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吻时, 莫乌莉习惯感受对方的情绪。不是为了关照对方感受,单纯只是想了解进度,方便掌控局面。
以前接过吻的人里, 不论男女,对吻害羞的偏多,当然, 也有人陶醉其中。但是,易思违和他们都不一样。或许太突然了, 又或者, 这个人对亲密接触很敏感, 他的感觉有点迟滞。
易思违后知后觉地后仰, 莫乌莉也徐徐退开。两个人并排站着, 看向不同的方向,都不说话。
莫乌莉想, 可能还是操之过急了。但是,她觉得, 他用一个“可能”干扰了她,她用吻去回击也没什么不对。
莫乌莉说:“你不用放在心上。”
你一定要多在意我。
易思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没关系。气氛是很合适……”
她勉强地搭腔:“……是有一点。”
在通宵后看到尸体的清晨, 他们捕捉到了亲密接触的信号——假如是真的, 怎么想都有点畸形。这借口找得太糟了。可是,莫乌莉想, 也没什么不对。她嘴角上扬了一瞬,抬手假意蹭鼻子,顺带隐藏笑。易思违却笑出声来, 很短促, 笑完也自责, 赶紧憋住了。
她说:“润唇膏味道挺好的。”
他说:“是吧?下次送一支给你。”
这是足够难以忘怀的吻。他们继续站在原地。本来莫乌莉是不尴尬的, 可是,奇怪的是,这时候又开始有一点了。
他突然问她,好像想确认:“我记得你讨厌我?”
她想看他反应,故意说:“嗯,应该是吧。”
“为什么?‘应该’是什么意思?”他问。
她没回答,目光飘向身后的大门:“哦!老师来了。”
刚才冲进解剖楼的教授又冲了回来,这次有空闲聊了,问他们:“你们通宵复习了?这样不好,效率很低的,还是要好好睡觉。”
易思违说:“为什么现在搬大体老师?”
“哎呀,院里搞检查,要换地方保存。”教授说,“你们有空也来帮忙,我们缺人。有钱拿的。”
莫乌莉笑着婉拒,累死人的体力活通通敬谢不敏:“还是算了吧。”
教授问:“你们刚刚干什么呢?”
“我们……”易思违看向莫乌莉,莫乌莉也望着他。卡顿后,他很坦然地说下去,“在说捐献遗体。我想捐献。”
教授说:“可以啊。你可以看看施予受,有的项目跟我们学校也有合作的。”
教授看向莫乌莉,又问:“易思违想捐,那你呢?莫乌莉,你也捐吧。易思违,你不是单恋人家嘛,还在我课上搞什么真情爱的大告白。”
在长辈面前,莫乌莉向来是很会卖乖的。她笑了,无缘无故带点羞涩的假象:“我不要。等变成尸体了,我不想跟他泡在一个池子里。”
“没那么巧吧,”教授哈哈大笑,“要是真的,那也是孽缘了。”
莫乌莉回了一趟家,下午有考试。她一到家就把衣服泡进浴缸,等浸泡一阵再去洗,防止气味沾太久。
等待衣服洗好时,她就坐在桌边。莫乌莉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着前,她幻听到有人说:“易思违被你吓到了。”
“没有吧。”她梦呓,“他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下午考试,考生在不同的圆桌旁辨认标本,每个人都拿着答题板,围着桌子有序地转动。
莫乌莉低下头,认真地盯着标本看。她才抬起头,就看到对面被分到同组的易思违。她朝他笑了一下,他挑眉。监考老师咳嗽了一声,两个人继续按照顺时针方向,和其他考生一起移动。
坚持到暑假时,大家基本都被期末考试削了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