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夏微微皱眉:“这却是为何?”
这一次,林冬莲沉默了许久。他有些出神,目光虚虚看向前方,似是忆起了过去。马车一个颠簸,他才一眨眼,回神道:“我要照顾小双。前些日子我出外祭拜,没有照应到她,害她遭了大难。她现下孤身一人,我不能冒险。”
男人摊开手掌,看着掌中的空气,缓缓道:“复仇是为了过去。而我要活着,是为了现在。”
他说这话时的模样有些沧桑,有些悲凉,却很是坚定。丁夏看着,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男人却抬头看向她:“丁夏姑娘,你这个忙,我是帮不了。但是我可以教你们些东西。”
丁夏心猛地一跳。她非常理解这话的意思,也是因此,心中激动。林冬莲偏头,对着车帘道:“小子,你的追魂功心法,背来我听听。”
丁秋没有出声。丁夏跺脚道:“秋,让你背你就背!”
丁秋这才开始背诵心法。林冬莲认真听着,待丁秋背完,一声嗤笑。
丁夏不安,急急问:“前辈,有问题吗?”
林冬莲摇摇头,平静道:“没问题,就是少了两句,永远也修炼不到最高层。”
丁夏一凛:她就该知道!丁天水这种人,怎么可能倾囊相授!
林冬莲又道:“小子,你听好了。绵绵若存,用之不勤两句话之间,应该加上一句……”
林冬莲开始向丁秋口述缺失心法,丁夏听不懂,却已经开始担心她学习的傀儡术了。待林冬莲讲完,她扯开车帘,探出脑袋问丁秋:“秋,记住没?”
丁秋点点头。丁夏不放心他,又问:“你还有没有不懂的地方,赶紧问问林前辈。”
丁秋认真想了片刻,扭头看她:“本来之前有,知道那两句心法后,就没了。”
丁夏心中安定,这才放了车帘,朝林冬莲道:“前辈,我是习傀儡术的,丁天水曾经教过我心法……”
她将心法一一背诵去,最后期盼看着林冬莲。
林冬莲皱眉,上下打量丁夏一番,目光有些奇怪。丁夏只觉背后发寒:“前辈,怎么了?”
林冬莲挥挥手:“别紧张。傀儡术的心法,丁天水全部教给你了。”
丁夏一愣:全部教给自己了?
林冬莲却补充道:“只可惜,他知道的心法,也不是全本。”他淡淡道:“他的傀儡术还是我教他的。最后两层的心法,我还没来得及教他,他就带人杀了冬莲……”
丁夏听到最后那个名字,嘴唇微张,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冬莲?前辈,冬莲不是你自己么?”
男人露出了见面许久后的第一个笑容:“现在是我,以前是她。我用了她的名字,替她而活。”
他看着怔怔不能语的丁夏,收了笑:“我教你傀儡术心法。”
丁夏与林冬莲分别,已是傍晚时分,见夕阳西下,便赶回了天昭府。她回到癸支房中,却见着一个男人坐在桌边,明显在等她。
丁夏脚步顿住,半响方低低唤了声:“建安……”
乙建安起身,行到她面前,轻轻搂住了她。
丁夏嘴唇蠕动几下,终究没有开口。她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她的身份如此,遇上昨夜的事情实在是理所应当。乙建安能够接受,两人便继续走下去。不能接受,也只能一拍两散。很显然,乙建安接受了。
乙建安沉沉缓缓道:“昨晚我一直在想,要怎样才能保护你不受逼迫……”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于是今日,我进了宫,向圣上提请迎娶你。”
丁夏一愣,推开乙建安,怔怔看他。
乙建安抬手抚上丁夏的脸,声音异常压抑:“可圣上不同意。他说……我对他很重要,不能有家室,否则将来难免成拖累。”
男人的手有些颤抖,漆黑的眼眸在昏暗的房中,更显黯淡无光。他双唇微张,好容易才道出了句:“我娶不了你,丁夏。到死都不行。”
丁夏望进他的眼,仿佛依稀看见了他昨夜的纠结痛苦,天明时灵光一闪的决定。他抱着多少的欢喜入宫呈请,就受到了多少的打击。
他的确没可能娶她。官员还能告老还乡,可天昭府的男人不行。他们是为国家服务的死士,知晓太多机密,一生都不能脱离天昭府。乙建安被圣上列为天昭府下一任首领人选,更是没可能获得自由。当然,很有可能,他也不想要那自由。
丁夏垂眸半响,忽然一声轻笑,推开乙建安。沉闷的气氛被这笑声打破,乙建安一时反应不过来。
丁夏行去一旁,背对着乙建安,轻快道:“所幸圣上英明,不曾答应你,否则我岂不是要嫁给你了?”
再转身时,她的脸上已是笑意盈盈:“你也是,干吗自作主张!我何曾说过我想嫁你?”她摆摆手:“嫁娶什么,最没意义!喜欢的话,那便相好,不喜欢了,便各自两散,何必扯那婚事做拖累?”
她行回乙建安身边,搂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低低缓缓道:“往后咱们只相好,不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