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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1 / 2)

安乐纵然和周疏丞已经到了非和离不可的地步, 但也不介意收留祁纵和沈不言一晚。


引他们二人去下榻的院子的是周疏丞,尽管沈不言并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大约遇到了不大好的事, 因此很快就让开位置,让关系更紧密的两人聊天。


周疏丞没有进屋子,两人都站在廊檐下, 迎着粗粒的雪子,周疏丞疲惫的神色下是快被逼疯的麻木, 他的视线停留在廊檐下被撞得叮铃作响的铁马。


祁纵道:“公主是没有心的,你何必与她僵持下去,最后结果还不是要趁她心愿?”


周疏丞的牙关都在发紧:“我本就因这段并非因为我所愿开始的亲事, 而颇受陛下微词, 如今两人就这般和离,安乐态度如此坚决, 陛下护女心切, 恐怕一切都要怪罪到我的头上来, 我前程该怎么办?”


侍郎且不论,太子詹事, 未来的肱骨大臣, 离帝国中枢只差一步, 要在周疏丞在此刻放弃他得到的一切, 他根本不甘心。


祁纵道:“公主豢养面首之事并非秘密,陛下也有所耳闻,他不可能直接将你一竿子打死,有些迁怒在气头之上是有所难免, 你避开就是了。”


周疏丞冷笑:“说得倒是轻松, 去穷乡僻壤做官, 你愿意?”


祁纵道:“你忘了,我是从小兵九死一生地做上来,比穷乡僻壤做官更难。”


周疏丞面色一滞。


“读书是为什么?经世致用是为什么?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都是做实事的,去哪儿不是造福一方百姓。”祁纵淡淡的,“若你贪恋荣华富贵,驸马是真正的皇族贵戚,你当时就不该以前程抱负为借口给安乐甩脸色,她是公主,焉能不记你一笔,她拖到现在才与你和离,也难保不准是她的报复,你心里要有计较,若是再贪心,可什么都没有。”


祁纵的声音如卷起雪子的长风,扑在脸上,跟刀刮一样疼。


“不要既想占着驸马的便宜,还想给安乐摆丈夫的款色,她不可能惯你这个毛病。”


周疏丞心上的遮羞布被祁纵揭开,脸色变得有些难堪,又是窘迫又想不甘回补,但祁纵说完这话,只朝他略微一拱手,便推门进了屋内。


屋内烧了地龙,暖意外泄,裹了周疏丞半身,倒衬得他直面风雪的那侧被冻得冰冷僵硬起来,他麻木地转身,离开了。


沈不言正在对镜拆头饰,从镜子里看到一个高大身躯走了进来,有些惊讶:“这么快就进来了?”


“之前陪他整宿吃过酒,该说的都说过了,只是今日再帮他择一下要点,若他再听不进去,也不是我能劝的,便罢了。”


祁纵没有立刻靠近沈不言,他受了风雪,身上冷,雪子在热气下都融化了,把披风黏得湿哒哒的,他脱下披风搭在椅背上,自己坐在兽形暖炉旁烤火。


很快,有宫娥送来晚膳,两人简单用过后便分开洗漱,很快就一起上了床。


此时祁纵身上已经滚烫了,他舒舒服服地把沈不言抱进怀里,道:“原本今日就请了人算过了,正月二十是个好日子,可惜被这事一搅和,只得暂且延后了。”


沈不言料到了,也能理解,只是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只要还没有被扶正,就难免夜长梦多,她会有些不安。


祁纵有所察觉,道:“但三月有个好日子,我们不会错过那个好日子的。”


沈不言眼睛一亮,脑袋从祁纵的胸前拱了起来,道:“你是已经有办法了吗?”


祁纵道:“嗯。”


沈不言翻身,她如今倒是越发不把祁纵当回事了,好像他和下面的那块床板无异,可以在上面自由自在地翻身滚来,倒把祁纵憋得够呛。


沈不言道:“你有什么法子?”


祁纵嘶过一回,见沈不言一副事不关己只问正事的模样,恼她没有良心,拍了下她臀部,


道:“哄哄我,哄好了就告诉你。”


沈不言蒙了下。


祁纵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灭了灯的床帐内,黑暗将彼此的呼吸都压得有些沉重。


最后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主动,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是喘/息一片了。


等最后云收雨歇,已经快到五更天了,沈不言累得手指都懒得抬一下,身后的祁纵却仍旧龙精虎猛在咬她耳朵,她想睡又没法好好休息,就在烦得要一巴掌拍过去时,祁纵开了口:“让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出事便可。”


沈不言一下子就醒了。


她道:“我以为你是不忍心下手的。”


之前在国公府时,李氏把手伸到了望山院,控制了沈镜予与徐烟月,意图通过除掉沈不言来震慑祁纵,都这般过分了,祁纵也轻拿轻放,只要了个出府别住结果,沈不言还以为他是终究会对亲人收下留情的人。


但现在看来不是了。


祁纵听她说起来,嗤笑了声:“我不过是不想和国公府牵扯上多余的关系罢了。”


就如同沈不言对付寿山伯府的思路一样,严格来说,血脉无法斩断,一个家族如果覆灭得太难堪,哪怕律法上不追究,从人情社会上来说,都要牵扯到己身。


因此若要避免殃及自己,还不被抓到把柄,最好的办法就是断掉家族的前程。


这个法子,用在寿山伯府和国公府上都太简单了,毕竟两个嫡子都是酒囊饭桶。


祁纵不是没有动过举刀的念头,可是二郎被废,国公爷自己也没了生育能力,阖府就剩了祁纵一个独苗苗,最后肯定要把他这个庶长子充作世子了,所以祁纵不愿意。


他不愿用自己的本事给国公府添一点荣耀。


但即使从前百般不愿意,甚至为此可以放过仇人,如今为了能和沈不言在一起,这种坚持反而显得不重要了。


废掉二郎,只剩了他一个继承人,国公爷又不是那种肯过继别人的儿子的人,因此到了最后,哪怕祁纵真的蹬鼻子上脸了,他也会选择忍气吞声。


他把家族看得太重要,又养尊处忧多年,并没有鱼死网破的勇气。


至于徐方薇,更加无足挂齿了。


且不论上京去信陇西要多久,如今已是年关,风雪封路,等来年冰雪消融,马队可以上路,起码要等到三月了,再算上赶路的时日,等徐方薇赶到上京恐怕已经到了草长莺飞的四月,那时他肯定已经和沈不言做了夫妻。


何况徐方薇心高气傲的,也不一定会来。


祁纵抱着沈不言一一给她解释:“之所以今日要来公主府,是因为我知道以公主的脾气,一定会给徐方薇写信,我只是想借这个安抚住我父亲,否则他闹下去,我们这年还过不过了?”


沈不言听明白了,一呆,道:“你这样快就做了决定,若真要回去做世子,你当真受得住?”


祁纵认真思考了会儿,道:“从心情来说,确实受不住,所以阿言你要尽快为我排忧解难啊。”


沈不言道:“我?我有什么办法帮你,难道我还能给你父亲凭空变出个继承人来?这与我们的目的也相悖。”


“谁说不信的。”祁纵亲她,声音也变得含糊了,“你生一个,让小兔崽子替老子坐了这位置,他老子不就解放了吗?”


又是一阵被子摩擦的声响。


到底是在别人家里做客,即使夜里闹得再疯狂,也不敢睡懒觉,于是沈不言索性不睡了,等天一亮就把罪魁祸首一起揪了起来。


偏罪魁祸首一脸无辜,不懂自省,又把她压在被子上狠狠亲了一顿,差点又来一回。


他们去和安乐告辞,安乐的目光就变得玩味多了,问祁纵:“是不是将士的腰和体力都比较好?”


身上都是黏糊糊的,沈不言再矜持也是爱干净的,因此叫过两回水,也就瞒不住安乐了。


但她也委实不在乎旁人的感受了,周疏丞还在旁,她就明目张胆地问了。


但没办法,谁叫她是公主,太平公主都可以杀掉正妻夺来驸马,她安乐说起来也不过是轻视了些驸马,也不算嚣张跋扈了。


祁纵瞥了眼周疏丞,周疏丞微微错开眼。


在公主府邸门口,祁纵与沈不言分开,祁纵要回去质问国公爷,还要把安乐写信让徐方薇来京的消息透露给他,只要隐去真实,他又接触不到安乐,自然而然会误会安乐让徐方薇来,是为了将她与祁纵凑在一起。


祁纵为这事与国公爷发了脾气,国公爷对他有所愧疚和忌惮,不敢把他逼得太狠,又怕李氏事先得知而骂他嫡庶不分,二郎的婚事还没着落,就把这么好的给了祁纵,因此在尘埃落定前,国公爷鸡贼地选择保持了沉默。


于是他也不逼祁纵一定要回来祭祖守岁了。


虽然这非常不符合祖制,但国公爷也不想整个正月都在李氏的怒骂争吵中度过,所以祖制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而这一切,正在祁纵的算计中。


最后一日当值,祁纵神清气爽,提前给了属下假,让大家回去过年,这里他吩咐完长丰,也高高兴兴地回祁府去找沈不言了。


而沈不言在半真半假的和林姨娘讲完昨夜去了哪儿后,就坐下来和她一起给祁纵做新衣。


林姨娘此时已经把女儿即将被扶正的消息给消化了,于是她道:“我看府里忙上忙下的都是管事,你以后若做了正妻是要主中馈的,你没选过看账本,也没管过人,可以吗?”


沈不言道:“这种事,不可以也要可以,否则,不就是德不配位了。”


沈不言很清楚地知道正妻之位意味着什么,所以她从不避及承担责任,也下了决心一定要把事情做好。


林姨娘点点头,她也发现了,沈不言现在的神色姿态都比从前平和从容许多,同样是与她一起坐在针线活,也少了许多无意识的叹气,和发呆时寂寥的目光,反而眉眼舒展,更多的是宁静。


女儿现在的生活当真是越来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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