渐深了,外面雨声却不断。
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
桑宛看了一眼自己的床,睡两个人稍微有些拥挤。
尤其还是季言裕个子这么高的。
但之前也不是没同床共枕过。
桑宛,别矫情,没什么的。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衣柜,一阵薰衣草洗衣粉的清香扑面而来。
眼眶陡然红了。
好像,真的有她一直住在这里的痕迹。
桑宛拿出一件睡衣,又瞥了一眼男人,有着艰难道:“季言裕,我这儿好像没有你能穿的睡衣。”
“要不——”
她后半句话还没说完,男人就眉梢一挑,“光着?”
“想不到,宛宛妹妹觊觎我的身体这么久了。”
他轻啧了声,说着缓慢地脱下西装,露出白衬衫,隐隐约约可以窥见里面劲瘦有力的身材。
这种半遮半掩之下,更加让人面红耳赤。
甚至,男人修长白皙指骨匀称的手,还要继续往下解。
桑宛瞬间瞪了他一眼:“季言裕!”
“我说,你穿着衣服睡。”
“不准解了!”
“作为男人,要守男德!怎么能随便脱衣服给人家看呢?”
她自诩义正言辞,还抬了抬下巴,轻哼了声。
男人解衬衫扣子的手指一顿,看到某个小姑娘红着耳朵羞愤的模样,低低地笑出了声,“行。”
他继续弯唇:“只是,我早就被某人看光了,季太太不打算负责么?”
“怎……怎么负责?”
她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睡衣。
季言裕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面上却平静如水:“也没什么,为了公平,桑宛,我没喜欢上别人之前,你也不能喜欢别人,行么?”
“万一,你喜欢上外面的什么奶狗狼狗,又把我看光了,始乱终弃。”
“桑宛,我多吃亏啊。”
他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深邃的眼眸一直盯着她看,仿佛写满了认真。
以及,一丝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桑宛心脏骤然紧缩了一下。
没……没有别人。
也不会喜欢上什么奶狗狼狗。
只有你。
她睫毛轻颤,压下眼底的情绪,低声道:“好。”
“那你现在——”
她仿佛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听着外面的雨声,像是把声音削弱了几分。
“有喜欢的人吗?”
季言裕铺床的动作一止,很想说,有。
喜欢一个人将近七年了。
就在我面前。
可他不确定,她现在心里有没有他。
他怕这段时间,做的努力功亏一篑。
最怕她,对他的好感,是感动而不是喜欢和爱。
季言裕压下心头的苦涩,故作自然地弯了弯唇:“没有。”
这句话,连同外面的雨声,重重地敲击在了她的心上。
桑宛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有些失望,可更多的。
是庆幸。
庆幸他没喜欢上别人。
庆幸,她还有机会。
“那你呢?”
他眸光紧紧地落在她身上,仿佛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也不知怎么的,今晚突然就讨论到了这个话题。
在安静祥和的小镇,在这个有归属感的家。
桑宛不动声色地假装继续收拾衣服,实则手指都在轻颤着,“没有。”
两人的心脏,同时都松了一口气。
雨淅淅沥沥慢慢变小了,屋子里的灯也已经熄灭。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桑宛躺在床上,跟季言裕盖着同一床被子,被子底下,男人滚烫灼热的体温不断地传到她身上。
暗夜中,两人的呼吸仿佛彼此交缠在一起。
慢慢地,变得有些粗重。
桑宛的脸慢慢地变红了,强迫自己忽视耳边的呼吸声,以及身上传来的炙热感觉。
“睡不着?”
男人低哑的嗓音陡然传来。
让她紧张打了一个激灵,差点咬到舌头,“没……没有。”
话音刚落,窗外猛然间轰轰隆隆地打起了雷声。
措不及防的,窗边还能看到闪电的身影。
桑宛整个人浑身颤抖着,吓得立刻抱住了被子里男人健硕有力的腰身,把脑袋埋进他怀里。
“季……季言裕。”
声音破碎而断断续续地喊着他的名字。
“我在。”季言裕把人搂得更紧了,低声在她耳旁安慰着。
心里空旷的那一块地方,仿佛突然被填满了。
可同时而来的,是心疼。
她究竟,在他不知道看不到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