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男人才轻轻摇了下头,眸子里的情绪有了些许的变化:“不是,我只对你这样。”
“什么意思?”她就有些震惊了。
苏行止这才不慌不忙地直起身子,随手拿了一条毯子给她:“字面上的意思。”
后知后觉地低头一看,岑茉才尴尬地起来,把稍微散了的浴袍重新系好,起身单腿跳着进了浴室。
浴室的空间有些窄小,她就靠在那门背上待了一会儿,这才扶住洗手台,把脸凑近了前头的镜子,侧头仔细瞧了瞧。
果然,两边的耳垂都变得红通通的了,不怪刚才跟火烧了似的。
捏了下自己的耳朵,过一会儿,她又抬手把头发全部拢上去,凑近再看时,镜子里的女子唇角微扬,这下连脸颊都是红红的了。
低低地叹了声气,她就打开水龙头,低头掬起捧凉水,一股脑扑在脸上,过一会儿才觉得好了些。
至于么,人家一句话就把她撩成这样…太没出息了吧?
…
徐旭东都依旧睡下了,又被电话叫起来,睡眼惺忪地披着衣服找过来时,苏行止就在岑茉的房间里站着。
“我不是骨科医生。”徐旭东幽幽地提醒了一句。
“嗯,但你是医生。”苏行止点头,丝毫没有愧疚的样子。
“好吧。”徐旭东就叹了口气,把话又圆了回来:“我虽然不是骨科医生,但是多少也懂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正说着呢,岑茉从浴室出来了,正在拿毛巾擦着头发,刚刚她在里面稍微冲了一下,又把衣服都换好了。
苏行止就很自然地走过去,拽着她的胳膊,扶她在床边坐下来。
注意到这两个人的肢体举动,徐旭东就眯了下眼睛,心里头差不多就明白了。
怪不得呢,口口声声‘她是我的秘书’,这是对人家小姑娘起了心思啊。
苏行止那边,看到小秘书身上的短睡裙,眉头就有些皱起来:“你不能换上裤子吗?”
岑茉伸了伸腿:“我的脚都肿成馒头了。”
她也挺想换个睡裤的,起码暖和啊,但就现在这种状态,根本穿不上去。
明明刚刚从温泉出来的时候,脚踝还挺正常的,怎么现在就跟充气了似的,她看了也很郁闷。
苏行止一弯腰,又把刚那个毯子拿过来了,抬手给她盖在下半部分的腿上,只留下一个肿到圆圆乎乎的脚腕子出来。
转身才对徐旭东说道:“过来看吧。”
徐旭东都无奈了,好脾气地走上来,低头瞧了瞧岑茉的脚踝,又伸手按了一下:“疼吗?”
“疼的。”岑茉点头。
“没伤到骨头。”徐旭东观察一会儿,下了结论:“只是伤到韧带,二十四小时内用冷水敷,然后用热水敷,喷一些药就好。”
正好他刚刚就听苏行止说了情况,上来的之前先跟前台要了些药,这会儿全都拿出来,挑出一瓶喷雾:“这个效果好。”
“好的,谢谢徐医生。”岑茉还挺过意不去的,连连道谢。
“没关系,好好养着吧。”徐旭东收拾东西出来时,顺便把苏行止也叫上了。
两个人站在走廊说话,徐旭东直接张开怀抱,做了个拥抱的姿势。
“干什么?”苏行止挑挑眉。
“拥抱啊,祝贺你渡过难关,终于能和人正常接触了。”徐旭东就笑了一下。
苏行止这个习惯,徐旭东一直都是知道的,就因为他不喜欢跟人接触,两个人好友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握过手。
但刚刚看他和那小姑娘的互动,好像都还挺正常的,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把人家胳膊给拽住了。
徐旭东又问:“听说是在外面崴得脚?那刚刚是你抱回来的吧。”
“嗯。”苏行止淡淡应了一声,也没否认:“她的伤严不严重,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听这语气,就是不相信他了,徐旭东有点儿委屈,连连拍着胸脯保证:“我是医生,我说的话能不准吗?”
苏行止这才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忽然又问:“旭哥,你知道小皮套这个梗吗?”
“小…什么?”徐旭东听都没听过这个词。
苏行止摇摇头,懒得再问他了,转身刚想走,却又被叫住了。
“兄弟,抱一个呗,实在不行握握手也成啊。”徐旭东锲而不舍,又把手张开了。
看都没看他一眼,苏行止面不改色地绕开了徐旭东,表情非常的冷淡
…
冰敷之后,肿成馒头的脚踝才稍微好了一些,岑茉一晚上没睡,靠在床头哈欠连天的换冰袋,简直都快困死了。
到了后半夜支撑不住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一看,脚果然就消肿了一些。
算了算,应该还没到二十四个小时,她就又继续用冰袋敷着,一只脚挪着去洗漱了一下,外头就有人敲门了。
开了门一看,却原来是昨天聊天的那几个姑娘,想叫她一起去吃早饭。
对于这种待遇,岑茉还是挺受宠若惊的,毕竟之前的时候,她还是形单影只,这几天却多了很多熟人。
果然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而已。
看了她脚的状况,几个姑娘就担心了起来,七嘴八舌地问了一遍,又要给她带饭。
岑茉想了一下,还是不愿意麻烦别人,而且她想去餐厅吃些热热乎乎的饭,再要上一杯奶茶就更好了。
思考了一会儿,她就提议道:“要不这样吧,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东西?”
苏行止早上起来之后,还挺惦记自己这个小秘书的,觉得她的脚崴了不太方便,吃饭什么的没办法出去。
他就想着过来看看,结果刚刚走到了楼下,就看见岑茉在几个同事的陪伴之下,右手拄着个拐杖,很从容地走了过来。
顿时他也无语了。
行吧,这么自强不息的一个人,没单脚蹦着去吃饭就已经很不错了。
其余几个姑娘看见他,就都停了下来,低头叫了声:“苏总。”
岑茉也跟着看了过来:“苏总,早啊。”
“去吃饭吗?去吧。”苏行止点点头,就让她们过去了。
…
下午团体活动的时候,岑茉就没有去,专心在房间里养伤。
她其实挺佩服自己这个运气的,正是出来玩儿的时候,她倒受伤了,就能窝在房里,哪儿都不能去。
算二十四小时差不多到了,她又赶紧换了热水敷脚,这会儿肿就差不多消下去了,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试着下的活动了一下,勉强能走,就是速度慢些罢了。
当晚她就继续热敷,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到了凌晨的时候才睡了一会儿,再起来的时候,却是错过了闹钟的时间。
一定是迷迷糊糊给按掉了。
岑茉就懊恼起来,看了眼时间都快九点了,她一向是很守时的,今天也只是因为吃了些内服的散瘀药,有副作用,导致睡过了头。
今天就是团建结束的日子,本来早上八点的时候就要集合,一起坐大巴车回公司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叫她?
脚踝差不多消肿,已经能够走路了,只不过要小心一些,她就赶紧下来洗漱,把东西都装进背包里,下楼一看,大巴车果然都已经走了。
一辆黑色的路虎停在不远处,正是苏行止的车子。
岑茉走过去,正要低头往车窗里看一眼,那车门就已经从里面打开了,苏行止正坐在后座上低头看平板,驾驶座上坐着司机。
“上来吧,岑秘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很热情地下来,帮她把背包拿了进去。
“李师傅,你怎么来了?”岑茉认识他,就打了声招呼。
司机就说道:“是苏总叫我过来的,他有工作要处理,没时间开车,本来时间就挺紧,又在这儿等了大半天…”
那司机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后座上的男人打断了话。
“来不及吃早饭,先回公司。”苏行止抬起头来,冲着岑茉示意了一下:“上车。”
“啊,好的。”她才答应一声,急忙上车去。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了起来,岑茉低头看了眼手机,上面的邮件一直在蹦个不停,都是关于工作的。
这次团建本来就是在正常工作中挪出来的时间,所以一回去就要赶快开始上班。
抬手拢了下头发,她就迅速让自己进入了工作状态之中。
大致扫了眼邮件的内容,岑茉才抬头说道:“苏总,下午两点环贸的陈总要求跟你见面,说是有事情商量,是这样吗?”
“是忽然提出的,我答应了。”苏行止点点头。
“那…”岑茉就有些奇怪,既然有这么重要的事情,干嘛不早早回去啊。
就听男人又说:“原计划是等你一个小时,你要再不下来,车子直接开走。”
岑茉就低头看了眼手机,这会儿的时间正好是九点整。
幸好啊,不然她就得一个人打车回z市了,打车费估计就得一百多…
不过虽说是晚出发了一个小时,时间还是很充裕的,从这里到z市的市区,车程大概是三个小时,回到公司的时候正好中午十二点,不耽误下午和陈总的见面。
话虽是这么说,结果一路上却非常地堵,偏巧前方的一个路段刚出了事故,好几个车连着撞在一起,好在并没有人重伤,但也还是把路都给占住了。
后头都是一连串的车,掉头都没有办法,车子就足足堵在那里将近一个小时,等进了市区,都中午十二点多了。
正赶上中午的高峰期,市区里比郊区还堵,就这么又走走停停了一阵子,眼看都快一点了,离亚创的大楼还是有挺大一段的距离。
岑茉看了眼窗外,明显就急躁起来,其实事情说起来,还是有她一部分的原因,如果车子没有等她的话,估计就不会遇上前方的车祸,也就不会堵这么长时间,这会儿早就到公司了。
辨认了一下大概的方位,她转头说道:“苏总,咱们要不下车,换个其他的交通方式吧?”
…
正好前面路段不远处,就有一个地铁口,岑茉和苏行止两个人穿过马路,走了五分钟就到达了。
一下了楼梯,里面的人就多了起来,z市旅游业发达,所以常年都有大量的游客涌入,地铁大部分时候都是满的。
这也就是岑茉宁愿坐公交车,也不想坐地铁的原因,实在是太挤了,有时候鞋子都能挤掉。
但今天也是没办法了,毕竟这是唯一不会堵车的方式。
岑茉的脚腕已经能正常行走了,只是速度稍微慢一些,苏行止去自动售票机那里买了票回来,递给她一张,两个人慢慢跟着人流进去。
正好刚站定,就有地铁到站,车门一打开,里面的人本身就挺多的,岑茉和苏行止两个人进去找了角落站定,身边还是源源不断的有乘客上来,不一会儿就挤得满满当当。
人和人几乎都是紧挨着,岑茉感觉自己都快被挤死了,好在她是在车门的旁边,紧贴在车壁的角落里,还有一丝喘气的空间。
苏行止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男人的眉头紧紧皱着,大手握着把手站在那儿,身边的人挤来挤去,好几次都撞了过来,感觉他随时都在发脾气的边缘,只是在尽力忍耐而已。
岑茉抬头看了看,莫名就想起之前男人所说的那些话来。
所以,他现在仍然是很讨厌被别人碰到吧?尤其还是这么多的陌生人,有些人不怎么爱干净,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汗味。
就这么挤在一起,别说是苏行忍受不了,她都觉得很难受…
这么想着,她就伸手拽住男人的袖口,拉了他一下。
苏行止一开始还不知道她要干吗,也就顺从地按着她的指引往前挪动了一些,随即才看见女人费劲儿地从人群边上挤了出去,而后挡在了他的前头,两只手一边儿一个抓着上面的扶手,鸡妈妈护崽似的张开胳膊,正好把他保护在了里面。
地铁车厢的小角落里,小姑娘瘦瘦的胳膊努力向上撑着,就这么替他隔绝了熙攘的人群。
一瞬间,好像与周围变成了不同的两个空间。
气味杂乱的车厢里,如今却只剩了她身上的淡淡甜香,苏行止沉默地低头,就那么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目光沉了沉,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心头翻涌。
脚都成这样了,站稳都成问题,她却还想着护住别人。
地铁的报站声响起,门一打开,又有一大群人涌了进来,岑茉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快被挤断了,两只胳膊也有些使不上力气。
果然挤地铁是个体力活啊,她心里暗暗感叹一句,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目光。
又有人涌了过来,她脚踝还疼着,不自觉就踉跄了一下,朝前扑了过去,随即就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身子被人抱着转了半圈,她的后背便重新贴在了地铁车壁上,苏行止的双手就撑在她的两侧,反过来替她挡住了拥挤的人群。
就这么低头看着她,他的声音有些哑,气息痒痒地拂过她的耳畔:“就那么想保护我吗,岑秘书?”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云月小熊 1瓶
25 ? 醉了 ◇
◎还真没见过表现这么清醒的醉鬼◎
第 25 章 025
苏行止现在, 其实很难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
他一直都是很淡漠的一个人,每天除了工作的事情之外,对别的几乎就不怎么感兴趣, 就连亲近的朋友,也只有徐旭东一个。
当然其中也有脸盲症的原因, 交往的人越多, 越不利于守住秘密, 但更多则是因为, 他觉得厌倦。
人的容貌一旦分辨不出来,除了衣着体型之外,看起来就是完全相似的, 相处起来也是如此,品不出什么差别来。
一天下来, 始终都像和同一个人在一起似的。
但岑茉却不一样, 从第一次见她开始,这个女子就一直在给他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徐旭东是为数不多几个知道他有脸盲症的人, 当初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一个人终究会累,工作上还是需要找个人帮你分担一下,我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虽然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但人很聪明, 保证会让你满意,试试吧。”
起先苏行止是没什么兴趣的,听徐旭东说这姑娘往亚创投了简历, 便让人找出来, 让她参加头一次的面试。
结果出乎意料, 他真的就被吸引住了。
这真的是一个很独特的人,两种不同的特质在她身上糅杂,却又丝毫不显得违和,她可以很可爱,也可以很镇定,必要时,还会有很强的爆发力。
她可以帅气地被人称作‘岑哥’,也可以穿起裙子,优雅地踩着高跟鞋款款前行。
可以是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同样也可以挺身而出,勇敢地守护在你的前面,不假思索。
就如同此刻她的行为一样,出乎意料,而又让人莫名地心动。
地铁仍旧在运行着,低头看看身前的女人,苏行止忽然就有些期待,往后的日子里,她究竟会带给自己多少这样的惊喜?
身后仍有人在不停地拥挤,男人的身子却丝毫不动,就那么直直地撑在那儿,即便是被陌生人碰来碰去,他的面色也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两个人挨得很近,他的胳膊就撑在她头顶的两侧,下巴就那么亲昵地蹭在她脑袋顶上,岑茉莫名就觉得,他们现在很像是拥抱在一起。
事实上,刚刚给她换位置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抱过了,虽然苏行止很快就松了手。
鼻端全是他身上那种淡而清冽的男士香水味道,岑茉不自在地靠在冰凉的车壁上,脑袋还是有一些懵。
是不是她刚刚的举动,伤到了他的自尊心?
不由自主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耳朵热热的,她很想捏一下,但是太挤了,根本就没办法抬手,只好就这么忍着。
刚刚问过那句话后,苏行止的目光似乎就一直都在她的身上,岑茉觉得,自己头顶上的那一片头发都快被他盯秃掉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又小心翼翼地仰起头来。
二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男人的双手又往里收了收,把距离缩得更近了一些,语气压迫力十足:“为什么,告诉我。”
能有为什么啊,就是看他忍得很辛苦而已啊,明明不喜欢被人碰到,不喜欢在这种人满为患的地铁里挤来挤去,却还是为了要准时回公司,不得不进来。
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因为等她耽误了时间而已。
岑茉只是觉得过意不去,本能地就想着帮他减轻一些不适,根本就没怎么多想。
此时在男人的逼问下,她也只能低了下头,老老实实地回答:“不为什么啊,苏总,我是你的秘书,这是我应该做的而已。”
意料之中的答案,苏行止挑了下眉:“那要是为了工作,让你做任何事情,你都愿意吗?”
“啊?”这话问得就有些意味深长了,岑茉当然也听了出来,有点儿发愣。
这人不是一直都很正经吗?
脑袋挺让人揉猫似的抚了一下,男人的声音淡淡地:“以后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知道吗?”
“嗯。”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岑茉只好答应了下来。
下一站下去的人比较多,车厢里总算是宽阔了一些,但即使是这样,苏行止还是一直护在她身边,没再让她在人群里挤。
一直等到站之后,两个人这才下来,步走五分钟来到亚创大楼下,正好离两点钟还剩五分钟。
总算是没耽误事儿。
岑茉就松了口气,眼看是要到约定的时间了,她就陪着苏行止赶快往电梯走去,前头却忽然迎上来一个中年男人。
这男人穿了身价值不菲的名牌西装,虽然身材有些臃肿,但发型却打理得一丝不乱,手腕上的金表明晃晃的,一看就是那种很有钱的人。
直接冲着苏行止走了过来,中年男人口中就热情地叫道:“哎呀,苏总,你好,好久不见啊!”
苏行止的脚步稍停,表情没怎么变化,只是沉默地打量着这人,倒是旁边的岑茉抢先说了话:“陈总,您好,久等了吧?”
那男人才朝着她看了过来:“你是?”
“初次见面,我是苏总的秘书,姓岑。”岑茉就自我介绍了一下。
“是吗?我们好像没见过面,你怎么会认识我啊?”这陈总好像对她还挺感兴趣的,紧接着又问。
岑茉微笑:“虽然没有见过,但陈总很有名气,我见过照片的。”
一番话就把这陈总说得心花怒放,倒是没有去深想刚刚苏行止看到他的反应。
苏行止向他打招呼后,两个人也就聊了起来,一起朝着电梯走去。
岑茉跟在后头,轻轻松了口气,这陈总跟苏行止应该还是挺熟的,只不过他这次来好像换了个发型,身材也瘦了一点,和之前在照片上的形象有些出入。
一会儿等到苏行止和陈总进了总裁办公室,她又端了咖啡进去,这才去秘书台处理其他的事情。
…
一连几天的团建结束,重新投入工作后,大家不免都有些不适应,心飞得厉害,盼着半个月后的法定长假快到来。
岑茉倒感觉还好,她现在一心想扑在工作上,尤其都已经是月底了,马上就要发工资,更得好好表现不是?
郑梵发短信过来的时候,岑茉正好就要下班了,一看他说有事情商量,立刻就打了个车,往他的那个摩托车训练场地赶去。
到地方之后,男孩儿正在看台上等她,把手里的水瓶子放下,冲着她招了下手。
岑茉就走了上来:“你一天是不是都不怎么在学校里待着?”
当年她给这男孩儿做家教的时候,他一天的沉迷在打游戏之中,成绩差到要死,还是她拼死拼活才把他的坏习惯都改了,成绩提高上来。
但要按着现在的情形继续下去,估计郑梵会因为成绩不合格,被大学劝退了,那她的功夫不就都白费了?
满不在乎地撩了下头发,郑梵就仰仰脑袋说道:“我成绩好着呢,就是不怎么上课而已,不信你去我们学校问去。”
岑茉坐了下来,也懒得再管他:“那就好,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算是吧。”郑梵的神情这才严肃起来:“贴吧又有新帖子在发,而且这次有大量的人在顶帖,吧主也换成了他们那边的人,没办法删除了。”
“在哪个贴吧,还是之前那个吗?”岑茉点了点头,眉头有些皱了起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真的不想理会这些事情。
但是从上次公交车站的事情可以看出,这种帖子已经渐渐影响到了她的生活,说不定下次她还会被人认出来。
“是,你一直没上去看过吗?”郑梵问她。
“没有,看了影响心情。”岑茉摇头,过了一会儿,还是在他身边坐下,拿出手机搜索了那个贴吧,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早在几年前,她就已经上来看过这里面的帖子,后来就开始有意地避免,人总要向前看的,她不想因此而被禁锢在过去的时光里。
因为是一个学校的贴吧,所以里面大多数都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或者是曾经就读过这里的人,其中她的名字就被频繁提起。
题目就是:讨论一下我们学校曾经很著名的一个人。
打开里面,全部都是对她的侮辱和谩骂,楼主基本都是同一个人,用很嘲讽的语气说着过去的种种。
岑茉就这么平静地看着,表情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倒是一旁的郑梵有些担心起来:“没关系吗?要不就别看了吧。”
“没关系。”岑茉平静地关掉手机界面,抬起头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嗯,有一点儿。”郑梵就打开自己的手机,发了几张图片过来:“我联系吧主删帖失败之后,就想着从别的地方下手,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发帖人的id,发现这人用这个名字注册了挺多网站的,其中几个社交网站上有照片,你可以看一下,是个女的。”
“好,谢谢。”岑茉低头打开他的图片,看了几眼之后,脸色就稍稍有些变了。
虽然她还是看起来挺平静的,但眼神明显变得阴沉了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认识吗?你跟这个人。”郑梵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又说:“那其实还挺好的,对吧?起码对这人的真实姓名和地址都了解,将来告上法院的时候,不用费劲儿再查。”
“认识,而且曾经还很熟。”岑茉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那你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面对郑梵的追问,她却又沉默了起来,第一次这么犹豫不决:“我不知道,因为这人牵连着很多往事,一旦走了法律途径,我就必须全部回忆一遍,太烦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了。”
说完之后,又自嘲地笑了一下:“真想不到,我也会有这么怂的一天。”
在郑梵的印象里,岑茉一直都是那种想什么就会去做,敢爱敢恨,特别果断的那种人,如今看了她这个样子,郑梵就有些震惊了。
“你怎么了?这根本就不像你的风格啊…”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留心就把曾经的称呼给叫了出来:“岑老师。”
转头看看他,岑茉过了半晌,才诚心诚意道谢道:“真的谢谢你,郑梵,继续帮我收集证据可以吗?也许我以后会用到。”
这么说着,她起身跟郑梵告别,一个人走下看台来,往门口走的时候,正好又看见了苏妙走了过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主动说话。
有上次的教训,岑茉还真怕这寸头姑娘再给她个冷脸,而且她今天心情也不好,自然就懒得说话。
那苏妙倒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的样子,都走过去了,还回头看她。
也不知道这姑娘又想什么呢,岑茉也没理她。
回家之前,岑茉路过菜市场,顺便进去看了一眼,本来今天是要采购了食材,准备晚餐和明早便当的,但是看着那琳琅满目的蔬菜和肉类,她却怎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看见旁边有卖熟食的,她过去打量了半天,买了一袋子油炸的花生米,提溜在手上走了出来。
进门之后,天都已经快黑了,岑茉抬手把灯打开,屋里整整齐齐的,她上班之前都会收拾得很干净。
但也不知怎么了,往常温馨的小家此时却显得暗淡了许多,仿佛是灯光不够似的,到处都黑乎乎的。
她就又穿好拖鞋,踢踢跶跶四处走着,把所有房间都灯都打开,连油烟机上面的小灯都没放过。
还是暗,暗到心情也跟着阴霾了起来。
坐在沙发上想了想,她恍然大悟,原来根本就不是因为灯的原因啊,是她自己内心的缘故。
颓然地长长叹了口气,岑茉靠在沙发背上,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心里又憋又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儿似的,明明在正常呼吸,却像是喘不过来气似的。
太难受了,难受到要死,她必须要想一种方法,来把这种情绪通通赶走,不然她真的害怕自己会熬不过这一晚上。
内心的情绪会显露在外面吗!很多人不会的,包括抑郁症的情况也是,越是表面上谈笑风生,十分正常的人,越容易隐藏自己内心的情绪。
等堆积到一定程度了,就不是爆发不爆发的问题了,是整个人都会疯掉。
岑茉并没有到那个程度,一直以来,她都在努力生活,作息规律,严格要求自己,基本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
但人的内心总有一块不愿意被触及的地方,那个地方埋藏着很多过往的苦痛与哀伤,一般的时候都会被选择性地遗忘。
一旦因为某个契机,回忆被打开了,那些不愿意被想起的过往就会倾巢而出,重新占领高地,耀武扬威摇旗呐喊。
岑茉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而引发这一切的契机,正是之前在郑梵那儿看到的那些帖子。
转身去柜子里面找了一会儿,岑茉就又拿出两瓶子之前的洋酒,去厨房找杯子给自己倒满,她把袋子里的花生米倒出来,用筷子一颗一颗夹着吃。
怕直接喝酒把胃伤了,好歹先吃点儿东西。
就这么喝了一会儿,心里才觉得好受了些,听见手机的铃声响起,她慢吞吞拿起来接听了。
对面是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是说了些什么,但她没有仔细去听,低下头趴在桌子上,声音有些委屈:“过来陪我喝酒好吗?我难受。”
毕竟是度数很高的酒,已经有一些的醉意了。
…
苏行止给岑茉打电话的目的,就是想问问岑茉,她脚踝好些没有。
毕竟徐旭东也不是骨科的医生,苏行止对他的诊断还真有些担心,万一伤到骨头的话,那以后不得留下后遗症吗?
这几天看她走路虽然已经正常了,但还是有一些慢,苏行止就更加深了这个猜测,特地想打电话提醒一下,让她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结果一打过去,却听见女人语气不对,没有了平常那种镇定的感觉,反倒带着些许醉意。
他就皱着眉追问几句,结果就听到了刚刚那句话。
她…要他陪着喝酒?
这是喝了多少,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原本苏行止正开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这会儿立刻就在前面的路口处掉头,重新往回又开。
岑茉家的住址他是知道的,上次送她回来过一次。
到地方之后,苏行止把车子停好,这才向着小区里面走来,凭着上次的记忆在一个单元门口停下,他仰头望望上面的窗户。
那天晚上,岑茉进去之后,三楼右侧的窗口就有灯亮了起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楼道里的声控灯不怎么听使唤,他也懒得去使劲儿跺脚,就这么摸着黑大步上楼,一直到了三楼拐角处,右腿忽然撞上了一下软软的东西。
熟悉的沐浴露甜香味道传了过来,苏行止停住脚步,抬手拍了两次手掌,总算是把这灯给弄亮了。
昏暗的灯光之下,岑茉就那么直接坐在楼梯上,身子斜靠着栏杆,脑袋低垂着,看起来晕晕欲睡的样子。
傍晚的天气很凉,她也不怎么穿衣服,只套了件长长的外套,里面是条薄睡裙,两条细白的小腿露在外头,脚上穿了双毛绒的拖鞋。
“岑茉,起来!”苏行止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低头拍了下她的肩膀。
女人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张素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妆容,看起来干干净净,却又十分地惹人怜爱,她的眼睛有些红。
刚刚看到她这副样子坐在外面,苏行止还是满肚子的火气,气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