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俩用法语说得火热,苦了旁边一句话也听不懂的明朗,他不悦地用手指叩了叩桌面,咳了两声,示意这桌上还有个不懂法语的学渣。
关悦的话触动了长风的某根神经,她转头看了看明朗,忽地放下手里的东西,直直朝关悦房间跑去。
明朗像看了场没字幕的电影,一脸懵逼地看向关悦,关悦不动声色地把那碟泡菜吃了个精光,再开口问明朗:“听说这房子,是你送给长风的啊?”
这丫头片子居然什么都知道!
明朗大方地点点头:“对。你俩刚才说什么了?”
“没什么。”
关悦耸耸肩,转头冲明朗咧嘴一笑:“不过藏在那间客房里的秘密,好像被我发现了。”
那间客房?
明朗朝长风进去的房间望了望,猛地想到了什么,赶紧跟了过去。
指纹解锁的房门,带声控装置的照明,用长绒地毯铺就的盲道……房间里所有的家具拐角都做了防撞处理,连窗帘的升降都能用语音控制,浴室的墙面上装了一长溜的扶手,确保如厕人随时能抓着依靠。
屋里的设计,就算是让谢长风自己来做,估计也想不到这样全面。
她摸着床头柜一角包着的防撞条,转身对追上来的明朗漾出一个笑,“这是给我爷爷奶奶准备的房间?”
明朗被她脸上的苦笑刺得心口疼,点头承认:“这间卧室朝南,房间又大,给爷爷奶奶住最合适。”
长风盯着明朗看了片刻,开口却是另一个问题。
“这房子,购买时间是在201x年的8月,也就是在我俩第一次上床后的那个夏天……”
她笑了笑,又立刻咬住唇,似乎在斟酌用词,明朗心里没由来的慌了起来,正想开口,却听到长风用很轻的声音在问他——
“所以,这房子就是我的卖身契,对吗?”
轰——
像是悬在头顶的铡刀突然落下,明朗的心肝脾胃都抽痛了起来,五年前那些没玩没了的争吵蜂拥而来,久违的颤栗感顺着脊梁骨往上蹿,顷刻间就能将他引爆。
明朗使劲攥了攥拳,力道大得手臂一片冰凉,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生气过了,能把他气成这样的,这辈子也就谢长风一个。
这些年,他抄佛经、听法会,没事就去参加个马拉松,用尽一切努力摘掉的毛刺,让人家一句话就轻轻松松地又长了出来。
他狠狠换了几口气,还是没忍住,“你也是快30的人了,在外面这五年,除了拿自己身体瞎折腾,脾气还是这么不可理喻!”
长风眼神一暗,“我……”
“我不会跟你吵。”
明朗伸手打断她的话,“不管你怎么看待我做的这些事,我问心无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差点跟探头探脑想来瞧八卦的关悦撞个正着。
“吵架了?”
关悦溜进房间,看了看长风的脸色,垂头叹了口气:“唉,我原以为你会被感动的,从这房子的各种细节来看,他真的对你很上心啊。”
“他对我一直很好。”
长风淡淡一笑,伸手揉了揉关悦的头顶,语带悲凉地说:“可惜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适合在一起。”
“puorquoi(为什么)?”
关悦扬起脸,亮晶晶的眼瞳里写满了困惑,那愁眉苦脸的小模样,让长风瞬间想起了自己的当年。
高考前,当自己一脸疑惑地向严宝华提出这个问题时,估计就跟她一个样子。
那时谢长风跟明朗刚从七凉山回来,一到明家,明朗就被他外公家的人接走了,留下长风独自面对怒不可遏的严宝华。
“严阿姨,我、我知道您很生气,但我想请您听听我的解释,我、我和明朗……”
“你和明朗没有任何关系!”
严宝华死死盯着长风,嘴角含着不屑的笑,“他去你们那儿,是代我们夫妻视察摸底,看看收了我们家十年钱的人,是不是真的穷得揭不开锅了。”
她坐在沙发里,微微仰着头,脖子拉伸出一个倨傲的角度,“很可惜,从明朗反馈回来的信息看,你们的日子过得很好,并没有到上不起学的程度,所以你们村所有的资助都得取消。”
“不、不是这样的,”
长风有些慌了,“我知道明朗不会这么做,我们村是真的穷,明朗也亲眼见到了,您可以亲自问问他,我们并没有骗人!”
“如果真穷得活不下去了,怎么还会有精力去勾引男人?”
严宝华双目似箭,狠狠扎向长风,“先前明里暗里都敲打过你,你倒好,在我面前装出纯良自爱的模样,一转身就迫不及待地勾搭我们家明朗!
“我现在都不知道你在这个家里,在我眼皮子底下,到底给明朗灌了哪些迷魂汤!你做这些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结果!”
被自己心上人的母亲指着鼻子骂,在任何一个十八岁的少女看来,无异于人生最大的耻辱。
长风几乎立刻就涌出了眼泪,她脑子里嗡嗡直响,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良久后,才抬起头,哽咽着问严宝华:“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喜欢明朗?”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严宝华嗤笑出声,一字一句戳烂了长风的心窝。
“我见你第一面就讨厌,想到你白拿了我们家那么多钱就讨厌,你让明朗跟着你跑去山里更让人讨厌!”
“我就是讨厌你,没有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