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女生>月向西行> 第二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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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2)(2 / 2)

陈兮也叹气,她期中考比月考的年级排名进步了六名,方岳也依旧落后她两个名次,年级第一还是贾春。


陈兮这段时间挺努力的,但她努力,其他人也同样在努力,普通班的几个年级前一百就是最佳例子,他们狠狠敲响了所谓“学神们”的警钟。


陈兮恨不得抱着书本啃了,啃得她都有点呆了,那天是元旦演出节目征集,文艺委员白芷要求班里每个人都想个好点子出来。


竞赛班里能歌善舞的人不少,白芷就会拉大提琴,张筱夏以前还学过芭蕾,有人就说让她俩组队,一个拉琴一个跳舞,白芷一票否决:“不行,我早打听了,二班就是这个节目,拉琴的那位还比我厉害。下一位。”


下一位同学建议:“那就唱戏曲吧。”


戏曲能弘扬传统文化,其实挺不错,但说实话,真没几个人爱听,大家也听不懂。


所以继续下一位。


“跳街舞啊,沈南浩行。”


“合唱吧,集体性强一点,不然就演小品话剧什么的,逗个乐也挺不错的。”


白芷评价:“创意不够啊,还有没有更好的创意?下一位。”


下一位就说:“我看不如让方岳走t台,方岳一露脸,那帮女生不得疯了,前三稳操胜券啊!”


方岳被提名,但他头也没抬,不为所动地坐在位置上看着自己的杂志。


他手上这本杂志叫《海陆空天惯性世界》,是本月刊,先前他在学校阅览室看到,觉得还不错。这本杂志主要讲军事科技方面的内容,他不是军事爱好者,只不过他近期看完的两本书,一本讲中国近代史,一本是《万物简史》,所以他想换换口味。


阅览室的杂志报刊是不外借的,方岳就自己在外面订阅了,这本昨天刚拿到手。


白芷敲了敲讲台,说那位提名方岳的同学:“你这什么馊主意,太不靠谱了!”要是提名楼明理,说不定她就点头了,白芷纤手一指,“最后一个了,陈兮你来说!”


陈兮从生物试卷中抬起头,有些茫茫然地说:“要不就表演细胞分裂吧。”


“……让我们说回方岳t台走秀的这件事吧。”白芷果断地对着众人道。


方岳从杂志中的海军舰艇里面抽离,看向读书读呆了的那个人,嘴角忍不住扬起了弧度。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一班提交的元旦表演节目是默剧,而默剧的内容,竟然真就是细胞分裂。于是竞赛一班继运动会马里奥后,再一次为全校师生提供了茶余饭后的笑料。


这是后话了,在这之前,大家先过了一次圣诞节。


圣诞节那两天正好是周末,趁周五下午放学,陈兮去学校边上的文具店买贺卡,潘大洲和方岳陪她一道。


潘大洲叽叽歪歪:“这贺卡到底有什么意思,不能吃不能用的,怎么你们女生就爱送来送去。”说着,他自己去买了一个奇趣蛋。


方岳见陈兮挑了四张贺卡,问她:“送张筱夏?”


“是啊,还有白芷。”陈兮知道这两人肯定要送她卡片,所以她提前准备好回礼。


方岳问:“还有两张呢?”


“以备不时之需吧。”


第二天周六是平安夜,陈兮上午一进教室,就收到了白芷和张筱夏的贺卡。陈兮给了回礼,她贺卡上写的是花体英文,虽然没有用彩色笔配色,但她的结构设计十分别致,叫人眼前一亮。


张筱夏惊叹说:“你这字好厉害啊,好漂亮。”


陈兮说:“雕虫小技啦。”


“呜呜呜,”张筱夏忍不住拿出几张空白贺卡,“兮兮你帮我写几张吧,我想送人。”


陈兮一口答应了,张筱夏还奉上她自己的水彩笔,有了笔,一配色,贺卡的精致度就有了质的飞跃。


张筱夏的夸奖滔滔不绝,夸到后来她还想叫陈兮下午陪她逛街。


陈兮说:“不行不行。”


“那明天呢?”


“也不行不行。”


“我发现平常好难约你出来。”


两人正聊着,班里有人叫陈兮,“陈兮,有人找你。”


陈兮一看,是潘小溪。


潘小溪是来给陈兮送贺卡的,陈兮心想还好她有以备不时之需,她接过贺卡道声谢,“你等会儿啊。”


回到教室,她在自己买的贺卡上添上潘小溪的名字,跑回教室外面送给她。


潘小溪开心地拿手上,然后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贺卡,轻声拜托陈兮:“你能顺便帮我把这张贺卡给方岳吗?”


陈兮回头看了眼教室,“方岳现在不在。”


“那等他待会儿回来了你帮我给他,可以吗?”


陈兮点点头,回教室等着方岳。贾春见陈兮跟人说完了话,他才从座位起身,将自己的贺卡送给陈兮。


陈兮有点意外,毕竟男生都不会送贺卡。她欣然收下,把她剩下的最后一张贺卡回礼给贾春。


方岳正好从教室外面回来,看到了两人交换贺卡的全过程。他一言不发,把从办公室顺带回来的作业本交给课代表,准备回自己座位时,方岳被人叫住。


“方岳方岳,这里。”


方岳偏头,陈兮正从各桌座位空隙中穿越过来,她手上还拿着一张贺卡。


方岳上前了一步。


“潘小溪让我给你的。”陈兮走到他面前,递上贺卡说道。


……方岳顿了顿,垂眸看向陈兮手上那张花里胡哨的贺卡,他伸手拿了,指尖只有一张贺卡的触感,没有第二张。


方岳回到自己位置,把这张贺卡放进抽屉,目光移向附近座位。


那边楼明理正点评贾春拿在手上看的贺卡,“她这字真不错。”突然感觉有道死亡凝视,他困惑地回头看了看,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圣诞一过,元旦假期之后没几天,这学期就结束了。


考完试一身轻,晚上家里做了大餐,陈兮和方岳整理完书本,洗过澡后才下楼。


方奶奶前段时间住大女儿家,今天开始又轮住到大儿子这里。因为有些时日没一块儿同桌吃饭,陈兮和方岳都不知道方奶奶现在有了新习惯。


方奶奶近期越来越虔诚,不沾荤腥开始吃素。动筷子之前,她双手合十,闭眼念念有词,一会儿肉一会儿岁数什么的。


念完词一睁眼,方奶奶第一下筷子对准的就是红烧猪蹄。


陈兮和方岳方茉都一动不动看着方奶奶这番操作。


方老板小声跟他们解释:“没事没事,你们奶奶前段时间找大师算了,说她可以活到一百零一岁,她觉得她今年才六十多,要吃三四十年的素好像还不如不活了,但答应了菩萨的又不能反悔,所以你们奶奶就每天跟菩萨告罪了,说等她没牙的时候再吃素吧。”


方奶奶喝道:“你嘀嘀咕咕什么呢,我告诉你,别在菩萨面前瞎胡说!”说着,眼神犀利地一个个点过去,“你们也一样,对菩萨要尊重,知道吗?”


“知道知道。”大家配合度极高。


方老板让大家动筷子,今天这桌是方奶奶和王阿姨一块儿做的。南方人嗜甜,红烧菜里喜欢加很多糖,方岳不爱甜食,但他也不提什么,就挑不放糖的菜吃。


方老板给老娘倒了一杯小酒,自己也抿了一口酒,问方岳:“你们寒假怎么放?”


方岳回答:“二月十号开学……”话没说完——


“那还不错啊,你们这次放整一个月呢!”方老板道。


“寒假不都是放一个月。”方茉说。


方岳习以为常吃自己的饭。


方老板反驳:“之前你弟中考完,好好的暑假又要补课又要考试什么的,你看看最后才放了几天假。”


“还有兮兮呢,”方奶奶提醒,“她去年那个寒假,不还被八中逮着去上什么集训了么。”


陈兮被点到名,忍不住从碗里抬起脑袋说:“我们寒假确实是放一个月,但我们大后天开始有一个为期一周的社会实践要做,过完年我们竞赛生还要提前去学校补课。”


“啊,又要补课啊。”方老板好奇:“那社会实践又是什么?”


陈兮说:“八中要求的,每个人都要社会实践,我跟方岳被分到了不同小组。他去博物馆工作,我去给人当家教。所以掐头去尾,我们这个寒假很短。”


“哦,”方老板不由转向方岳,“阿岳啊。”


方岳吃着饭菜,“嗯?”


方老板道:“你每次讲话都不讲全,你这样是要吃官司的,知道吗?”


方茉帮小老弟说话了,“不对啊爸,我看刚才阿岳根本连话都没讲完,你就抢过话头了,你还怪他。”


“是吗?”方老板一想,好像是这样,“那你跟着插什么嘴。”


陈兮点点头。


方老板看见,说她:“是吧,兮兮,你也抢了话头。”


陈兮腮帮子鼓鼓的,眼神无辜看向方老板,方岳笑了笑,继续吃饭。


方老板忽然说:“对了,这马上要过年了,按理该让你回趟家。”


陈兮瞬间停下了筷子。


“但你们这么一来,满打满算也就休息十来天,中间又是春节,我走不开啊。”


陈兮年纪还小,放她一个人出远门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方家又只有方老板能送陈兮回老家,可时间上实在不允许。


方茉热情道:“要不我陪她去吧!”


“就你?”方奶奶想敲孙女脑袋,“你还没兮兮懂事呢,你陪她去?你不连累她,不把她往阴沟里带就不错了。”


方老板:“就是。”


“我是这样的人吗,你们也太瞧不起我了。”方茉噘嘴,瞥了下方岳说,“那让方岳陪兮兮去呗,方岳总靠谱了吧。”


方岳没再动筷,他默不作声看向对面的陈兮,陈兮也看了眼方岳。


方老板却一口否决了,“不行,这又不是去附近旅游,跑那么远的地方,你弟再人高马大也不到十七岁,不能放心。”那里交通还不方便,路上不知道要花几天,人生地不熟的,方老板叹气,“下次吧,兮兮,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回去。”


陈兮没说什么,她点头道:“好。”


说完陈兮的事,方茉又突然想起来,“都快要过年了,妈还不回来吗?”


方老板:“这个啊,哈哈,再说吧再说吧。”


方老板最近得了高血压,每天早上都要吃降压药,有天他忘了吃,中午去月月花开的时候人有些晕头转向,脸色都变得不对劲,方妈紧张地像热锅蚂蚁,后来方老板没事了,方妈勒令他要控制饮食,戒烟戒酒。之后方老板基本每天都要去一趟月月花开,要么坐上一坐,要么送方妈上下班,前不久他还在方妈独居的房子里留宿了一晚。


他们两人是相亲认识没几天后就结婚的,到如今,方老板竟然有了恋爱的感觉,方妈也似乎乐在其中,很想维持现状。


但其他人对此不知情啊,于是方奶奶说:“没用!”


方茉跟着说:“没用!”


方岳一直没说话,他看着陈兮一直若无其事吃着饭,脸上什么异状都没有。


过了两天,社会实践开始了,陈兮补课的对象是小学生,因为她在八中念书,又有省招生和竞赛生的名头,所以她的收费还可以。小孩家长旁观了一节课,也愿意让她多教一段时间。


陈兮每天在外面呆半天,一般晚饭前能回来。


这天下午才上了半节课,小孩家里突然有事,陈兮就提前回了家。家里没人,方奶奶带方茉去置办年货了,陈兮例假肚子疼,喝了杯红糖水她就回房睡觉了。


窗帘一拉,她睡得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她醒过来,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陈兮起床去洗手间,打开房门就听见了楼下的说话声,大家似乎都回来了,陈兮没管,先进了卫生间。


楼下客厅,方奶奶在那里说:“我数过了,总共少了一千二,还有一条金手链。”


方茉说:“我刚回房间看过了,我没少东西。”


“你能少什么东西,”方奶奶道,“你压根就留不住钱。”


方老板穿着外出的皮草,刚到家还没来得及脱,他思来想去,问道:“妈,你确定你没弄错啊,会不会钱数你记错了,那链子也只是一时间忘记放哪儿了?”


方奶奶斥道:“我又不是老年痴呆,这点儿小钱我会弄错?那金链子更不会错!”


方家习惯抽屉里放现金随取随用,现金数量不多,每次也就从银行取三千,抽屉平常不上锁,方奶奶没事也不会老去数钱。


也就今天,她跟方茉出门置办年货,看到金店搞活动,想起家里有条不常戴的金手链,她想熔了重新打一个款式,谁知道回来一找,金手链不见了,再一翻抽屉,现金数量显然不对,她就给方老板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拿过钱,方老板说没有,挂了电话方老板就匆匆从外面赶了回来。


方茉皱眉道:“那就是遭贼了啊。”


方老板疑惑:“最近家里也没来客人,我看大门也不像有人撬过。”


这时王阿姨一边择菜一边说:“家里也没外人来过,你们说,会不会是陈兮?”


“不可能。”这道声音清清淡淡却掷地有声,与前一句问题之间,连一秒的停顿都没有。


方岳从大门口走回客厅。


博物馆下班时间早,方岳跟方奶奶前后脚到家,他一声不响地检查了一遍奶奶的房间,刚才正在看家里的门锁。


方老板几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方岳扫视众人,最后冷飕飕地盯着王阿姨,“要知道,她连单独待在我们房间都会避嫌,没人比她更干净。”


陈兮从来不会单独进他们的房间,她用电脑的时候,方茉只是出来吃碗泡面,她都要跟出来。


方岳电脑开着要去洗澡,让陈兮自己进去用,她却找借口说还要做一会儿试卷,一定等他洗完澡回房间,她才会过来。


方岳还记得陈兮刚来不久,他让她讲题,那时他也不过是下楼吃东西,她就急巴巴地追了出来,站在楼梯上问他是不是要出去,又下来陪他一块儿吃过泡面才一道回房间。


方岳后来再回想,去年的第一天,陈兮第一次来这里,那天他上楼之后,看到她默默退到了他家大门外,他当时没细想,但后来他就知道,她一直都在避嫌。


可是没人会这样避嫌,就好像一个人曾经过敏,所以才谨慎地杜绝会伤害她的过敏源。


方老板几人只是没方岳嘴巴快,他们根本不会怀疑陈兮,这会儿方茉回过神,很冲地对王阿姨说:“阿姨你瞎说什么呀,怎么可能是兮兮。”


方奶奶也说:“小王,你这种话绝对不能乱讲。”


方老板不太开心:“就算是我妈老年痴呆,也不可能是兮兮干的。”


方奶奶怒道:“方冠军你是不是活腻了!”


客厅里热闹起来,而方岳似有所感,在这份嘈杂声中,他突然抬头,望向二楼。


陈兮就站在二楼玻璃护栏边,没有避开和躲藏,她直勾勾地和方岳对望。


客厅里也没人注意到,方岳跨过长长的距离,不紧不慢来到了陈兮身旁。


“过来聊聊。”他对她说。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是不容易啊,就怕你们不爱看剧情,我只好多码点加快速度,下一章方岳就要好烦躁好烦躁了,想动手又不敢动的那种烦躁~


——


第 28 章


方岳房间宽敞清爽, 靠墙的电脑桌上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书本垒放对齐, 文具都插在笔架上。电脑桌旁边是一面墙的书架, 书的类型五花八门, 天文地理、风情名俗、科技人文各种都有,甚至还有一本《中华药海》,厚度足有七八厘米。


他的每本书都分门别类摆放,书架当中还有三个空格,里面放置的是拼好的乐高, 有白色的老鹰和灰色的舰艇,还有很特别的棋盘,棋盘上的乐高小人像两军对垒的战士。


房间另一面是衣柜和鞋柜,茶色玻璃门的鞋柜里都是限量版球鞋。


方岳这里基本都他自己收拾, 以前方妈会帮他打理床铺,方妈不在家后, 更换床套方岳就自己来, 也不假手他人, 王阿姨只负责擦拭他房间的地板和家具表面。


方岳把卧室门关上, 楼下的吵闹声被阻隔在外, 耳边陡然清静。


他到家的时候方奶奶正在寻找丢失的钱财, 方岳外套没来得及脱。现在进了卧室, 他拉下羽绒服拉链,脱下后拿起一只衣架,边挂衣服边问:“今天没去家教?”


“去了的, 那个小朋友家里有老人住院, 我今天上课才上了一会儿, 医院那边就来电话说老人不行了,所以他们全家都赶了过去,我就提前回来了。”陈兮站在房间过道,看着方岳慢条斯理动作。


方岳见微知著:“那你明天还要过去上课吗?”


如果要办丧事,明天应该不用再去,陈兮说:“不知道,他们今天走得很急,也没说明天怎么样。”


“晚一点你发短信问一声,免得明天白跑一趟。”


“我知道。”


外套挂好,方岳走到书桌边,拉出电脑椅说:“坐吧。”


陈兮坐了过去,电脑椅下沉,发出很轻的一声吱呀,方岳站着没走。


陈兮穿着居家服,上身粉白,下身橘橙,低垂的马尾辫松散凌乱,脸颊边也落着不少细软的发丝,显然她之前在睡觉,睡过觉脸上也不见有什么血色。


他们共用一个卫生间,方岳知道陈兮今天身体不适。


“冷吗?”方岳问她,“要不要回去加件外套?”


“不冷。”陈兮刚回来的时候因为腹痛,身体一阵阵发冷,睡过一觉后已经好了,只是她手脚免不了还有点冰凉。这里一入冬就开了地暖,她很想脱掉拖鞋光脚踩地板,于是她脚丫子从拖鞋里挪出小半截,脚后跟悄悄贴着地面,小火慢炖一般的暖意就这么燎了上来。


方岳垂头站在她边上,自然看得到她的小动作。他书桌抽屉里有一个暖手宝,是前段时间买打印机硒鼓时送的赠品。


陈兮坐的位置挡住了抽屉,其实方岳拨一下她的肩膀就能把抽屉拉开,但方岳手指在腿边抬了抬,最后没有去触碰她的身体。


“我开下抽屉。”他道。


“哦。”


陈兮屁股还没坐热就起身让开,方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完整的暖手宝,拆开后他插上电源,然后坐到床沿,方岳下巴点了下电脑椅,陈兮重新坐下。


两人面对着面,互相看着彼此,气流短暂停了一瞬,方岳单刀直入:“刚都听到了?”


“嗯。”陈兮点头,心想他下一句会不会说“你别往心里去”,还是说——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总是避免一个人呆在我或者方茉的房间。”方岳有所停顿,“能说吗?”


果然,方岳直白地问了出来,陈兮却偏移了重心,她好奇道:“有选择啊?”


“……别插科打诨。”方岳有点无奈。


方岳洞若观火,但他平常不显山不露水,陈兮觉得此刻面对他,确实很难插科打诨。


事实上陈兮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很久以前的事了。”陈兮口吻轻松。


那年陈兮七岁,被陈爸陈妈从闭塞的山沟沟里接来了南方小镇,好像色盲看见了五彩缤纷,她瞧什么都新鲜也都忐忑,经过一段时间小心翼翼的探索后,她对这新世界只充满了惊喜。


让她惊喜的东西太多,动画片就是其中之一。


她家出租房附近有不少同龄小孩,陈兮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她到现在还记得对方的名字,小女孩叫蒋妙玲,跟她同岁。


蒋妙玲的妈妈在饭店打工,爸爸在棋牌室当保安,陈兮时常去蒋妙玲家看电视。那天雪后放晴,蒋妙玲说她要出去一下,陈兮被电视里的动画片吸引地动弹不得,就没有跟她一起出去。蒋妙玲走后不久,蒋妈妈就回来了。


“陈兮又来了啊。”蒋妈妈放下手提包,摘着围巾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妙玲呢?”


陈兮坐在沙发上说:“她说出去一下。”


蒋妈妈走到茶几这,蹲下来翻找茶几底下,“没说去哪儿啊?”


“没有。”


“这孩子,”蒋妈妈又问她,“你不跟她一块儿出去?”


陈兮回答:“我看动画片。”


“哦,你一个人看呀。”蒋妈妈回头看了眼电视,起身走过去说,“一个人看太浪费了,等妙玲回来一起看吧,一起看划算,省点电,啊。”说着就把电视机关了,然后回到茶几,继续翻找。


陈兮愣了愣,从沙发站了起来,有一点不知所措,然后说:“阿姨,我先回家了。”


“等会儿,”蒋妈妈忽然说,“陈兮,你有没有拿过茶几上的钱?”


“啊?”陈兮摇头,“没有。”


“我这茶几底下放了一百块钱,”蒋妈打量她,看到她外套口袋有点鼓,问道,“你口袋里装的什么?”


陈兮摸出一把糖给蒋妈妈看,这些是前几天陈爸的工友塞给她的喜糖。


“还有呢,你那个口袋里有没有东西?”蒋妈妈说着,上手就来摸。


陈兮条件反射扭开了,蒋妈妈一把拽住她胳膊,“你躲什么,让我看看是不是藏东西了。”


陈兮否认:“我没有藏东西。”


这时蒋爸爸从外面回来,他喝了酒,面红耳赤走路都不稳。


“干什么呢,你怎么还没做饭?”


蒋妈妈顾不上丈夫,她拽着陈兮不让她走:“我中午出门的时候钱还在,就放在茶几底下的,你跟阿姨说实话,是不是你拿的?”


“我没有拿,我没有看到钱。”陈兮用力挣开,蒋妈妈脱了手,陈兮见机就往门口跑,


蒋爸爸身高一米七五,一脸横肉,他喝多酒了眼睛发红,像头豺狼,一看陈兮偷了他家的钱还要跑,蒋爸爸上去就是一脚。


陈兮像张小纸片,瞬间飞了出去,脑袋重重砸到了茶几角,短暂的窒息后,她胸口疼得差点抽过去。


蒋妈妈目瞪口呆:“你疯啦,你踢人干吗,要死啦你!”


蒋妙玲从外面跑了回来,站在门口看到家中景象吓了一跳,左手攥着的钱掉了出来,落在地面也悄无声息,是破开一百元后剩的九十块钱,她右手拎着一袋小零食。


陈兮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家距离蒋妙玲家只有三五分钟的路程。


那天雪融后地面结冰,她怕摔跤,所以走得特别慢,慢到好像回家的路都变长了,每走一步她呼吸都艰难,她觉得是因为太冷了,可是她穿得挺厚的,因为快要过年,陈妈刚给她换上了新棉袄。


陈兮走回了家,陈爸陈妈在做晚饭,她很想说她有点痛,可是她知道爸妈听不见。陈爸陈妈对她笑了笑,打手势让她等吃饭,陈兮抬不起手,她像半融的冰锥似的砸到了地上。


陈兮说到这里,看出方岳神情已经不对。


方岳大多时候喜怒不形于色,他生气的时候别人或许都看不出来,笑的时候也从来不会像潘大洲一样咧开满嘴牙,他的情绪总是收敛着的。


家里开着地暖,方岳现在身上只穿着一件长袖的薄t恤,单薄的布料底下,他胸口起伏特别明显。


陈兮就斟酌着,放轻了点音量说:“我衣服穿得厚,所以检查了之后只是脾脏受损,没有脾脏破裂,脑震荡也不严重,而且后来方叔知道了,也有来帮忙。”


“……嗯,然后呢。”方岳喉结滚了滚,声音低低的,有种摩擦砂纸的粗糙质感。


本来方老板也不会知道这事,但陈爸陈妈没有与医生沟通的能力,所以他们没头苍蝇似的求助了方老板,方老板二话不说冲到医院。


陈兮躺病床上头晕呕吐,她苍白着小脸,很费劲地把前因后果说了,方老板回家就找他老娘当靠山,mǔ_zǐ 俩撸起袖子就去撕了一通蒋家人。


陈兮在病床上躺了小半个月,很快又恢复了生龙活虎。


“这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我觉得我也不是有什么应激障碍,就好像——”陈兮想了想形容,“我知道我不爱吃大蒜,所以我没必要吃大蒜啊,对不对?”


方岳明白陈兮的意思,她不是对大蒜过敏所以才不吃大蒜,而是她对大蒜不爱了。


所以她不独自进别人房间不是因为应激,而是她不爱这样做。


方岳不知道她这想法是在麻醉别人还是在自我麻醉。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紧闭的玻璃窗上,明明进不来,那股潮湿却像张网,仿佛带人来到三四月的回南天,家里所有玻璃都起了一层湿漉漉的雾,入户大门外侧挂着密布的水珠,瓷砖走廊湿滑,大堂的镜面装饰也像被泼了倾盆的水,犄角旮旯霉迹斑斑,天空灰暗压抑。


方岳霍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到窗户边。他这一下动作大,陈兮也不由跟着他起身。


方岳胸口堵着一口气,这口气压不下去,又发不出来,他像面对着一堵又臭又硬的墙,他想把墙砸通,又怕墙受伤。


方岳转身看见书桌上的暖手宝,不知道什么时候,暖手宝的充电灯已经变绿。


他走过去把电源拔了,在手中捂了捂,然后将暖手宝递给陈兮,一句话也没说,就垂眸看着她。


陈兮看了他一眼,接过他的暖手宝,手上瞬间就热乎乎的,这热也像小火慢炖一样燎上来。她的两只手去年还是胖胖的,因为长着冻疮,今年她已经没再长。


她个子高了一点,站直头顶已经超过他肩膀,方岳现在很想碰触她,但他克制住了这种嚣张的想法,最后他只是难忍地摸了摸她的头。两人离得很近,就好像他有在抱她。


陈兮站着没动,她余光看到书桌上有只白色小兔子,跟她那只灰色的奇趣蛋兔子长得一样,这画风跟方岳井然有序的书桌格格不入。


作者有话说:


方茉:“没用!”


——


第 29 章


方家失窃案在第二天顺利告破, 侦办人员自然就是方岳,这事还要说回当晚。


当天晚上吃饭稍迟,饭桌上方茉几人都在绞尽脑汁搜索疑点, 也让陈兮一块儿想。他们没提王阿姨怀疑陈兮的事, 都以为陈兮没听见, 还叮嘱陈兮,让她回头记得检查一下卧室有没有遭窃。


方奶奶也提醒方岳:“还有你房间,待会儿吃完了你们都赶紧上去看看,你房里贵重东西可不少。”


方岳饭后确实回房检查了,也是这一查, 他才看出他鞋柜里的几双限量版球鞋被人动过。


忙着期末考,他近一个月没开过鞋柜,他的鞋子摆放有自己固定的习惯,而他房里的东西, 即使是平常总张牙舞爪的方茉也不会随便去动,王阿姨在方家做工四年了, 也很清楚方岳的日常喜好。


方岳若有所思, 他拽下挂在衣架上的羽绒外套, 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恰巧看见陈兮正从卫生间里出来, 她手上拎着只扎好口子的黑色垃圾袋, 身上披着一件毛茸茸的睡袍, 这睡袍是方茉在网上看中后下单买的,跟陈兮一人一件。


方岳套上羽绒衣说:“要扔垃圾?给我,我正好出去一趟。”


“不用不用, 我自己扔。”陈兮果断拒绝, 问他, “你要去哪里?快九点了。”


方岳听她拒绝,也不跟她争这个垃圾袋,“我去下小区监控室。”


“你想查监控抓小偷?”


“嗯。”


“范围会不会太大了?没有时间范围吧?”放假之前,他们三个早出晚归要上学,方老板整天往月月花开跑,方奶奶前两个月都不住这,钱是今天发现丢的,但丢失的时间根本不能确定。


“我有猜测,但还是看了监控再说。”方岳问她,“你房间检查了吗,有没有少东西?”


“没有,你呢?”方老板上个月领陈兮去办了一张银行卡,陈兮的大钱都在卡里,身上只有零花。


“也没。”方岳的钱也都放银行卡,他见陈兮现在脸色红润,身上应该是好多了,所以问她,“一块儿去监控室?”


“好!”她反正要下楼扔垃圾,跟方岳一块儿去,方岳能多双眼睛。


方岳提醒她:“先进去换件衣服。”丢垃圾速度快,去监控室不知道要耽误多久,陈兮身上的睡袍不够御寒。


“哦。”陈兮放下垃圾袋,回房间换了一件羽绒衣。


外面雨已经停了,地面湿漉漉,垃圾箱周围有两只野猫,看见人就一下蹿没了影。


陈兮和方岳扔完垃圾,慢慢走到了监控室。监控室在小区活动中心西侧的房间,房间一半地方装着几个铁架子,上面堆着些快递,这小区的快递不送货上门,要么放门卫,要么就放这里。


方岳跟保安说家里遭了小偷,需要查监控,保安认识方岳,因为方家fù_nǚ 三人颜值实在高,在小区里赫赫有名。保安一听方岳说有贼,立刻就帮他们调出监控,还请他们坐下,问家里丢了什么东西,需不需要报警,说应该通知物业。


七号楼两梯四户,因为楼里住户多,门禁就成了摆设,从来都不关,人员进出不受限,方岳从最近的日期开始查看,工作量较大,效率很慢。


陈兮跟他一块儿看,监控都调了倍速,看到视疲劳,他们终于发现上个月有一位陌生少年几次进出过二十八楼的电梯,少年身边还有一位熟面孔。


方岳没有再多浪费时间,他向保安道了谢,领着陈兮离开了。


时间晚了,小区路上没有其他人,因为马上要到春节,所以每栋楼的楼顶都打开了灯条,路灯下挂着红灯笼,绒毛一样细小的雨丝在灯下看起来像红色萤火。


方岳双手抄兜,散步似的走,“跟家里打过电话了吗?”他问。


“打过了,前天打的。”陈兮回答。


“还是打给那位蒋伯伯?”


“嗯,他回去后一直没再出来打工。”


“你这些年有没有回去过?”


“没有,”陈兮说,“老家没亲戚了,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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