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声凝病养到第三天, 人就已经非常坐不住了。
一日三餐有人管控的感觉糟糕极了,特别是她从十七岁出国开始,更准确的说, 从盛晴离世,韩心云住进季家开始, 除了陈姨会叨叨她注意保暖,注意衣食住行外, 没有再这样被人管束过。
最后还是尚珊拯救了她,一通电话过来, 说要跟她商量一下《艺酣》在传釉举办庆典展的问题。
季声凝果断应下, 洗漱穿衣,妆都没化,简单打了个防晒, 套了件套头卫衣, 穿了条黑色小脚裤, 蹬着乐福鞋, 就开车出门。
今年的天气属实怪了些, 往年的九月还是秋高气爽,天气最是舒服的时候,别说卫衣长裤的穿着,就是抹胸热裤都不见得有凉意,可偏偏今年一阵接一阵的暴雨,气温骤降。
若非车里开了暖风,季声凝还以为进了冬季。
抵达传釉时,她直接把那辆大g停在了正门口, 工作人员眼看着就要拦下, 还是看到车窗里的人, 这才收了手,点头放行。
眼生的号牌,足以见得季主理人来得次数着实有限。
尚珊看到她的瞬间还揶揄道:“今天季大小姐怎么这么积极,不是往日里一推脱,说你看着办就行了的日子了。”
“seth的事是大事。”季声凝毫不心虚的张口就来。
倒是被走出来的seth听到,瞬时哭包体质上身,热烈盈眶的,径直就冲上来抱住了季声凝,“我就知道我的小声声最好了,呜呜呜呜呜。”
季声凝干笑了两声,把人从自己的身上扒了下来。
“seth有什么想法吗?”
“就是因为想法太大,才把你叫来的。”
季声凝一挑眉,“怎么说。”
尚珊干脆坐到椅子上,双臂环在胸前,把主场留给seth,“让他自己说吧”。
表情和话语里都透漏出不悦的气息。
seth嘿嘿一笑,还摸了摸挑了白色的头发,向季声凝那里示好性的凑了凑,“主要是你们艺术馆是画廊的设置,这墙体实在太多了,我们想做开放性的纯艺术展,需要敲掉几面墙体。”
眼看着季声凝的眼睛微微睁大,seth立刻举手解释道:“我刚刚特意让marcey给我看了你们的房屋设计图,中间这几块立住全都是非承重的,砸掉没有任何问题。”
“那后续复原?”
“后续复原肯定还是我们负责,这你放心,我保证,展出一结束,就给你们回复原样。”
眼看着季声凝又被说动的趋势,尚珊一言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拆墙砌墙都不是问题,工人到位就可以,最大的问题是,不论是拆还是砌,都属于装修类的工程,我们不仅要向街道报备,还要拿出至少一个月的工期给他们,也就是说,刨除艺酣的周年庆展的25天,我们至少两个月无法进新展。那就已经临近年底,想要进高端展,非常困难。”
每年九月是艺术馆的黄金九月,每年最好的布展都会安排在三四月的春季或九十月的秋季,seth的创意不假,但意味着,传釉今年的整个黄金档期就要废掉。
季声凝或许并不太在意,但对尚珊来说,传釉和艺术就是她的挚爱,她无法忍受这样重要的节点,她想要进的展无法进入。
空气一度静谧了下来。
当真是一件比她想象中要复杂的事情。
两边都是她的好朋友,着实难做。
季声凝坐在space age的复古白色转椅上,转了一个圈,看着seth和尚珊,又转了一个圈。
最后停在了seth的面前,“北青应该有不少你说的这种地方啊,创意园区非常多,你要不试试别的地方?”
“那这幅画能跟着我走嘛?”seth指着季声凝背后的那副莫迪里阿尼的珍妮·赫布特尼问道。
季声凝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是条件反射似得,她下意识的就拒绝了seth带走画的要求,好像这幅画并不仅仅是一幅画,还承载了些她说不上来的,莫名的思绪。
“这就是了,艺酣这次的主题是‘凝视’,从过去凝视现在的自己,从现在凝视未来的自己,凝视别人,别人也在凝视你,我们仿佛活在别人的眼中,又希望只活在自己的眼里,可很难去辨别,自己眼中的自己是不是与旁人的凝视无关那?”
“这幅画,很重要。”
季声凝险些被seth饶了进去,最后一句话说完,她愣了半响。
很难去辨别,自己眼中的自己是不是与旁人的凝视无关那?
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自己喜欢的,还是她希望别人喜欢所以才成为的样子那?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珍妮·赫布特尼,眼眸空空的望着前方,不知道她当真是无所凝视,还是画她的人,不知道她在凝视什么?
过往的人解读莫迪里阿尼的作品,总爱从爱情的角度去谈论,却第一次有人,从这样的角度去认知它。
季声凝把头重新转回到seth身上,“好,我同意了,但是两点,一个是艺酣这次的展限缩短为20天,二是加快工期,尽可能在十五天内完成所有的拆砌任务,若是经费问题导致无法加快工期的,我来出。”
“把黄金十月给marcey留出来,如果因为工期问题导致延迟,那再次缩短艺酣的展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