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道温热的触感。
男人宽厚的手掌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一下。
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满是心疼, 却竭力隐藏着,嗓音低沉克制:“这么厉害呀?”
桑宛得意洋洋地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只听男人继续温柔道:“很累吧?”
很多技能都是被迫成长得来的。
别的小姑娘有父母, 有爱的支撑。
可以一直天真,单纯,无忧无虑。
而他的小姑娘,一个人坚强咬着牙, 在无数次绝望的瞬间,抬头看看天, 只有自己一个人,咬着牙长成了如今这幅懂事坚韧的模样。
别人只看到了她会的本领。
却忽略了, 背后的辛酸苦楚。
季言裕一想到这儿, 心脏就涩涩地疼。
没等她反应过来, 就把小姑娘搂进了怀里,随之而来的是一句礼貌温雅的:“冒犯了。”
月光柔和地洒落进来, 却不及他的怀抱温暖。
桑宛脑袋埋进去,感受着他胸膛的坚硬, 眼眶一下子湿了。
只有他, 看透了所有坚强笑容背后的伪装。
夜晚本就容易感性,桑宛低声啜泣着, 泪水不知何时都沾湿了他的睡袍, 留下一片水渍。
季言裕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带着安抚:“以后灯泡坏了,我可以修, 马桶也能找人来解决。”
“易拉罐我来开, 好不好?”
他指尖很轻地点了一下小姑娘红彤彤的鼻尖, 眼底蘸着比月光还要温柔的光。
“季言裕。”桑宛还埋在他怀里,瓮声道:“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就没那么独立了。”
“在我这儿,不需要独立,嗯?”
“每天就负责开心。”
“天塌下来,有老公顶着呢。”
他抱着怀里的姑娘,一句句低声道。
今天的晚风分外令人沉醉,偶尔从窗子的缝隙吹来时,很轻很浅的一缕,却像是吹到了人的心尖上。
桑宛抱着他感性了好一会儿,才有这依依不舍地放开。
不得不说,季言裕抱起来比叮当猫要舒服。
“又哭了。”她吸了吸鼻子说道,“怎么最近老是哭呀?”
“我……我不想哭的。”
可没有人不会因为,世间美好而落泪。
是感动,是欣喜,是热泪盈眶。
是伪装了那么久,终于有人看破了。
然后把你扯进怀里,笑着温柔地说:“以后不必那么坚强。”
不必强迫自己长大。
季言裕笑着抽了一张湿巾,给她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没事儿,以后你哭,我就负责抱抱和擦眼泪,行么?”
他唇角带笑,语气格外轻松,可眼底深处却隐藏着几分不确定。
他得寸进尺了。
想正大光明地抱着她,宠她。
告诉全世界。
我有一个最好的仙女老婆。
她温柔,善良,坚强独立。
我爱她的每一面,灿烂耀眼笑得梨涡若现。
或是脆弱孤寂悲伤的另一面。
爱她的全部。
桑宛心尖微微触动了一下,看着他真诚炙热的眼眸,一时间。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更多的是,自己私心不想拒绝。
想靠近他更近一些。
想向着光和温柔。
她最终,笑着点头:“好。”
“那就麻烦季先生了。”
不知怎么的,今晚这句“季先生”有些刺耳,想要她更加亲密的称呼。
而不是一句冷冰冰的季先生。
季言裕已经坐起了身,半倚靠在床边,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睡袍又往下滑落了一下。
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道:“宛宛,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无波无澜的湖面上,桑宛眼睫轻颤了下,讷讷道:“朋……朋友?”
季言裕:心上被捅了一刀。
她继续回:“盟友?”
协议结婚,应付父母的盟友。
季言裕:被捅了第二刀。
看着不开窍的某人,他叹了口气,跟她四目对视,眼眸里细碎的光灼灼。
恍然间,桑宛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完整的自己。
她把放在心底深处,不敢触碰的这份关系,剖开坦白地低着头小声说:“夫……夫妻。”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指正握着床单,有些紧张,又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发现的期待。
季言裕点头,整个人靠近她,炙热的唇瓣凑近她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酥酥麻麻又有些痒痒的。
桑宛下意识地想要往后躲,腰肢就被他禁锢住了。
男人的手臂劲瘦有力,青色的血管分外明显,线条却又充满力量感。
两人距离格外地近,仿佛,她都能听到男人心跳的声音。
砰砰砰——
不知是谁扰乱了谁的心扉。
正当她大脑有些朦胧之时,男人忽而低笑着问:“那我能不能……讨个专属称呼?”
说这话的时候,他低垂着睫毛,看起来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像是被人抛弃的模样。
颇有些失落地说:“如果宛宛介意的话,也没什么。”
“我,我没事的。”
话音落下,他就转过了身,背影怎么看怎么落寞。
桑宛忽然萌生出一种名为心疼的情感。
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她没来得及多想,身体的动作比大脑还要快几分,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唔——有些硬硬的。
她左唇边的梨涡笑得清甜:“我不介意的。”
“你想让我称呼什么呀?”
突然,不想看到他失落伤心。
想让他一直慵懒笑着,眼尾弯着。
季言裕心里在不停地暗自窃喜,甚至已经在脑海里过了十几个称呼了。
最后还是故作矜持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都可以。”
桑宛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儿已经完全被他这幅模样逗笑了。
想让她换个称呼,又傲娇地不说。
像那天早上打领带一样。
“这样啊——”
她笑眯眯地,拖长音:“那我——就称呼您,季叔叔?”
季言裕:……
他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一字一顿道:“我很老吗?”
二十七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应该还行吧?
他安慰着自己。
桑宛指尖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脸颊,软乎乎的,杏眸盯着他打量了一下,才点点头:“唔……是有点。”
其实没有。
年上yyds!
季言裕比她大五岁,刚刚好。
平日里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某人,又一次自我怀疑了起来。
他甚至偷偷打开了手机的相机,对着自己的脸看了几秒钟。
好像……有一丝丝黑眼圈?不太确定。
看来得让陆尘渊多给他准备些保养护肤的东西了。
陆氏美妆这一块做的很大,几乎产业链遍布全球,信誉和口碑都是业内顶尖的好。
季言裕正忧伤着自己的年龄,冷不伶仃的,就听到一阵克制不住的笑声。
转过身,就看到小姑娘笑的开怀,手还拍了拍床,“救……救命,季叔叔你怎么这么可爱。”
季言裕脸色黑了黑,几乎黑成了锅底的煤球,手臂毫不费力一下子就把她提了起来。
“好笑?”
桑宛被他悬空拎了起来,整个人吓了一大跳,立刻死死地抱住他的腰身,几乎整个人缠绕挂在他的身上,像是八爪鱼一样:“别……别松开。”
“怕高?”
“有……有一点。”
季言裕闻言,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想要再吓一吓她,终究还是不舍得。
他无奈地说:“还笑不笑了?”
桑宛见他停了下来,她整个人身体已经在床上了,只是,还跟他抱在一起。
她有些不自在地往后坐了坐。
冲他做了个鬼脸:“笑。”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你能把我怎样,能怎样~”的气息”。
只是,嘚瑟过头之后,总要后悔的。
她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腰窝处就多了一个修长白皙的指尖,男人没怎么用力,就一直轻轻地在划动着。
桑宛最是怕痒,立刻笑得出了声:“季,季先生,别……”
“好,好痒……”
他想要逃脱,却被他反手扣在了床上,动也动不得,像是一条案板上的鱼,等待着被人宰割。
桑宛欲哭无泪,痒痒穴像是被打开了一样,浑身像是有电流不停地穿过,脚趾蜷缩着,双手握紧了床单。
“我……我错了,不笑了。”
“嘤嘤嘤,季先生,你忍心这么折磨我吗?”
她也学起他那套,还是装可怜,企图引起他的同情。
只可惜,季言裕依旧不为所动,还继续挠着她的痒痒:“叫我什么?”
桑宛咬了咬下唇,心里有一个称呼,却一直没好意思喊出来。
正当她还在继续纠结的时候,男人继续发动攻势,愈加猛烈了。
“阿……阿裕。”
她的嗓音断断续续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季言裕听到这句满意的称呼,这才放过她。
桑宛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一副劫后重生的模样。
额间都出了些许细细密密的汗珠。
闹着玩累的。
惹谁也不敢热季言裕了。
呜——她怎么敢的啊?
在老虎头上拔毛。
他手段竟然层出不穷。
可恶的男人!
桑宛瞪了他一眼,满是控诉:“你老是欺负我!”
“我要向爸妈告状!”
“怎么能叫欺负?”他扯了扯唇角,笑得荡漾,“学妹,讲点道理?”
“另外,爸妈只会以为,我们在调情。”
“谁……谁跟你调情?”
老谋深算的狐狸!
她说话已经彻底结巴了,耳朵上的热意怎么也消散不下去。
刚才……确实是有些亲密了。
这个男人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还丝毫不脸红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