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中间隔着的可是一条命。
周意没有杜文菲的联系方式,她直接打车到君逸门口等着。
晚上十点,杜文菲和几个穿得花里胡哨的男人从君逸出来,欲拒还赢地被他们吃着豆腐。
等到分开,杜文菲立马变了脸,一边拿着湿纸巾擦手,一边低声咒骂着往路边走。
步子突然被人挡住,杜文菲口气恶劣地骂道:“眼瞎啊,会不会走路!”
抬头看到周意没有一点表情的脸,杜文菲想起她打自己那两巴掌和手掐在喉咙上那种逼近死亡的窒息感,她心里顿时一惊,慌张地说:“周意,这是在君逸门口,你想干什么?”
周意不语,一只手猛地攥住杜文菲上臂,把她往旁边的公园里拖。
周意手上的劲儿很大,步子又非常快,杜文菲别说挣脱,连路都走得磕磕绊绊。
到了人少的地方,周意用力将杜文菲甩到墙上,疼得她脸色骤变,“周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意垂眼看着她,面沉如霜,“四年前,慕青临被人报复出事故,是不是你和郭弘干的?”
杜文菲愣了两秒,一脸难以置信地说:“你那会儿都走了,我们还招她干什么?”
周意皱了一下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杜文菲怕她不信,快速道:“我和郭弘的目的是让你们分开,不是要谁的命!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相爱却不能相守。即使相守也要隔着万丈鸿沟,这种从内部硬生生割裂的折磨不是更好玩」,这是我当时和郭弘说的原话,后来你既然走了,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怎么可能再主动去招一个调查记者!生怕她盯不上我们吗?”
周意看杜文菲的眼神被嫌恶充斥,“杜文菲,为什么你能一再刷新我对「人」的认知下限?”
“我没下限?!”杜文菲愤怒难平,“郭弘和我,一个被你和戴琳弄得坐牢,一个因为你和慕青临受尽冷眼,我们不好过,凭什么你和慕青临就能开开心心在一起?!”
周意,“凭我们不会把自己的错算在别人头上!”
“随你怎么说。慕青临的事反正和我们没关系。”杜文菲说。
她的表情看着不像在装,这件事估计真和他们没有关系。
周意观察片刻,沉声说:“最好是,否则她哪怕只是破一根手指头,我也会全部算在你们头上。”
杜文菲惊愕,“周意,你有病吧!”
周意盯看着杜文菲让人作呕的脸,瞳孔里漆黑一片,“拿她的职业威胁我,不就是你们当年逼我离开她最后的筹码?”
“是!但也只是这样!”杜文菲听到附近有脚步声,压低了声音,“郭弘就是个只会啃老的废物,慕青临呢?她在省台的名声地位全是自己挣来的,郭弘根本没有资本去惹她!
当年他不过拿准你喜欢慕青临在先,对她有愧在后,心里已经乱了,才敢说什么她揭一个底,就爆她一次,让那些人去报复她!”
“你们耍我?!”周意咬牙,“如果不是怕她出什么意外,我就是被你们打死也不会离开她这么多年!”
“你会!”杜文菲脱口而出,“在知道实情那一秒,你心里就已经这么想了。可是你太喜欢慕青临,嘴上才迟迟不敢承认!要不然你怎么可能在我说「你欠她的没得还」那秒犹豫?”
“周意,你的犹豫才是郭弘能用她的职业威胁到你最大的制胜点!”杜文菲低声吼道。
周意不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如果第一次她还能仗着一只脚踩在鬼门关里想回回不来的借口替自己辩解,那第二次,她是真的毫不犹豫选择了逃避。
杜文菲和郭弘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促使这件事情发生的导火索,真正做决定的是她,只有她。
那又怎么样?
周意讥讽地抬起眼皮,“不管我怎么选,都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抹杀不了你和郭弘做过的那些丑事。”
“做过的事我们认,但是我们以前没让人找过慕青临麻烦,以后更不会!”杜文菲焦躁,“周意,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有房有车有钱,有男人找上门让我消遣,我早就不在乎你和慕青临到底还会不会在一起。
至于郭弘,他刚升职,你觉得他敢轻举妄动?酒驾逃逸,把你打得就剩一口气,还拿刀在你肩膀上划了那么难听一句话……这里面哪一样不够我们吃牢饭?
在君逸,我说你没证据,你说你会有慕青临,我信!既然信了,我们为什么要去招她?真等她帮你找到这些证据,我们还哪儿来的好日子过!”
“周意,我们做个交易吧。”杜文菲冷静下来说。
周意深黑的目光紧锁着她,“我是你和郭弘手里的受害者,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做交易?”
杜文菲急声道:“凭我和郭弘现在并没有拦着你去找慕青临,是你自己害怕,才会又一次选择逃避!我们手里的筹码是对等的!”
这句话直戳周意软肋,她逼视着杜文菲,瞳孔里深不见底的墨色压得她喘不过气,“周意,到今天,我依然还是那句话——即使没有我和郭弘,你和慕青临也还是不可能安安稳稳在一起。”
杜文菲边说边谨慎观察着周意的表情,“你们中间隔着的可是一条命,慕青临怎么选?”
她没得选。
周意确信,不管她选哪一边,被留下的那部分都会和凿子一样日夜不休地凿着她的心脏。
她舍不得她有一天被折磨疯,更舍不得她强装着若无其事。
周意垂在身侧的手攥起来又松开,隔了一会儿,她说:“杜文菲,五年前的那个晚上,我可以忘得干干净净,前提是,一,你和郭弘把知道的事全部烂在肚子里;二,不能动她一根手指。”
“一言为定!”杜文菲不假思索地说。
以前她没能力过好日子,只能靠怨恨支撑自己活着。
现在好不容易缓过来,谁他妈还没事找事。
再说了,老天有眼,她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周意和慕青临就不会好过。
杜文菲靠着墙,突然觉得畅快,“周意,你以前确实挺让人嫉妒的。你明明是红门巷里出来,却能游刃有余的在学习上碾压我们所有人,还有慕子佩在旁边帮你调和那些你并不在意的人际关系,就连魏昭那种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男生都对你有过意思,你没发现吧?
因为你不在乎。你生来就比我们走得快,走得还是大路,根本看不见我们是怎么在旁边的小路上争得头破血流的。可是现在……”
杜文菲吞咽了一口,再出声,刻意压低的声音能清楚穿透夜幕,“我其实有点同情你。你什么错都没有,却不得不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从戴琳到慕青临,你一样也没逃过。周意,你人真挺好的,就是生得不好。”
公园深处行人稀少,婆娑树影落在周意脸上,忽明忽暗,她腰背笔直地站着,声音硬得发凉,“你以前靠家里,现在靠男人,一个连骨头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格同情我,评价我?”
杜文菲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怎么样,我们各凭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