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岳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你知道什么才是玩情|趣吗?”
陈兮虚心求教:“什么?”
方岳视线锁在她脸上, 扯走她手里的衣服, 意味深长地说:“我亲手帮你换衣服, 这才叫情|趣。”
……陈兮后退两步。
方岳抬起手,陈兮转身就跑,可惜重蹈覆辙,下一秒她又被方岳一把揽住,这次方岳手臂横在她胸口,他另一只手果断地去撩她衣摆,陈兮握住方岳的手,笑闹着阻挡,在他怀里像条活蹦乱跳奋力甩尾的小鱼。
陈兮那点劲对方岳来说不值一提,方岳稍用力,陈兮双脚都离了地,陈兮也灵活,两只脚朝床沿蹬去,想借力撞开人,但显然两人力量过于悬殊,方岳都不把她这点折腾放在眼里,他甚至松开了横在她胸口的胳膊,两只手都去撩她衣摆。
最后陈兮衣服被撩起半截,人趴在床上,两条腿惨兮兮挂在床沿,胳膊被方岳抬起,半推半就地由着他扯她衣袖,边笑边不服气地说:“我没说错吧,你果然要玩情|趣。”
“是,你没说错,那就老实点,配合一下。”方岳顺着她的话说,脱下她一只衣袖,又将领口从她脑袋上套出来。
陈兮老实趴着,侧脸贴着床,手臂搭在头顶,吸顶灯在正中,明亮灯光下,她长发披散,一半落在床上,一半落在莹白的脊背。方岳刚拿起马里奥衣服,却没往她身上穿,他看着她莹润的背,虎口慢慢契合住她的腰线。
陈兮尾巴想要蜷曲,被方岳的重量压制住了,她肩膀紧缩,肩胛骨弓起,难忍得扬起脖子,方岳的吻从她脖颈开始,一寸寸往下,陈兮耳听着他渐渐粗重的呼吸,问出声:“不换衣服了吗?”
“待会儿……”方岳闷着声,“待会儿再帮你换。”
陈兮笑了下,视线捕捉到了窗外寒月,她手朝后,胡乱按住方岳掐着她腰的手背,“窗帘没拉。”
他们住在二十八楼,小区楼间距虽然宽,但亮着灯的房间,在黑夜里就是醒目的火球。
方岳从她身上起来,赤脚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合。转身回看床上,陈兮趴在床的另一边,她手臂撑起自己上半身,长发垂落在胸前,半遮半掩,白的发亮,瞧着他的目光柔软且直白。
就像跃出银蓝海面的人鱼。
方岳没绕回去,他直接从这头上了床,边走边撩起自己衣摆,利落地将长袖t恤脱了,随手一撂,膝盖跪在床上,他弓着脊背,扣住陈兮的后脖颈,急不可耐地汲取她的呼吸。
黑夜里的火球灼灼燃烧着,哪需要开什么地暖和空调,他们处处滚烫。
尤其陈兮看着方岳牢牢盯着她的那眼神,方岳从小到大,情绪向来不太外露,现在看着她的眼神,却是肆无忌惮的,像汹涌的大海,蓄势待发要将人吞没。
最开始还不是这样,是他们在一起后,经由每天的风起云涌,一点一点蓄积起了这种肆无忌惮的海浪。
陈兮被他盯得热血沸腾,连脚趾都在战栗,她热情地迎上这浪潮。
因为她这坦诚的热情,方岳血脉偾张,太阳穴发紧,手臂绷出了一条条青筋,汗水落进他的眼睛,他闭上眼,重重喘息着,埋在陈兮颈边,吮着她颈肉,余火还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陈兮也半闭着眼,手胡乱抓了抓,抓到了衣服布料,她侧头看了一眼,是马里奥衣服,“还要换衣服吗?”
陈兮气息弱了一些,精神劲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生龙活虎,她不知道他还有所保留,除了两个月前他们第一次的时候,方岳失了控,后来他都尽量克制着。
陈兮不知情,现在还有力气挑衅,方岳笑了下,没跟她计较,他五指跟陈兮的相扣,把玩着她的手指头,说:“你昨天说你从来没想过我会那个。”
“嗯?”
“我也从来没想过你会这样。”
“哪样?”
方岳没跟她打哑谜,“热情。”对他有话必回,有求必应,甚至有些胆大包天。
这话方岳昨天也说过。
陈兮骨子里是胆大和谨慎并存的,从她敢单枪匹马考省招生就能看出,但她并不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她行事一向有收有放,可是和方岳在一起之后,陈兮一直都在“放”着,给予着他最热烈的回应。
陈兮哼了句熟悉的曲调,就是那句“亲爱的,等遍所有绿灯,还是让自己疯一下要紧”。
哼完了,陈兮看着方岳,“热情不好吗?”她缠着方岳的手指头,慢条斯理地说,“已经跟你在一起了,我不想留下遗憾。”还是那句话,别让青春留下遗憾,争取过努力过失败过,好过十年二十年后连一点回忆都没有。
方岳若有所思看着她,半晌,他手指从陈兮手里抽出,陈兮手中突然空空,她愣了一下。
方岳从她身上起来,陈兮问:“怎么了?”
方岳拿起床头柜的盒子,垂眸取出一枚,重新伏到她身上,啄吻了一下她的嘴唇,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低声说了句:“再做一次。”然后重重地压了下去。
这一晚两人折腾到后半夜,马里奥衣服没能试穿,被他们重新收进了衣柜。那张照片,方岳把它设置成了手机壁纸,看了一会儿,又取消了设置,陈兮睡得死沉,手机光亮丝毫没影响到她,方岳低头看了看臂弯里的人,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唇,把手机放好,搂着人睡了过去。
影展过后的一周左右,省微电影节公布了获奖名单,白芷和楼明理的作品《不散》成功获得了最佳学生作品奖,奖金五千元,他们拍摄微电影的投入金额远超这笔奖金,但白芷还是乐坏了,说寒假回来请大家吃饭。
紧跟着期末考试周来临,陈兮和方岳每天都泡在图书馆,两人专业截然不同,但他们却能从彼此的专业中延伸出共同的话题。
陈兮和方岳聊起一个交通事故的案例,这起事故中用了“女司机”这个词,陈兮由此想到性别刻板印象,这种性别刻板印象其实在生活中屡见不鲜,比如说到秘书、幼儿园老师、护士,大家下意识就认为他们是女性,说到卡车司机、老总、领导,大家下意识就认为他们是男性。
陈兮告诉方岳,从前法官的性别会影响到量刑,因为众人普遍认为女性是温柔感性的,量刑可能会宽大处理,女法官为了证明自己的公正,判刑只能更加严苛。
现在这种现象当然逐渐变好了,女法官越来越多,在处理性|侵案件时,女法官更能与受害者共情。
说到性|侵案,话题难免又延伸到了受害者有罪论这点上,女性穿着暴露仿佛就是原罪。
方岳的人类学专业需要阅读大量书籍,比如《西太平洋的航海者》、《儒教与道教》、《金枝》、《规训与惩罚》、《性|史》等等,后两本书的作者是福柯。
福柯有一个特别有名的论点,他认为知识就是权利,掌握知识的人,就掌握着任其操纵的权利。
陈兮深以为然地说:“所以啊,大家得好好读书。”
方岳笑笑。
福柯和弗洛伊德还有一个类似的观点,他们认为快|感是可以脱离生|殖|器官的。
陈兮说性侵案中的受害者有罪论,以及受害者因为羞耻心而不愿意报案,真正的性|侵案数量和实际立案的性|侵案数量天差地别,方岳说起福柯的理论,两人的话题融合在了一起。
他们走在荷大校园,陈兮说:“我之前还看到网上有人评价,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方岳说:“扯淡。”
这话没错,别往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上站,自然就能避免车祸,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适用于对女性穿着打扮的规训。
说到穿着打扮,陈兮的穿着就很有个性,她夏天喜欢穿小短t。她的长相清纯漂亮,她那些室友闲聊时说起,以为她会更喜欢穿裙子,长裙飘飘,黑发如瀑,似乎更适合她这张清纯的脸蛋。
但陈兮偏喜欢穿清凉的短t,她衣柜里的衣服风格其实不限于此,因为方茉兼职模特的缘故,她总能源源不断地淘回来各种各样的衣服,陈兮勇于尝试,比如今天,她就穿了一条有吊带的毛线半身裙,外面套了一件中长款的毛呢大衣,脚穿短靴,她怕冷,脖子上系了一块围巾。
这种风格是她第一次尝试,她的发色早已经从黑茶色退成了纯黑,她适合短t,也适合长裙黑发,走在校园路上,不少人目光频频被她吸引。
陈兮被一个男生拦了下来,对方一手拿着玩偶,一手拿着手机,展示着二维码,热情推广说:“我们做代购,专门代购海外的化妆品和小零食,快过年了,家里要不要置办点海外的年货?你有兴趣加一下微信吗,加微信送一个玩偶。”
对方是荷大学生,寒假准备兼职微商,他在路边支了一个小摊,打印了一些传单,逢女生就上前打广告,送玩偶。
陈兮看到了传单上的零食列表,有不少是方茉钟爱的,代购价格比方茉网购便宜不少,方岳看她心动地拿出了手机,他一把按住她手腕。
陈兮看向方岳。
方岳拿出自己手机,扫了男生的二维码,对陈兮说:“我加他就行。”
陈兮:“……”
男生:“……”
男生把玩偶送上,转身就走。
陈兮拿着玩偶,眉眼弯弯看着方岳,方岳说:“别随便加陌生人微信。”
“你能加,我不能加?”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方岳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你刚说扯淡。”
是,所以君子是他,他不立危墙之下。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我手速真的越来越慢了
——
第 79 章
陈兮把方岳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才捋清楚他的意思, 他没有遮掩的想法,简单一句话,含义罕譬而喻。
他们早前就说好了, 因为是地下恋, 所以他们身边的男女关系得清清楚楚, 陈兮跟方岳拍过胸脯,她是绝对没问题的,事实证明他们都没什么问题,最多就是偶尔会冒出几个搭讪的人。
陈兮望向走回摊位的男生,这男生戴着一副无框眼镜, 身形颀长,长相周正,说实话,有点小帅, 但对方走得毫不留恋,刚才的推销也全是在商言商, 怎么看都不像是存心搭讪。
陈兮身正不怕影子斜, 问方岳:“你觉得这是危墙?”
方岳的眼神明明白白回答了陈兮, 怎么不是。
陈兮好奇问他:“你怎么定义危墙的啊?”
方岳惜字如金说:“男人。”
“……你还能更离谱一点吗?”陈兮不可思议。
“你记不记得大壮高中那会儿交过一个女朋友?”方岳问她。
“记得啊, 我还见过那个女生。”
高中的时候, 他们的活动范围不是学校就是体育馆附近, 某天陈兮就偶遇了大壮和他的女友, 但陈兮那时和大壮并不算太熟,所以街上偶遇,也就简单打了声招呼, 陈兮记得大壮女友长相很清秀。
两人边走边聊, 方岳说:“他们闹分手那阵, 他女朋友的说辞是体育生不靠谱。”
“这事我也记得。”
因为大壮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他捧着这个说辞,让兄弟们帮他分析分析,一群缺根筋的直男你一句我一句,没人能理出头绪,潘大洲甚至还说,是不是他打篮球的时候总是打赤膊,露太多了,他女朋友觉得他不守男德。
陈兮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潘大洲说完这话后被大壮狠揍了一顿,潘大洲回来不停吐槽,还让陈兮站在女性的角度分析一下他说得有理没理。
方岳说:“大壮一直搞不明白,也是后来过了很久,他才弄清楚他前女友的想法。他们分手前的那段时间,他家开了一个健身房,他平常没事就会去当个兼职教练,或者帮忙发发传单,他女朋友见过他教女会员健身的样子,还翻过他手机,看过他跟那些会员的聊天记录。”
陈兮八卦:“他出轨了?”应该不会,方岳这群兄弟按理都挺靠谱。
“那倒没有,那些聊天记录都是回答健身房相关问题,还有一些是聊减肥进度,比如那会员一天吃了多少卡路里,运动了多久,大壮给人指导指导,他女朋友就因为大壮和异性的这些接触,才觉得他不靠谱。”
陈兮想了想说:“我多少也能理解他前女友的想法,虽然大壮是挺无辜的吧,但要说女生无理取闹,也不太合适,换谁伴侣身边整天围绕着那么多异性,都会没什么安全感吧。”
方岳打蛇随棍上:“你懂就行。”
……陈兮瞪他:“这能一样吗,我身边围一群异性了?”
方岳:“他们倒是想围上来。”
陈兮光明磊落:“我没给机会!”
方岳想都没想:“刚才不就差点给机会了?”
“……你还能更扯一点吗,”陈兮都替“危墙”叫屈了,“人家只是个代购。”
方岳别有深意地说:“大壮现在的女朋友就是他家健身房的会员,两人是健身认识的。”
陈兮:“……”
虽然大壮没犯原则性错误,而且分手后有新恋情再正常不过,但新恋情对象是健身房会员,怎么说呢,这么说大壮,似乎很没道理,但不讲理地说,这也算是打了折的一语成谶,谁能说大壮前女友的担忧毫无道理。
“所以懂了吗,”方岳睨着陈兮,言之凿凿,“这就是危墙。”
“那糟了,”陈兮举起自己手机,“怎么办,我这里还有不少危墙。”
方岳定义的,男人就是危墙,陈兮手机里不可能没有男同学的微信,比如楼明理、贾春等人。
方岳半真半假说:“要我帮你拆墙吗?”
“那我也要拆你的!”
方岳二话不说把自己手机递给她。
好幼稚,陈兮笑死,问他:“哎,你看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吗?那部电视剧。”
“这么老的剧,你看过?”
“看过啊,暑假的时候婚介所有个客人,跟你妈妈聊天的时候,说她当初是受不了她老公的控制欲,她跟男的多说几句话她老公都接受不了,还被家暴了,所以才离婚的,你妈妈提到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我以前听过这剧,但是没看过,后来我找出来看了几集,”陈兮玩笑道,“你这算是传说中的控制欲吗?”
“这也算?”方岳脚步一停,看了她几秒,然后收回视线,也不知道是认还是不认,最后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行吧,反正我不会家暴你,这你可以放心。”
陈兮举起一直拿手上的那只小玩偶,这玩偶像是抓娃娃机里的那种,她演上了,“我今天还收到了陌生男生送的娃娃了。”
方岳一把抽走:“没收了。”说着大步向前。
陈兮笑得不行,追上去:“还给我!”
“说了没收了。”
“不行,把娃娃还我!”
“我重新给你买一个,别想留着其他男人给你的东西。”
方岳后来果真给陈兮买了一只小玩偶,那只陌生男生给的玩偶被他带走了,陈兮问起,方岳就说:“你这么惦记?”自此,那只玩偶下落不明。
考试周一晃而过,荷川也迎来了初雪,两人在萧瑟寒风中收拾行李回家。
二零一五的寒假和历年有所不同,有的学校寒假长达五十天,有的学校寒假依旧是一个月左右,荷大属于后者。
方茉的寒假足有四十多天,她早就已经回来,回来的时候家里没人,她不愿意一个人呆着,就偷溜到送吃哥所在的城市去了,行踪只告诉了陈兮和方岳,对方老板他们宣称是和朋友去旅游。
方岳和陈兮在路上商量今晚怎么过,他们没急着返家放行李,先去超市买了一堆食材,准备晚上吃火锅,结账的时候方岳又拿了两盒套,行事明目张胆。
大约快要过年了,超市每个收银台前都大排长龙,陈兮跟在方岳身后,见状她悄悄后退,绕出了队伍,走到收银台出口处,双手插着外套兜兜,东张西望一副等人的样子。
方岳微垂着眸,把购物篮里的东西一件件摆上台面,眼皮掀起,余光扫向出口处的那道身影,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结完账,他拎着两购物袋的东西,经过陈兮身边的时候手肘轻碰了一下她,像打了个接头暗号,陈兮随即跟上去。
一坐进车里,方岳就把人从副驾一捞,搂着狠狠亲了几下,似笑非笑说:“不是胆子大的很吗?”
陈兮说:“要脸,要脸。”
“哦,那我不要脸?”
陈兮很会,“那你要我还是要脸?”
方岳:“……”
方岳放开人,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看都不看她地说:“你今天晚上完了。”
陈兮心头小鹿乱撞,一路上都在想着是怎么个“完”法,方岳却一个字都没多说,全程一副清风朗月的样子。
进地库停好车,陈兮拎购物袋,方岳拿行李,进电梯的时候,方岳说:“先洗澡。”
陈兮心口又撞了一下,结果到了家门口,大门一开,客厅灯火通明,两人在门口不约而同地停了一下,然后听到一声熟悉的喊叫——
“兮兮,你们回来了!”方茉跟头小牛犊似的冲了过来,把陈兮扑了个踉跄,方岳下意识在她腰后扶了她一把,方茉满眼都是见到人的喜悦,没留意到方岳的小动作。
“你怎么在家?”陈兮问方茉,“你不是在你男朋友那里吗?”
“回来了呀,今天刚回来,我又不呆他家过年,再不回来我怕我爸妈得怀疑。本来我下午回来的时候想跟你们说一声的,但你们不是要考试吗,我就没吵你们,”方茉笑嘻嘻说,“也没提前跟你们说,怎么样,惊不惊喜,你想死我了吧?”
陈兮点头:“想你,超想你!”
方岳脱鞋,拿着行李一言不发地进了屋,陈兮边跟方茉瞎聊,别偷眼瞧他。
晚上的两人火锅变成了三人火锅,方茉口若悬河,一会儿撸袖子一会儿甩筷子,聊她寝室里那些八卦,说她寝室那个圆妹又有了新恋情,她那个渣男旧男友知道后忙不迭地跑来求复合,还在女寝楼下摆蜡烛送花,方茉当时就接了一盆水,让圆妹给对方洗个澡。
陈兮听得津津有味,连火锅都没心思吃,方岳则又恢复成了在家中沉默寡言的模样。
饭后方岳洗漱回房,陈兮被方茉拉着一直聊到快十点,回到房间,陈兮还有些意犹未尽,直到听见方岳的声音。
“终于聊完了?”
“啊,聊完了,你还没睡?”
“才几点?你过来。”
陈兮走到小门口,看向靠坐在床头的方岳,方岳房间只开着壁灯,书也不看,手机也不玩,他抱着胳膊,似乎一直在等她。
陈兮朝方岳卧室大门看了一眼,走过去试了下有没有反锁,已经锁了,她小跑向方岳,往他床上一跳,床垫震了震,方岳笑着把人接住。
“方茉在家。”陈兮小声说。
“怎么?”
“别了吧。”
“……什么别了?”
陈兮摸摸他脸,然后亲亲他脸颊,“你忍一下。”
方岳靠回床头,笑了一下,受不了似的把陈兮脖子一箍,将人箍到了胸口,他低头亲了她一口,克制着没其他动作,说道:“想什么呢,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他们放假晚,新年的气氛已经布满大街小巷,小区里张灯结彩,路灯上都挂着小红灯笼,小区大门也已经拉起了新春横幅,每一幢楼的楼顶都打开了逢年过节才会开启的彩色灯条。
方岳看过陈兮的记事本,知道她寒假的详细计划,她要做兼职,所以今年过年依旧不打算回家。
方岳从枕头边拿起一个红包,陈兮刚才没留意。
红包很厚,看着沉甸甸的,方岳把红包搁在他们面前的被子上,说:“这是给你的新年红包,本来我想着该不该给你,因为你有点倔脾气,怕给了你会让你多想。但我想了很久,还是想把这红包给你,里面的钱都是我兼职赚的,不是家里的钱。”
方岳抱着陈兮,垂眸看着她,低声说:“四年了,你过年一直没回去过,今年过年,你回去陪陪你爸和你弟吧。”
作者有话说:
第 80 章
红彤彤的红包纸封面印着一只卡通小羊, 小羊是烫金的立体浮雕,卷毛造型灵动可爱。
再过几天就是农历羊年,前不久潘大洲买奇趣蛋, 拆出一只塑料小羊, 波澜不惊地说:“我就知道, 兔年开出兔子,龙年开出龙,羊年就开出羊,就不能有点新意吗,比如羊年开出一只烤全羊, 最好是孜然味的!”
陈兮以前盼着时间能飞速,她能快快长大,快快参加高考,刷题刷累的时候她总想着为什么时间这么慢。但一晃神, 高考如约而至,大一学年已经过半, 再回首的时候, 她会惊叹古人的文学涵养, 白驹过隙的形容真的恰如其分。
四年前的昨天, 她刚来荷川, 满大街都是兔子装饰, 四年后的今天, 荷川街上全是各种羊的元素。
陈兮看着烫金的浮雕小羊,心头像山顶敲响的那口钟,沉重的“咚”声后, 余音缭绕山间, 心脏跟着震颤。
她喉咙哽塞, 额头抵住方岳锁骨,手在被子里揪着方岳的衣服。
方岳见她不拿红包,又一言不发,他心脏砰砰跳着,因为猜不出她的想法,他慌了一瞬。
方岳手搂着陈兮肩膀,用力按下去,喉结滚了滚,语气尽量平缓,“说句话,嗯?”
陈兮额头抵着他,没有马上动作,又过了几秒,她才缓缓抬起头,眼底有很淡的红血丝,眼睛水润,额头有一块压出来的红印子。
陈兮开口跳脱:“你红包纸是从奶奶房里偷的?”
方奶奶每年都要送出一摞红包,床上这个烫金立体浮雕的款式和方奶奶往年送出的是同款。
……方岳也不知道是不是松了口气,看看她的眼睛,又看看她的额头,总觉得自己刚才那点慌乱有点难以启齿。他给陈兮揉了下额头,没好气说:“我还以为你哭了。”
陈兮:“差点就要哭了。”
方岳:“那怎么没哭?”
“你想我哭啊?”陈兮靠着他,说,“晚了,我眼泪都憋回去了。”
方岳:“我发现我就没见你哭过。”
“你还真想看我哭?”
“哭总比你胡思乱想好,”额头好像越揉越红,方岳推开她脑袋,说,“谁知道你到时候会乱七八糟想些什么,那还不如哭,至少你哭了就明摆着是感动。”
“我能想些什么,”陈兮顾左右而言他,指着红包说,“我不就想你是不是偷奶奶的红包纸了吗。”
方岳拿起红包,在手上掂两下,后脑勺抵着硬邦邦的床头,垂眸看着陈兮,陪着她先岔开话题,好笑地说:“小区北门有家喜糖铺子,里面也卖红包,奶奶的红包都是在他家买的,你不知道?”
“哦,”陈兮确实不知道,“那是我误会你了。”
方岳说:“反正我现在在你眼里,不是成天想着那事,就是做贼,是吧?”
“别这么说你自己,你没这么糟糕。”
“……谢谢你的包容?”跟陈兮在一起久了,方岳也学会了她有时候讲话的调皮腔调。
两人看着彼此,都笑了起来,原本略显严肃沉重的气氛彻底变了调。
方岳重新把红包放回被子上,就摆在陈兮面前,陈兮伸手拿住,手指底下感受着光滑的纸张,言归正传说:“我也不是倔脾气,但是钱这个东西比较敏感。”
“知道,尤其在我家。”他们家因为钱而衣食无忧,也因为钱曾经遍体鳞伤,寻常人之间谈及金钱都要三思而后行,何况在他们家。
方岳说:“所以我让你别多想,你暑假从老家回来后有休息过吗?成天不是学习就是兼职挣钱,过年就好好休息一回。”
“我怎么没休息过,我又不是铁人,我还跟你去旅游了呢。”陈兮反驳。
“铁人就跟我出去旅游了一天,”方岳见她额头红印还没消退,忍不住又伸手,轻轻按了按,说,“怎么样,回不回去?”
“铁人先看看你红包里有多少钱。”陈兮打开红包,看到厚厚一叠,“这么多?都是你兼职赚的?”
“嗯。”
“不对啊,”陈兮看向方岳,“你博物馆薪水我知道,很一般。”
方岳现在也没打算瞒她:“我晚上还去做家教了,不然你以为博物馆天天晚上加班?哪有这么多班加。”
“……你那个时候怎么没说?”
“说什么,我告诉你我晚上又找了一份兼职,然后等着你问我为什么还要找兼职?”方岳说,“其实那个时候我真没想太多,而且我们那会儿刚在一起,告诉你了,真怕你胡思乱想。”
“你怎么总想着我胡思乱想,”陈兮顿了顿,问,“……还有吗?”
“还有什么?”方岳想了下,“嗯,我在学校里也接了一点工作。”
陈兮心脏仿佛被热手捏住,又滚烫又酸疼,想到暑假的时候,方岳每天晚归,回来总会站在她床头,跟她说几句话,或者亲亲她。
陈兮头缓缓低了下去,又被方岳捏住下巴,重新抬起。
“还是别感动了,”方岳有点别扭地说,“你要是真哭了,我估计也不太舒服。”
陈兮噗嗤笑了,又靠回他怀里,额头抵住他锁骨,方岳轻轻抚摸她的长发。
房间静默无声,半晌,靠够了,陈兮又抬起头,这回脸颊抵在他锁骨位置,脖颈后仰地看着他,问:“你赚得都在这里了?”
“给了你整数,”方岳说,“我剩了点零花。”
陈兮坐起来,把红包往他胸口一拍,“那跟你的零花一起收好。”
“……什么意思?”
陈兮的手机早就从睡裤口袋里滑了出来,她在被子底下摸了摸,摸出手机,点开手机银行给他看,里面是一笔不算少的存款。
“本来今年……不是,去年九月的时候,我就打算送我弟去聋人学校,暑假的时候我不是回去了吗,我跟你说过,我弟发烧,我爸认识了镇上诊所的人,听说外地有人想领养小孩,我爸说起这事的时候,我弟看见了,大概因为这个,我弟特别抗拒离开家去外面上学,总觉得我们是要把他送人。我后来想想,他再晚一年上学也好,我怕他在学校会被人欺负,还是再长大一点吧。所以我准备今年送我弟去学校,学校这些我两年前就已经看好了,几年内的学费和生活费我这里是够的,我不是清高不要你的钱啊,是我现在并不急用钱。”
她拼命兼职,存的是用以未来的钱,所以,“这钱呢,你先记我账上,等我将来需要了,你再给我。这次过年我就听你的,我回家陪我爸和我弟。”
方岳静静看着她。
陈兮问:“怎么了?”
“……没什么。”方岳捡起胸口的红包,在陈兮眼前晃了一下,“那就记你账上。”
“嗯,”陈兮眼看着抢眼的大红色晃来晃去,她眼珠子跟着动,说道,“你说我倔脾气,其实你才是倔脾气好吗,哎,你给我红包,这算不算打破了你自己的原则?”
方岳不答反问:“我为你打破的原则还少了?”
“你还为我打破什么原则了?”
“需要我说?你自己去想。”
“嗯……比如,”陈兮掖高被子,裹住他们两人,说道,“你本来多清高,多坐怀不乱啊,现在你一坐就乱。”
……方岳认了。
两人慢条斯理地吻着,方岳舌尖扫过陈兮的唇瓣,有一下没有一下地含咬她嘴唇,声音淹没在彼此口腔里。
“要我陪你回去吗?”
“不用。”她现在已经不是小孩,之前回家就是她自己回的,没道理在举家团圆的时刻,要方岳陪她回去。
方岳垂眸看她,嘴唇松开,低声说:“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说完继续吻她,手进了她的衣服,两人也没想做什么,就想这样密不可分地吻一会儿,但这吻还是被人打断了——
“茉茉,兮兮阿岳,睡了吗,下来吃宵夜!”声如洪钟。
“我爸?”方岳说。
“嗯,”陈兮问,“方叔怎么回来了?”
很快就听见方茉边跑边问:“老爸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给你们送宵夜啊!”方老板在楼下又喊,“阿岳兮兮,快下来!”
没法岁月静好了,两人收拾了一下,陈兮站在床边,垂眸看了眼方岳裤子,方岳没好气地拨开她脑袋,“你先下去。”
“你还会下来吗?”
“……马上。”
“哦。”
陈兮先跑了,到了楼下,看见方老板穿着一身浮夸的皮草,帅气依旧,就是脸涨的通红,酒气熏天。
“就知道你们都没睡,阿岳呢,怎么还没下来,快点来吃宵夜,都凉了!”方老板看着陈兮,又说了句,“哎呀,兮兮真是长大了呀,咱们多久没见了?”
陈兮:“……”
是有一阵没见了,她和方岳就周末回来,方老板现在根本不着家,所以今晚他突然回来,她和方岳都很意外。
方茉蹲在茶几旁拆宵夜,又问了一遍:“爸你怎么回来了,妈呢?”
方老板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说:“她嫌我臭。”
方岳姗姗来迟走下楼,问了一声:“喝醉了?”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