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搭衣服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过来。
让他这么一盯,岑茉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眨眨眼,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啊,有点儿后悔起来。
估计是以前给徐朗做家教做久了,替小孩儿擦脸的动作太熟,看到苏行止脸上有水,就自然而然伸手过去,根本没过脑子想想对面的人是谁。
人家一个大男人,肯定不喜欢别人这样擅自触碰自己吧?虽说是隔着一层面巾纸。
男人的额头还挺坚硬,水汽带着些许暖暖的温度从面巾纸上透了过来,岑茉手指停顿了两秒,身子往后一撤,重新坐回椅子上面。
那面巾纸沾了水,并不是那么容易掉,轻飘飘的一片,在男人的额头上面飘飘荡荡。
场面变得有些更尴尬了。
半晌,苏行止才伸出手去,慢悠悠将那纸巾摘了:“谢谢。”
“不用,不用。”岑茉就有种心虚感觉,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她也没干啥啊,就只在他脑门儿上粘了块儿纸而已…
为了表达歉意,她就主动站起身来:“我去取餐。”
在度假村的餐厅吃饭是不用花钱的,基本费用都包括在了之前交的那一笔食宿费里面,所以餐点什么的都是自由取用。
岑茉先在消毒柜那里拿了两个餐盘,去窗口要了些包子之类的主食,做了这么久便当,她大概已经对苏行止的口味有所了解了,所以也根本不用去问他的意见,直接拿就行。
这男人似乎并不喜欢油腻的食物,不管是肉类还是蔬菜,都喜欢清淡一些的,调味不用太重,所以她就拿了只用醋和麻油凉拌的小黄瓜和西兰花,还要了两碗糯糯的红枣八宝粥。
先把这些都拿回去,岑茉又看见旁边有一个奶茶的窗口,就走过去问了一下,早晨居然也是供应的。
虽然早上起来就喝奶茶有些不太对劲,但是有哪个女孩能抵挡得了这种诱惑呢?因此她果断就要了杯血糯米加珍珠的,拿在手里温温热热,她特意没要加冰块的那种。
喝了两口,味道很正,没有多余的香精味道,只是牛奶加红茶和糖的味道,珍珠也很q弹,不是那么的甜,比较清淡。
岑茉就有些犹豫,原想着再给苏行止要一杯,话都到嘴边儿了,还是作罢。
回到座位上以后,苏行止正在用一杯热水烫杯子,修长的大手捏着杯壁,轻轻地晃动了一圈,让那热水把杯子的角角落落全部都烫到,他这才把水倒出去,继续烫下一个。
岑茉一边吸着奶茶,一边看他的这些动作,心里有些好笑。
一般男人的话,对这方面都有些毛躁吧?也不管干净不干净,反正能用就行了,从来没看过有人会这么细致,看来苏行止也是个洁癖啊。
岑茉自己的话,虽然没那么严重,但是多少还是有一些洁癖的,就像右手刚刚抓了大鹅,她在餐厅的卫生间足足洗了两遍才罢休,这会儿手还有些疼呢,估计是搓大劲儿了。
“你在喝什么?”苏行止把所有的杯子烫完,这才抬手看她。
“奶茶,蛮好喝的,不太甜。”岑茉嚼了口珍珠,答道。
“为什么不给我拿?”苏行止扫了眼桌上的食物,所有东西她都拿了两份,唯独奶茶没有。
“这个啊。”岑茉就低头看了一下装那奶茶的杯子,把正面扭过来给他看:“上面画着卡通图案的,你不喜欢。”
“…”
这个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苏行止抬手按了下眉心,小秘书还挺记仇。
岑茉随口说完,也觉得自己有些斤斤计较,明明在车里那会儿已经借着这事儿说过他一次了,至少也要隔一段时间再说,不然就太不地道了。
如今两个人都不在公司里,她的状态就比较放松,她这个人,对工作一向认真,所以连带着也把公私分得很清楚。
在职场之上,苏行止是她的上司,也是她的大老板,所以她绝对是不会以这样的语气说话的,现在却并不一样。
苏行止倒是挺喜欢她这种轻松的状态的,看起来很自然,也更亲近一些,就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互相能够闲聊上几句。
眼见女人将那一杯奶茶吸了个干干净净之后,这才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吃起包子,他脸上就有了些许笑意。
再怎么酷帅的女孩子,恐怕都逃不过甜食这关吧。
岑茉这会儿是有些走神的,吃完一个包子后,她就看了眼窗外的某处,嘴里就轻‘啧’了一声。
“怎么了?”苏行止问她。
她这才用下巴点点窗外:“你看那只傻鹅,居然还懂得躲雨。”
苏行止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就看见外头的一个棚子下,卧了只通体雪白的大鹅,橘黄色的尖嘴埋在翅膀里,正在那儿避雨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这边儿的目光,那大鹅身子抖了抖,忽然就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跑到了棚子的另一边,正好被一捆子木柴给遮住了,只能看到一点点雪白的毛。
“就是刚刚跟我打架的那只。”岑茉有些意犹未尽地收回眼光,过一会儿又说:“炖大鹅其实也不怎么好吃,油太大,必须搭配酸菜才不会那么腻,所以人们不常吃它是有道理的。”
她这会儿已经把两个包子都吃完了,正低头喝那一碗八宝粥,稍微有些烫,她就皱着眉吹了吹,白嫩嫩的脸上,腮帮子鼓起一块儿。
很少见到她这么富有生活气息的样子,苏行止就多盯了几眼,慢悠悠地问:“你怎么是学会制伏大鹅的?”
岑茉喝了口粥,抿了抿嘴巴:“小时候农村常见,这东西最爱追赶比它弱的动物,小孩儿最容易遭殃,被追多了,自然就摸索出应对的方法。”
这么说着,她就把袖子挽了挽,在细白的胳膊上找了一会儿,有些遗憾地叹气:“之前这里还有被咬过的疤痕呢,现在没了。”
“不留疤挺好的。”苏行止就不由得顺着她的话题说了下去。
岑茉摇摇头:“留疤怕什么?外表的伤痕根本就不可怕,心里的虽然看不见,一辈子都未必能愈合了。”
她说完后,自己就皱了下眉,明显是不想再说下去了。
苏行止眼睛盯着她,目光就深沉了些,却也不去提她的软肋,过一会儿才又问:“那你攀岩是怎么学的?”
“攀岩?”岑茉重复一遍,一会儿反应过来:“你是说救徐朗的那次吧?我没学过这个,只不过之前打工的时候,在高楼擦过玻璃,后来因为体重太轻,没两个月就让开除了,那个挣钱其实挺多。”
很少听过她谈自己的事情,苏行止皱眉听着,虽只是寥寥数语,却也让他莫名的心口一紧。
没遇到他之前,这女人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又是怎么的生活经历,让她磨炼成现在这个果敢干练,而又丝毫不怕吃苦的形象?
放在身侧的大手慢慢握紧,他没有再问下去。
…
雨下了一会儿也就停了,紧接着外面就出了太阳,照得四处都金灿灿的一片,空气也更加清新了起来。
岑茉和苏行止分开以后,就重新回到了住宿的地方,去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上午九点钟的时候,外头有人来通知,所有亚创的员工下楼集合,有集体项目需要参加。
团建这种活动,目的就是培养员工们的团结精神,就跟大学那会儿的军训差不多,肯定不会让你像旅游似的一直玩儿。
岑茉就找出运动鞋穿好,尽量挑了便于运动的装扮,头上戴好帽子防晒,这才走了出来,去指定地点集合。
这里是在度假村的后面,离着背后的群山距离更近,是一片开阔的场地,还有篮球架什么的,专门用来运动的地方。
岑茉过去站了一会儿,其余员工们就陆陆续续过来了,女孩儿们的穿着也没有之前那么夸张了,起码都是裤装。
集体拓展训练有专门的教练来教,让大家排好队之后,教练就在前头做了自我介绍,紧接着就开始说接下来的活动项目。
其实从不远处的运动器材就能看出,所谓的团结训练不过就是几个人围在一起,用手去接从高台上倒下来的同伴。
胆量训练就是绑好安全绳,从梯子爬上一根高高的立柱,然后再从中间的一道横梁上走过去,就跟在耍杂技似的,就差手里拿一根那种保持平衡的长木条了。
之后还有各种各样的游戏方式,但是大同小异,都差不多。
岑茉对这些都是比较擅长的,她本来就不怎么恐高,胆子也比较大,又经常锻炼,一般的事情根本就难不倒她。
教练把所有人分为三组,每组都编上编号,采用的是团队加分的方式,赢的团队还会得到额外奖励,以此来增加大家的热情。
结果问题就出来了,有岑茉的那组毫无悬念,次次都能赢。
高空上递物的游戏,她一个人就能走完全程,攀岩本来是在规定的时间内,把大家所有的成绩加起来评分,结果她一个人的分数就比人家全队的还高。
教练都有些无奈了,这活动到底还能不能继续下去了?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下午的时候,教练就亲自过来找她:“那么,小岑,要不你就别参加其余的项目了?我看你也没什么需要训练的,就在一旁帮忙算算分就好。”
这算是被排挤了吗?岑茉自己想了想,都觉得有些好笑,早知道就隐藏一些实力了。
当下就点点头答应下来,也没进到队伍里,自己一个人在旁边草地上坐着。
有了上午的训练经历,一帮女员工们却还是很害怕,攀岩的时候尖叫到嗓子都快哑了,岑茉老远听着,都忍不住捂了下耳朵。
其实这些她都挺理解的,有些人天生就恐高嘛,也没办法,只是心里觉得无聊,烦得厉害。
她的手就不自觉扣了扣草皮,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给地上的小草编了一溜小辫子了。
苏行止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别人都排着队挤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又笑又叫,怎么就他的小秘书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草皮上,给杂草编辫子?
本来想着她白天有活动,他也就不想过来打扰,结果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苏行止皱了皱眉,大步走过来:“有人欺负你?”
“啊?”倒把岑茉给吓了一跳。
她正坐在那儿研究那一溜草辫子呢,心里寻思着要不要再给人家解开,编在一起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生长了,结果就听见脑袋顶上有人说话。
扬起头看了一眼,她就用手遮了下眼前的阳光,就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那儿,太阳给他的全身都镀了层金光,就跟成神了似的。
她就拍拍土站了起来:“苏总,你怎么来了?”
一边还在想,像他这么高的级别,应该是不用参加训练了吧?而且就算是参加,这人也迟到了…
男人看着她,又重复一遍,语气加重了些:“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岑茉这才把自己的情况讲了一遍,末了仰仰脑袋,遗憾地补充一句:“没办法,无敌就是这么的寂寞。”
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苏行止神情这才缓和了一些,转过身淡淡说道:“走吧,带你爬山去。”
岑茉见这人直接领着她就要走,就说道:“要不要跟教练打声招呼?”
男人脚步不停,已经走出好几步了:“不用。”
她也就急忙跟了上去,爬山也挺好的,省得在这里干耗着,什么意思都没有。
…
岑茉回房间去洗了洗手,换了个衣服之后,又用皮筋把头发扎起来,整个人收拾得利利索索之后,这才重新出来。
苏行止就在楼下等着她,看见她这个发型,估计也习惯了,也没说什么,两个人说走就走,直接就出了度假村,往最近的那座山走去。
从远处看着挺近,其实却花了整整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地面坑坑洼洼也不好走,但岑茉还是挺开心的,沿途看看风景,拍拍照片,也并不怎么累。
等正式到来山脚下,那里的景象就更加秀丽,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流围绕着山体,水流就是从上面下来的。
岑茉叉腰抬头望了一眼,就问苏行止道:“上面是不是有山泉啊?”
男人就点点头:“大一点儿水源的有三处,水质很好,可以直接饮用,附近居民都会过来接水。”
“真好啊。”岑茉就赞了一句,跃跃欲试想要赶紧上去。
苏行止却没动,又打量了她一眼:“体力能行吗?上山容易下山难,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耽误到天黑会有危险,在山脚下走一走,也是很好的。”
“没关系。”岑茉知道他这话是很认真的,就站下来活动活动手脚,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体力说道:“我并不是特别的累,只到半山腰的话,天黑之前就能下来。”
苏行止这才点头,当先过去开路,带着她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迂回往上爬去。
他应该是之前来过这里的,所以看起来十分熟悉路况,岑茉跟在后面,便觉得安心了起来。
她其实是第一次爬山。
z市虽然附近的山有很多,但是她却一次都没有爬过,小时候需要大人的监护,所以自己不能乱跑,长大了一些却需要四处打工,根本就没有时间。
有一句话是这样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意思是这两种方式可以让人的眼界更加开阔,上学的时候,岑茉知道自己没有‘行万里路’的条件,她就开始大量地读书。
可以说,她的很多知识都是书籍教会的,也是通过书籍去感受未知的世界,后来接触了电脑,又通过视频去了解。
山是怎么样的呢?以前课本里的描述是‘重峦叠嶂’‘险峻异常’的,她就总怀着一种敬畏,此时真真实实看到了,才觉得其实并不是那样。
山也可以是很平稳的,就像是在走台阶似的,一级一级缓缓上去,并没有很明显的坡度,旁边各种的植物在微风中摆动,四处都是幽深的绿意,带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
两个人体力都不错,脚下的速度就很快,除了偶尔停下来欣赏一下风景之外,基本就没怎么耽误时间,很快就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山泉跟前。
苏行止停下来指给她看:“这就是人们最常打水的地方。”
岑茉走了过去,顿时就赶紧到一股凉意,清澈的水源接连不断的涌出来,像是一股小小的喷泉。
正好背包里带着杯子,她就蹲下来接了一些,稍微尝了一下,清甜的味道顿时就充满味蕾。
天色还早,不过是下午四点多而已,这时候太阳也不拿刺眼了,岑茉就把遮阳帽摘下来,拿在脸前扇了扇。
转了转头,她就看见苏行止正在擦一块平坦的大石头。
男人高大的身子微微弯着,戴着帽子的侧脸看起来线条完美,修长的大手捏着块小小的湿巾,显得就稍微有些滑稽。
就那么仔仔细细擦了两遍,他这才直起身来,等到石头稍微干了些,就招手叫她过去:“就能坐一会儿。”
岑茉没想到这石头居然是为了她擦的,就愣了一下,下意识推脱:“不用了,苏总,我站着就行。”
被男人一眼盯过来,她就没话了,过去乖乖坐下。
之前还疑惑他为什么只让座一会儿呢,坐下之后她才明白,这石头挨着水边儿,寒得厉害,估计是因为太阳照射了一会儿,这才有了点儿温度,这要是坐的时间长了,肯定会生病。
当下就搭了个边儿,只微微休息了一会儿,她就重新站了起来,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两个人就打算下山去了。
不远处却传来几声女孩儿的尖叫,紧接着有两个游客模样的姑娘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烫嘴似的一直急促地大喊:“蛇,蛇,蛇,有蛇啊啊啊…”
说来也巧,岑茉再一低头,正好就看见自己脚边有条灰头土脸的小草蛇,这东西胆子挺小,估计被吓到了,也在逃跑,结果却蹿到了两个姑娘的前头。
只一抬脚,她就把那蛇给踢到了草丛里面,抬头冲着那两个姑娘说道:“没事了,只是草蛇,被我踢走了。”
农村生活过的人应该都见过这种小蛇,喜欢生活在水边,其实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也没有毒,岑茉见多了,自然也就不怕。
那两个姑娘却不是这样,本来高高兴兴出来爬山,却冷不防见到这东西,胆子都快吓破了,正好见到一个梳着超酷发型的帅气小姐姐救了她们,顿时就跟见了亲人似的。
感激地围上来后,俩姑娘就一边儿一个,亲亲热热把岑茉的胳膊抱住了,表情别提多崇拜了,眼里冒着小星星,嘴里还叽叽喳喳说着:“谢谢啊,多亏你了,不然我们都会被吓死!”
“就是就是,你叫什么名字啊,留个联系方式呗,刚刚踢蛇的那个动作可真帅!”
还想多说几句,旁边却忽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把她们的话给打断了。
“把手放开。”苏行止盯着俩姑娘缠住岑茉的手臂,脸上冷冷的没什么表情,目光却十足的不爽:“我们要下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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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别动 ◇
◎不是要扎头发吗?快点儿◎
第 22 章 022
下山的时候, 两个姑娘其实是想跟他们一起走的。
这二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放着边儿上那么帅的一个男人不追,非要追在岑茉后头, 小组组长,小姐姐短, 要留联系方式。
弄得岑茉也挺无奈, 她也不是很喜欢和陌生人接触, 刚刚被抱胳膊的时候, 她就已经有些不乐意了,碍于礼貌才没强行挣开。
这会儿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了吧?我现在手机不在身边。”
那两个姑娘这才罢休,又缠着她想要一起走。
苏行止的脸色一直都冷冷的, 当即一眼看过来:“不方便。”
简简单单三个字,俩姑娘却缩了缩脖子, 不敢说话了, 两个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先从小路下山去了。
岑茉在旁边看着, 觉得还蛮有趣的,这俩姑娘应该挺怕苏行止的吧?刚刚也是这样,听见他一说话,她们就不敢抱胳膊了, 特麻利地把手放下来。
问题是,他长得也不凶啊, 明明那么好看,怎么把这些个姑娘吓到战战兢兢?
弯腰把两个人的背包都拿起来,苏行止没再说话, 只看了她一眼, 先往山下走去。
岑茉便也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比起上山时,速度就放慢了很多。
虽然岑茉体力很好,但毕竟上山的时候已经耗费了一部分,而且山路往下走的时候,比往上爬要陡峭很多,稍不注意就容易受伤,所以一定要十分小心。
太阳下去之后,周围的温度就明显降了下来,好在岑茉提前带了外套,她就跟苏行止说了一声,跟他把背包要上,取了衣服穿好。
“还有多久能下去?”又喘了口气问他。
“很近了,十多分钟。”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把身子往旁边侧了侧,让出路来:“你走在我前面。”
“好。”岑茉答应一声,知道他是怕自己在后头出危险,也就按照他说的做了。
结果身后的背包却被人猛地往上一提,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好像被提溜起来了似的,感觉特别别扭。
她就急忙回头去看,苏行止手抓着她的背包带子,语气淡淡的:“没事儿,你接着走,我怕你脚滑摔下去。”
怕脚滑也不能这样拎人吧?就跟拎了个小鸡崽子似的,尤其那背包还有一根向前的系扣,正好勒在她肚子上,现在被这么一拽,她小肚子都疼。
岑茉心里吐槽一声,却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家也是为了她好嘛,只好继续闷着头往下去。
岑茉扎起头发的后脑勺,苏行止还真没怎么见过,之前两个人一直都并肩走,后来上山时,她也总是走在后面。
这会儿他随意扫了一眼,才发现这姑娘脑后的头发居然也是剃了的,只不过是靠近脖子的那一小部分,看起来就跟男人的板寸一模一样,但是她头型挺圆乎的,小时候估计没被特意睡扁,看起来还挺可爱。
苏行止挑了挑眉,忽然又想起刚刚那俩人看自己这小秘书的眼神来,那可真是一脸崇拜的样子啊,手臂紧紧抱着她,亲亲密密的样子,还一边儿一个。
这也就算了,留联系方式又是什么意思,方便以后天天发消息?
怎么一个小姑娘家,比男人还能撩妹?
苏行止也是破天荒有些头疼,转念一想,问题还是出在她这头型骨头,他的眼睛就眯了一下,将抓在她背包上的手松开了。
察觉到自己的辫子被抓住的时候,岑茉就吓了一跳,立刻站住不动了,心想着,这人是不是嫌弃她走太慢,要拽着她小辫儿赶她走?
这也太残忍了吧,她就剩这么点儿头发了,其余都剃了…
“诶,你别拽啊,有什么话好好说。”嘴里喊着,她就准备回过头去。
脑袋却被一只大手按住,泰山压顶似得动都动不了,两人现在已经差不多到山脚了,路还算平整,也不用担心会掉下去。
她就把脑袋扭来扭去,试图反抗。
“别动。”男人的声音就有些不耐烦了,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一手仍旧按着她脑袋顶,另一大手直接把她的皮筋解下来,把长头发都放了下来,还用手拨了两下,都给弄平整了。
所以,这人忙活了半天,就是不想让她扎起头发?
岑茉都有点儿哭笑不得了,从刚刚那两个姑娘跟她搭讪开始,她就觉得苏行止的脸色有些不对,看起来好像十分不满似的。
也是,他一个男的站了半天没人理,小姑娘倒被性别相同的给勾走了,换谁都会没面子吧?
这么一想,她心里也就理解了。
等到苏行止和她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岑茉就组织了一下语言:“其实苏总,你长相是很好看的。”
男人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岑茉便继续说道:“只不过你气场太强大了,以后随和一点儿,别老瞪人,小姑娘们就会喜欢你了。”
苏行止的脚步这才停下来,转头看她:“所以,你现在是在教我怎么撩妹?”
‘撩妹’这词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就有种违和感,岑茉想了一下:“倒也不是,你刚刚不是有点儿不高兴嘛?”
“…”
苏行止一口气噎在那儿,竟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之前还有一点担心这姑娘的取向,现在看来,却是直到不能再直。
…
岑茉回到房间之后,就先去洗了个澡,之前爬山的时候,多少也出了些汗,现在身上黏黏的,不怎么舒服。
房间就她一个人用着,倒也清静,起码没有人在旁边打扰,吹干头发出来之后,她嫌弃累赘,就想着先把头发扎起来吧,结果却怎么都找不到皮筋,她这次出来只带了一根,就一直在胳膊上戴着,这会儿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记性怎么忽然不好了?岑茉皱皱眉,索性也懒得去找,手里端着杯饮料,无所事事地在房间四处转悠。
稍微有点儿无聊。
晚上没有团体训练了,就算有她也不打算去,大晚上的草地都看不清楚,还让她去傻坐着,给草编辫子么?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天色渐渐黑下来,岑茉把衣服换好,就打算出去找个娱乐活动,泡泡温泉什么的,实在不行跑几圈也行。
反正刚刚冲了热水之后,她的疲惫就差不多缓解了,这度假村风景和设施都不错,一直待在房间就是在浪费时间。
外头却忽然有人敲门,她过去把门打开,看见外头站了个亚创的员工,四十多岁的一个中年女人,叫周娟,职位也不怎么高,市场部的一个主管。
岑茉跟她倒是说过几次话,不过并不熟,当下就打了个招呼:“周主管,什么事儿啊?”
“岑秘书,你一个人住啊,寂寞不寂寞呀,跟同伴在一起多好,晚上无聊还能聊聊天。”这周娟探头往她房里看了一眼,笑着说道。
晚上不是应该睡觉吗,有什么可无聊的?岑茉心里吐槽一句,懒得跟她争辩,又问了一遍:“有事儿吗?”
“啊,是这样的。”周娟这才说道:“大家累了一天,晚上想要在一起聚个餐,岑秘书,你也一起来吧?总要参加集体活动,不要太不合群了。”
岑茉听了她这几句话,觉得很不入耳,就忍着脾气,皱皱眉问道:“几点钟?在什么地方。”
“十五分钟后,就在白天训练的场地旁边。”周娟说完,也不着急离开,继续用手把着门:“那个,岑秘书啊,还有一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啊,但是我必须告诉你。”
但凡有人想说些不中听的话时,大多都是这个开头,而且虽然口中说着‘不知当讲不当讲’,但最终还是会把所有话都说出来,不说她会憋死。
岑茉挑挑眉:“你说。”
周娟也不进门,就那么一半身子站在走廊,一半站在她房间门里,语重心长地开了口:“你别不爱听,岑秘书,我年纪大你几岁,阅历也比你多是不是?我就是想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几句,你这样性格孤僻是不对的,从来也不和人交流,你看在公司里面,你人缘儿有多差?”
岑茉都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哪有人这样说话的,一张口就开始教训,满口大道理,这是跑到这儿给人当妈来了?
对面儿,周娟摆着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还在继续讲话:“你现在还年轻,总认为要以利益为先,只想着不择手段地往上爬,却不想想自己的根基稳不稳,忽略了和同事之间的关系。等到最后摔下来你就明白了,就像咱们今天的训练活动一样,垫在下头接着你的,永远只有你身边的朋友。”
岑茉这会儿已经忍无可忍了。
这周娟的语气和口吻,完全就是那些整日里无所事事,喜欢嚼舌根子劝人结婚的讨厌亲戚的缩影,打着关心的旗号,其实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顺带着显摆一下口才和大道理。
恶心透了,简直。
原想着给她留些面子,现在看也是不必了,岑茉直接指着这周娟就问:“那周阿姨,你既然这么关系我,我也得关心关心你吧?你今年都多大了,进公司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是个小主管啊,你没反思自己吗,是不是脑子不好啊,别光每天耍嘴皮子,多练练脑子啊,要不吃药补补?我听说你跟你老公离婚了,跟孩子关系也不好,是不是性格上有什么毛病?你应该反省一下,一定是你自己的原因,老公才不跟你过…”
这一番话,岑茉说起来连磕巴都没打一个,直接说的这周娟脸色发白,跟要昏过去似的,连连摆着手走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人来人往地过道里,好多都是亚创的员工,大家都听着呢,她根本就丢不起这个人。
却也没想想,她刚才说岑茉闲话的时候,声音有多大。
等这人终于走了,岑茉才把门关好,坐在沙发上缓和了一下情绪,收拾收拾准备去参加聚餐。
刚刚周娟说话时,很多同事都听到了,所以这个聚餐她是非去不可了,不然倒显得她怕见人似的。
…
岑茉出去的时候,聚餐已经开始了。
露天的场地上面,摆了好多烤架,上面放着肉类和蔬菜,有人专门守在那里刷油撒调料,下面的炭火就会猛地冒出一串火焰来。
不远处摆了长条的桌子,人们三三两两地守在那里,喝着酒聊天,不时还转身笑着催促:“快点儿啊,烧烤呢,这儿都饿死了!”
后面守着烤架的人就猛地蹦起来,过来把喊话的人拉走:“来来来,你弄你弄。”
惹得周围人们都大笑起来,场面十分地热闹。
年轻的姑娘们全是长发配裙子,笑脸盈盈地走来走去,看起来十分的活泼漂亮,周围围满了搭讪的男同事们,彼此间碰杯聊天。
这就是所谓的‘融入人群’吧。
岑茉拢了下头发,在最尽头的桌边坐下,一个人拿了罐啤酒打开,仰头喝了一口。
“岑秘书,来了啊。”旁边的同事看见了她,就淡淡的打了声招呼,继续扭回头聊天了。
对于这种活动,岑茉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对她来说,参加也可以,不参加也可以,都没什么区别,即便是没有人理会她,她也丝毫不会别扭。
今天她却觉得有些烦,完全就是因为周娟那一番话。
从小到大,她的朋友的确不多,在学校里也常常得到‘不合群’‘性格孤僻’的评价,点评手册里面,老师所写的评语,第一句永远都是‘此学生不能很好地融入集体,建议多团结同学’。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一个人‘不合群’的原因,完全是在于自身,因为这个人性格不好,因为品质不佳。
但真的是这样吗?岑茉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特别’的人,相较于身边大多数人,她的这种‘特别’表现在她的家庭,她的出身,和她的生活环境上。
正是由于这些,她没办法融入集体,没办法和人交朋友,所有的时间都只能用来打工,甚至连学习的时间都是拼凑出来的。
这样的‘不合群’是因为她自己性格的原因吗?她其实从来都不想这样,在大学的时候,大部分的同学都是很好相处的,但她根本就没见过几面。
在亚创也是,人还没来上班呢,偏见就已经先入为主了,她就是想‘合群’,但也做不到啊?
怎么到最后,过错全推到她身上来了?
岑茉越想,就越觉得心里不爽,毕竟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她还真没能耐做到面对任何指责都无动于衷。
一会儿又觉得,刚刚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