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乌莉喃喃自语:“狗东西。”
“什么东西?”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莫乌莉和潘朵然都回过头。
潘朵然笑嘻嘻,把电子烟递到他嘴边。易思违抬手挡了一下,问她们,不,准确来说是问莫乌莉:“你说我是‘狗东西’?”
“嗯,对。”莫乌莉说。
潘朵然打岔说:“前几天莫乌莉分手了,我带她过来玩。”
“我知道。闻京在宿舍发脾气,还踹了我的桌子。性格真暴躁,”易思违没抽电子烟,但是吃了薯条,“跟我有什么关系。”
潘朵然说:“哈哈哈,你今天干什么去了?也不回消息。数学之后不是没课吗?”
“我去上思想道德修养。”
“那不是上学期——”话说到一半,潘朵然忽然想起来了,扑哧一下笑出声。
易思违靠在桌边,侧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莫乌莉。
莫乌莉任他打量。
潘朵然夹在两个人中间,抽了一口电子烟,好像送麦克风一样,把烟嘴对准莫乌莉。莫乌莉打开了。
她开口,却不是说课程的事:“你戴了美瞳?”
潘朵然又把电子烟伸向易思违。易思违摆摆手。
“没有。”他说,“你们分手了,以后不会针对我了吧?”
她说:“好好修你的课吧。”
莫乌莉讨厌易思违。
不管别人觉得他有多无可挑剔,对他有多趋之若鹜。
声音、长相、性格,她都不喜欢。
在他们专业,大一下学期的课程已经足够多。每个星期七天,只有一天中午时间充裕。然而,就是那一天,易思违还得赶去教室,和年事已高、即将退休的男老师一对一教学。
之前大家一起考试还有重点划,也能帮点名,如今师生各一人,不来一目了然。不仅如此,老师第一节 课就认定他态度不端正,抱着为民除害的思想,决定扼杀他及格的所有捷径。
被老师批评“你怎么搞的”也就算了,身边的人也把他当笑料。
易思违真的很惨。
深夜时分,只要他站到宿舍走廊,对着窗户叹口气,随便路过一个同学都会抓住他,生怕他一个想不开,直接跳下去。
几个乐于助人的隔壁班同学左右护法,把他送回寝室,连他一句“我只是在等水房衣服烘干”的辩解都不听。
易思违坐在桌边背书,看了半天,眼睛都痛了,抬起头来滴眼药水。
他的朋友汤祁乐说:“你在哭吗?”
“没哭,”易思违说,“我在下咒。”
汤祁乐觉得超好笑:“诅咒班长?”
“嗯。咒她遛狗的时候被绳子绊倒。”
“她养狗吗?”
“不知道。”
“那你还是换个方法打击报复——”
汤祁乐话没说完,闻京突然进来了。他们的对话立刻中断。
易思违说:“闻京,你不要紧吧?”
闻京说:“啊?哈哈哈,没事啊!能有什么事?没事没事!你是说分手吧?我无所谓的。有的女的就是那样,菜鸟嘛,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乱。我为她好她不听,到时候被人玩烂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老实人接盘。反正与我无关了。”
易思违微笑:“我是说你体育课去医务室啦。”
“那个啊!”闻京停顿了一下,继续挤出笑,“那个也没事!”
汤祁乐说:“不要背后这样说别人吧?”
闻京一愣,看看汤祁乐没有表情的脸,又看看易思违,小声嘟囔:“你又不知道,没人看得上她……”
他出去了。
汤祁乐又笑起来,跟易思违说:“他为什么老是那样?好像自己很吊一样。”
易思违没搭腔,因为在想事。新想法冒了出来。他突然说:“班长讨厌我。”
“嗯?”
“讨厌我比喜欢我更好。”
“怎么这么说?为什么?”
易思违说:“报仇更简单。”
顺延一周的实验课如约而至,按照老师偏好,先在多功能报告厅进行规定和基础知识讲解,全级一起参加。
竞选课代表的通知提前发布,经班长和学习委员的手,大家都做好了准备。
看到易思违报名,莫乌莉没多想什么。
等正式上课,轮到竞选环节,老师依次分班叫人上去发言。
他们班排在中间,易思违的顺序不靠前也不靠后,就是这种不偏不倚的时机。他走上台,带了pc。当他投屏ppt,台下难免有人心里打鼓,要么是“准备够充分”,要么就是“竞选课代表而已,别内卷了”。
易思违清了清嗓子,嗓子有点干。毋庸置疑,他是本年级的名人,放眼望去,此刻在会心微笑的都是帅哥爱好者。
上课要看屏幕,莫乌莉戴了眼镜,听他说话,反正和其他人也没太大差别——自我介绍,聊聊自己对科目的理解,表表决心,不过如此。讲完结束,大家鼓掌,她百无聊赖地低下头。
就在这一刻,四周有些奇怪的响动。
莫乌莉没上心,轻轻按着眼镜腿。她稍微抬起眼,前面的同班同学正转过头来看她。
干嘛?
不单是前座,旁边人也在看她。莫乌莉抬起头。
易思违是用自己的电脑投屏的。发表完毕时,他非常巧妙地“失误”,“顺手”关掉演示文稿,“不小心”露出了桌面壁纸。
那是过年以前,莫乌莉跟潘朵然去吃火锅时拍的照片。
照片里,莫乌莉看着镜头,眼神冰冷,脸上是一个敷衍的笑容。
讲台下,莫乌莉望向银幕,诧异了片刻,低低地骂了句脏话。
始作俑者把电脑屏幕压下去,画面随之消失。但是,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
“哦,不好意思,”易思违平静地说,“是我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