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裕几乎是立刻, 就把人抱了起来。
小姑娘很轻很轻。
抱着丝毫不费力。
眼神有些迷离,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下垂着,脸颊泛着不正常的苍白, 还有些许冷汗冒出来。
他眼眸一沉, 通身散发着些许戾气。
周边只有夏青云一人。
她也被突然出现的男人惊住了。
宽肩窄腰大长腿,颜值不菲,几乎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好看。
几秒钟后,夏青云才反应过来, 动了动唇:“先生,您……”
“我是宛宛的老公。”
季言裕低声说着, 眉眼处氤氲着心疼,忽而转头对她说了声:“谢谢。”
“不……不客气, 您快带宛宛去医院看看吧, 她身体不怎么舒服, 我舅舅待会来。”
季言裕轻点头,抱着小姑娘就大步流星地往车上走。
“陈特助, 去中心医院。”
“好的,季总。”
桑宛整个人小小的脑袋埋在他怀里, 双手挂在他脖子上, 一刻也不愿意放开。
仿佛是,借着醉酒。
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宣泄出来。
她是渴望, 想要接近季言裕的。
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琥珀沉香, 这一刻, 桑宛觉得整个世界都温柔了起来。
她还有一丝丝意识,抱了好一会儿, 有些热了, 才把脑袋探出来, 低低地颤抖道:“季……季言裕。”
“乖,马上到医院了。”
桑宛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肚……肚子疼。”
“难受,想吐。”
其实,她没这么娇气的。
什么苦什么罪都受过。
咬咬牙就过去了。
可在季言裕面前,就不自觉地露出了这幅小女儿家的娇憨和脆弱。
好像,内心的潜意识里,有个声音。
告诉她。
你也可以这样。
不用一个人撑着。
“乖,揉揉肚子。”
男人压抑住愤怒和心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温柔些,温热的大掌在她小腹出轻轻揉着。
仿佛在传递着热意和温暖。
桑宛这一刻,看着他认真的侧颜和落拓干净的下颌线。
有些出神。
仿佛忘记了疼痛和不适感。
歆享岁月静好。
陈特助开车既稳又快,几乎十几分钟的功夫,就到了医院。
季言裕直接把人抱了下来,直奔院长办公室。
北城市中心第一医院的院长,是他大学时候的学长,两人这些年依旧还有往来。
办公桌上,男人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手指修长,额前的碎发微微遮住眉心,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什么风把季总吹来了?”
江沉似笑非笑地调侃着。
季言裕眼圈泛红,尤其是看到小姑娘难受的表情,声音都有些颤抖:“快看……看看我老婆。”
江沉大学那会就跟他在一个社团,还从来没见过光风霁月矜贵温雅的男人,露出这幅模样过。
他微微愣了下,才想起来圈子里之前传闻,季总已婚的消息。
其他来不及叙旧细问,江沉立刻走过去,看了眼他怀里的姑娘。
几分钟后。
他有些复杂地看着季言裕:“没什么大事,主要是来例假了,喝了凉的肚子疼。”
“加上小姑娘酒量不太好。”
才看起来难受,又这幅狼狈的模样。
所以!!!他刚才那副悲恸的模样,差点让江沉以为,是什么重症不治的大病。
季言裕眉头依旧紧锁着:“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好受一点吗?”
怎么才不到一天的功夫。
早上那个蹦蹦跳跳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变成了这幅模样。
他的心几乎都在紧缩着,阵阵地痛。
江沉叹了口气:“红糖水,我再开点药。”
“对了,小姑娘身子骨不太好,宫寒挺严重,以后要孩子的话——”
他微微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可能有些困难。”
季言裕脸上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桑宛,听到后,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不会……有孩子吗?
他会不会介意。
毕竟,季家只有他一个儿子。
桑宛突然又有些想笑,他们本就是塑料夫妇而已。
协议结婚而已。
她装作不在乎的样子,眼神依旧有些迷茫,一副醉酒的模样。
等江沉出去后,桑宛还在胡思乱想着,耳边突然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
“宛宛。”
“我知道,你现在是清醒的。”
桑宛埋在他怀里的动作一顿,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衫。
耳朵却悄悄竖起来,在认真听着他讲话。
“真正喜欢你的人,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况且,现在又没有皇位要继承,不准乱想,嗯?”
桑宛把脑袋露出来,眼圈有些红,倔强道:“我没乱想,也没在乎。”
就是,控制不住的。
因为有一点点喜欢你。
怕自己会配不上你。
或者说,跟你放在一个话题里,住在一个屋檐下,都那么格格不入。
暗恋和喜欢,好像就天生的,让人多了一层自卑感。
是怎么也克服不了的。
总觉得自己哪里不够好。
总觉得眼前喜欢的人太过炽热温柔。
“我看看,小哭包,还难受么?”
他温热的指腹轻轻在她眼角下擦拭着,放低声音,像是哄小孩似的。
桑宛摇摇头:“好多了。”
“其实——”
她咬了咬唇:“我对小孩子没什么执念,季言裕,你不用担心我。”
“并且现在医术这么发达,这不算什么。”
江沉不也说,只是有些艰难嘛。
也不是一定没有。
本来是他安慰小姑娘,却反被安慰了一通,季言裕眉眼处染上几分笑:“好。”
“今晚怎么了?”
“被欺负了?”
桑宛喝了碗醒酒汤,已经好很多了,她也没瞒着他,“就是杂志社新来了一个主编,脾气不太好,挺讨厌我的。”
“今天被逼着喝了杯冰凉的酒,其他没什么。”
几乎只有一刹那的失落和自卑,想开之后,她倒是什么执念了。
一切顺其自然。
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攻略下,谈孩子太早了。
桑宛的心性素来坚韧,偏向积极乐观,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就是长久的平淡温和。
像季言裕说的。
她要先接受自己。
毫无保留地爱自己。
不管是光芒万丈,还是伤痕累累的自己。
医院里的灯光很明亮,走廊上干净敞亮,桑宛喝了醒酒汤和红糖水,又吃了些许药。
肚子上贴着暖贴,已经好很多了。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有一次下雨,同样是这种情况,季言裕从车上拿出一片暖贴给她。
桑宛抬眸,看着他问:“阿裕,你记不记得,之前给我的一个叮当猫图案的暖贴?”
她一直挺疑惑,一般人的车上都不会放这个。
何况,还是一个几乎用不到的男人。
季言裕正在倒热水的手微微一顿,才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想想拿的吧。”
“或许看到叮当猫跟它是同类,就抓了一片带上车。”
很拙劣的解释,桑宛此时却没听出来,只是有些感慨。
季先生对想想原来这么宠爱。
之前说送走估计是吓唬她的。
一想到这,桑宛就悄悄瞪了他一眼,骗人鬼。
“怎么还瞪我呢?”
季言裕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语气中藏着几分不易察觉地宠溺。
“就想。”她轻哼了声,脸色看起来也好了很多。
季言裕提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
“以后,被欺负了要告诉我,知道吗?”
桑宛沉默了一秒钟,才道:“其实,也没什么。”
“季言裕,我想自己解决。”
“就当是成长路上的磨刀石嘛。”
这点小挫折算什么。
她不能什么事都依赖季言裕。
如果以后离婚了。
那种空荡荡的失落感,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窒息。
况且,桑宛从来不是依附别人的性子。
她一个人,在泥泞里,也能抵抗风霜雨雪,顽强地开出花来。
她眼眸格外坚韧,认真地看着他:“我答应你,不会再让她欺负了,好不好?”
小姑娘眼底的光太过于耀眼,一时间,让季言裕晃了晃神。
他低眸,笑着应声:“好。”
“我家宛宛无坚不摧。”
只是,我也心疼这样的你啊。
可更多的是,尊重,任由她展翅高飞。
而不是禁锢在他的羽翼之下。
他一直都知道的,宛宛在人格上,是跟他并肩成长而立的。
她身上有种不服输的韧性。
是那种被打断了筋骨,可以不流一滴眼泪,咬咬牙继续坚持的人。
她从来,都不是温室的花朵。
可喜欢一个人,总是会不自觉得心疼她。会担心她,在哪儿受委屈了。
没什么大事,深夜十一点半,两人从医院回了明露湾。
车里,桑宛一直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心灵在这一刻分外宁静。
只是忍不住,还时不时地偷看他一眼。
是放纵沉沦,还是清醒克制。
在这一刻,她已经不想再选择了。
“季言裕。”
桑宛小声唤他的名字。
“嗯?”
“你今天晚上来的好快呀。”
像个踏着七彩霞光而来的英雄,救她于水火之中。
她好像有点理解,这种偶像剧的情节了。
很戳很戳人。
跟当初的顾景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季言裕:“就在附近刚好有个酒局,接到你的消息就来了。”
实则是,扔下了手头所有事,第一时间奔赴而去。
尽管正在开着会,可她,比任何事都重要。
桑宛点头,一时间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有时候,期盼他不要那么好。
她就可以守住这颗,唯一还属于自己的心。
可那是季言裕。
哪怕他就站在那儿,整个人也是干净明亮的。
也会诱着人心动。
—
尽管昨晚睡得再晚,一大早也还是要起来去上班。
桑宛看了一眼自己的黑眼圈,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