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心吊胆的。
哪知还没见这人跨出这道门,一阵凉风吹来,迷了她的眼。
等她睁开眼再看,却见裴宣脚下一趔趄,人重重地往前栽去,磕破了头,鲜血直流。
这一幕发生极快,所有人怔在原地仿佛元神出窍。
“行光!”
这一声喊得撕心裂肺。
血从额头淌下,腥甜,裴宣意识昏沉,想要张口安慰她的娘子,刹那之间只觉一道无形的印记从她眉心破开,
万般前尘纷涌而来。
是一只雪白的兔子,从她记忆里飞快跑过。
白兔蹲在地上蜷缩着,眨眼化作人形,湿润微红的眼睛,赤。条条美如画的身子,细白的脚踝扫过低矮的枝叶,她温吞着望过来,满眼无辜。
“奇怪,是谁在看我?”
她摇摇头,尚且不知赤。身。露。体的羞窘,散漫地在草地走了一圈。
微风荡起她柔软修长的发,她耳垂看着软软的,笑容也和天河的水一样干净。
这是一只堪堪修得人形的兔精。
漫漫岁月,少女逐渐长大,有了阅历,懂了羞臊,喜穿一身雪白的衣裳,衣摆没过脚踝,黑白红三色在她身上显得格外蛊。惑。
山间的精怪一言不合打起来,一只狼妖暗算了她……
“行光?行光!!”
别苑门前乱成一团糟,下人们和窦家的护卫惶惶然喊着“郎君”,宋子真策马疾来见到的便是这等乱象。
他来本是恳求裴宣出面救一救快要不行的窦小姐,谁成想——
他急慌慌下马:“快去请大夫!”
遥远的九重天,天上的仙人们又在姻缘树下随性手谈。
“青瑶仙子肉身将陨,归期将至,文曲星突破印记知晓前尘,哎呀,有趣。”月老看热闹不嫌事大。
红鸾星落下一子:“印记破开的时机刚刚好,否则这裴宣一去,那只兔精就要牵肠挂肚了。”
“现在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说到青瑶仙子,她贸然入轮回,破坏文曲星历劫,这要是回来,百年刑罚少不了。”
“正好与合欢散仙、琴真上仙作伴。”
先头宁合欢与秦菁两人斗法,一个违反天规替转世兔精开了灵眼,一个妄动仙法害人,这两人在下界冰寒之地打了一架,回到上界被关入沉水洞静思己过。
文曲星辛辛苦苦历红尘劫,搅入其中的还不少,算上青瑶仙子,这都三个了。
“好事多磨,好事多磨……”
这好事,磨得也忒久了。
窦家。
报信的护卫匆匆跃下马背,大步迈开:“大将军,大将军不好了!”
窦子猩站在庭院等
外甥进门,没想没等来裴宣人,等来一句“不好了”。
他心情烦闷,烦闷之情挂在脸上,护卫急忙道:“我等去请郎君入府,谁想还没出门,郎君不慎栽倒,磕破了头,现下昏迷不醒!”
“什么?!”
窦大将军一顿自责,不住地在原地打转,末了,他下定决心:“不准告诉小姐,先瞒着,你随我去看看宣儿。”
“是!”
只是这瞒住,到最后还是被窦清月晓得了。
得知裴宣磕破头,她又吐出一口血。
年少呕血,总归不是吉兆。
窦夫人一头忧心外甥,一头更在意女儿:“月儿,月儿,咱们还是莫要去添乱了。”
“不,不……”她虚弱道:“阿娘,我要去见她,不然,不然我死也不甘心……”
“月儿!”
“娘,我求求你了。”
当娘的哪经得起这番哀求?
窦家一家子乘坐马车来到素水别苑。
裴夫人忧心忡忡,见了他们一行人很是恼怒,怒火冲着亲弟弟而去:“你还来什么?你是气我一次不够,还要来气第二次?宣儿再怎么也是你亲外甥,你这做舅舅的心好狠啊!她现在伤了,你竟拖家带口地在我眼皮子底下晃,给我滚,滚!”
她动了真火,骂得窦子猩一张老脸挂不住。
“阿姐……”
他掀袍跪地,二话不说磕了三个响头:“是我之过,累得宣儿有此一劫,我知错了,此行来不止是我夫妻二人放心不下,还有月儿,她执意要见她表兄……”
说到窦清月,裴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固然心疼侄女一副命不久矣的衰弱相,可裴宣好端端出门却磕得头破血流,还不是她这好侄女害得!
没她痴心不绝,女儿哪会遭此大难?
“阿姐……”
“姑母……”
窦清月朝她跪下来。
一个病秧子,看着楚楚可怜,窦夫人忍了又忍,终是拂袖:“不准打扰宣儿,其他的,随你们好了!”
她没这功夫计较,倘要计较,一切还得等裴宣醒了才行。
窦清月感激涕零,远远看着裴夫人离去的身影:“多谢姑母。”
主院,裴宣安置在最大的那间房。
窦家夫妇愧疚难当没脸进去,只让婢子搀扶着女儿进房。
内室燃着好闻的香片,清雅怡人,窦清月甫一进去便瞧见大床上面无血色的‘表兄’,她心一疼,旁若无人地走近,手就要抚摸裴宣的脸。
“走开!不要碰她!”
她被人推了一把,险些扭伤腰。
待侧头看去,只见崔缇拄着竹杖,双目凶狠地瞪着几步外的圆木凳,那神情,仿佛她再有旁的动作就要扑过来咬人。
是要把任何觊觎裴宣的活物生吞活剥了的狠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