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兵荒马乱的一天。
即使请了一流的婚礼策划师, 临到头了还是有千头万绪需要两个新人确定, 明朗跟长风一大早就被各种电话叫醒, 连早饭都是匆匆吃完的,接着明朗便被人带走去现场查看,留下长风一人在房里被几个女的拉着试婚服。
“不是我说啊, 明朗想搞惊喜这个我能理解,但办婚礼这种大事,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你?”
陈潇一边用熨斗烫着从行李箱里取出来的婚纱, 一边抱怨:“半个月前才通知我们, 还说你不知道,希望我们帮忙准备下婚纱婚服, 这不是为难人嘛!”
“对啊,他也问过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纱。”
关悦在一旁帮腔,不解道:“他干嘛不直接问你呢?”
长风坐在床上,眼珠子转了转, 笑了:“可能因为,他知道我并不想办婚礼吧。”
“不想办婚礼?”
陈潇跟关悦同时问出声,齐齐转头看向她,两对眼睛里闪着问号。
“为什么不想办?”
“婚礼耶, 女人一生中最美的一天, 绝对的主角!”
长风撇着嘴,耸耸肩:“大概是因为我没有能让场面活跃起来的亲友数量, 而明朗因为娶了我,自己的很多亲友也不能请来婚礼, 所以觉得这样的形式并不重要。”
“什么话!”
婚纱店老板陈潇第一个站出来反驳:“婚礼可不是走形式,是仪式!是让这一天区别于剩下的平凡日子,让彼此铭记初心誓言的仪式!”
她取下一条鱼尾裙放到长风面前比了比,下巴一扬,催促道:“唉你试试这种,浅金色一向衬你,这条裙子的腰下的串珠和水钻非常精致,阳光下绝对吸睛!”
长风还没什么反应,门外却传来一声冷笑:“呵,用这种吸睛,还不如在身上挂led灯带呢!”
随着话音落地,沈笑跟于淳推着活动衣架走了进来,她扫了眼陈潇挂出来的那几条裙子,哼笑:“婚礼这样的场合,不是越花俏越好,长风的气质跟长相摆在那里的,只需用大师的审美去衬托出来就好。”
说着,她把衣架上的长裙一字排开,比了个手势:“全是最新一季的高定和秀场款,我自己最喜欢z家的这条,结婚穿浅绿色也是一个亮点。”
“呵,怎么不给明朗配个同色系的帽子呢?”
陈潇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拉出一条纯白婚纱:“简单的我们也有啊!这条还是vera wang的正版,连个花边都没有,素到极致了!”
“你懂什么?这是今年最流行的莫兰蒂色系,只要顶级大师才能调出这么高级的色调!”
“我祖上三代都是开婚服店的,从没听说有人在结婚当天穿绿色!你怎么也得考虑下国情吧!”
于淳懒得管那两个抬杠的女人,走到长风身边,冲她微笑:“新娘子紧不紧张啊?”
长风眨了眨眼,回道:“本来不紧张,你一问我,好像有点紧张了。”
“哈哈,别紧张,”
于淳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反□□誓词的人又不是你,紧张啥?”
“誓词?”
长风真的紧张起来了:“什么誓词?结婚誓词吗?我不知道啊,完全没准备!”
“呃……你不知道?”
于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干脆和盘托出:“没事,明朗有准备就行,反正到时候你大概率会是在哭,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哭?”
长风紧张得有些发抖了:“他、他会说些什么?天哪,我一个字都没准备,是不是太对不起他了?”
“呃,要不你现在开始准备?”
于淳好心地给出建议,“你的文笔也不差啊,往死里煽情,说不定哭的人是他!”
准备结婚誓词?现在?
长风简直想啃手指了,写什么?说什么?写多少?她没有丝毫的想法!
这时,沈笑跟陈潇已经杠得白热化了,纷纷拿着衣服往长风面前怼。
“长风去试试这件!”
“不,先试这条!”
长风无所适从地接过两条裙子,换好出来后,大家围着她叽叽喳喳地给意见,吵得她头都晕了,脑子里全是‘结婚誓词’几个字在打转,神情懵懵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当长风换了七八条裙子之后,陈潇接了个电话,顿时趾高气扬了起来,冲众人比划:“好了不用争了,正宫送到了,你们等着!”
她风风火火地出了门,不一会儿推了个衣架进来,高声喊着:“长风,来看看这是什么!”
长风回过头,就看见了一套繁复又漂亮的龙凤褂,她正想说在国外办婚礼穿这个是不是不大合适,仔细瞧了眼那褂身上的绣纹,忽地睁大了眼:“这、这是?”
她不可置信地走过去,摸了摸那褂袍,抬头向陈潇求证:“这难道是十年前的那套?”
“哈,怎么可能!”
陈潇笑了:“那套的衣料和绣线早就发黄了,只能放在玻璃柜里展示,这是1:1复刻的!”
说到这里,她骄傲地扬起下巴,“就半个月的时间,我都以为来不及了,求着老师傅加班加点的做,我出门前才收尾,结果今天居然寄到了!”
陈潇笑着看向长风:“你戴过的凤冠也寄来了,明天你穿这一身出场,明朗怕是会当场飙泪!”
长风的眼神闪了闪,蓦地转头看向于淳,兴奋地说:“我知道誓词该怎么写了!”
说完她就想跑到书桌前拿电脑,被陈潇拉着去试褂袍:“这是照十年前的版型做的,你这十年别的不说,至少胸是大了不少,赶紧试试,哪里不合适我好改!”
沈笑见长风选了龙凤褂,略微有些失望,哼了一声,推着衣架就要离开,被关悦悄悄拉住了。
“姐姐,我能试试z家那条绿裙子吗?”
沈笑扫了眼关悦,见她穿了件p家新款的泡泡袖裙,脸若芙蓉,声若黄鹂,顿时弯了弯唇角:“这个妹妹我喜欢。来来来,想试什么自己挑!”
于淳见房间里瞬间没了人,只好从冰箱里拿了听可乐,边喝边出了阳台看海景。
沙滩边,已经开始布置起婚礼现场了,忙碌的人群像蚂蚁一样不停穿行,宾客观礼坐的椅子已经摆上了,深蓝色的,跟白色的沙滩很搭。
再往前,闪着金光的海面跟天空连成一片,涌动的潮声夹着海鸥的鸣叫远远传来,让人心神宁静。
神仙般的海岛,配得上神仙般的爱情。
当晚明朗回到房间时,没看见长风,他客厅卧室找了一圈,才发现人抱着电脑坐在阳台上,不知在干嘛。
“写什么呢?”
明朗推门而出,话刚出口,就见长风啪地合上了电脑,转身看向自己时,神色有些紧张,“你回来了?吃饭了没啊?”
“吃过了。”
明朗眉头一扬,走过去弯下腰抱住长风,歪着脑袋想要从没关严实的缝隙里看看屏幕上的内容,被长风捂住了眼睛:“不许看!”
她娇滴滴地笑着,随手把电脑放到了茶几上,转身光脚踩上藤制沙发椅,扑到了明朗身上,“明天你就知道了,今天不可以偷看。”
明朗顺势托住她的屁股,把人抱了起来,仰着头跟她亲了一下,笑道:“难道是婚礼誓言?谁那么多嘴跟你说的?”
“没谁,我自己想写。”
长风说这话时,心里有点发虚,她写了一晚上,就憋出了几十个字,还很不满意,分分钟想全部删掉重来,但明朗这会儿回来了,她得先解决掉他,才能继续,不然这人会想方设法偷看,极其头疼!
至于解决此人的方式嘛……
长风在明朗身上扭了扭身子,低头凑到他耳边撒娇:“老公今天辛苦了,累不累啊,要不要我给你按摩按摩?”
明朗虽然明知她意有所图,但这一连串的招式下来,心火已然被勾了起来,双臂一发力,把人箍得紧紧的往房间里走。
“为老婆服务永远不会累。”
他邪气地笑着,张口狠狠地咬了下她的唇,眼底燃起小火苗:“今晚我们来好好讨论下‘累’这个话题。”
事实证明,男人对于某种活动,累是不可能累的,一辈子都不可能累。
这晚明朗存了心要折腾长风,手下毫不留情。
一开始,长风还卯足劲配合,老公长老公短的叫个不停,渐渐的,她叫不出来了,语不成句,嗯嗯呜呜。
再后来,连声音都哑了,只剩下喘气的力气,捶明朗肩膀的动作像在挠痒,最后被抱去浴室时,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直接在浴缸里睡了过去。
明朗把人洗好放回床上躺好后,去阳台打开了电脑,就看到这样几句话——
托尔斯泰曾经说过“婚姻的全部含义蕴藏在家庭生活中”,我深以为然。跟其他女生不同,我的整个少女时期并没对‘婚姻’产生过什么遐思幻想,我那时只知道闷头学习,对爱情都缺乏认知。
短短几句话,看得明朗哑然失笑,这傻妞还是跟以前一样不会写作文。
他删掉那几行论文体的誓词,随手打下一句:往后余生,许你一世快乐无忧。
这是他誓词的中心思想,也是他对她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