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跟我谈个恋爱吧。「改字」
玄关今天没有摆放过多的东西,宽敞而昏暗,空气里漂浮着从慕青临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
木制调,冷冽踏实,和除夕那晚咬在她手上时,闻到的雪松护手霜味道很像,周意很喜欢,可是她问完那个问题后,慕青临的反应又让她心里发慌。
她看到慕青临愣了一瞬,过后诧异、惊慌、矛盾、克制、惶然……各种情绪齐齐涌进眼底,压得她似乎很难招架。
她的唇抿得很紧,眼神混乱,整个人失去自主意识一样,动作苍白地想去拿她手心的糖盒。
她条件反射地往后躲。
动作落空那个刹那,慕青临如梦初醒。
她仓皇地将脸偏了个方向,几秒后再朝周意看过来,平静双眼已经看不到任何异样。
“有没有听说过「创伤后应激障碍」?”慕青临问,因为气不足,她的声音显得低沉暗哑,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那个词,被玄关阴暗的光线包裹着挤进周意耳朵,嗡然一片,她张嘴试了好几次才勉强发出一点声音,“ptsd?”
慕青临「嗯」了一声,侧身靠在墙上。
她站得没那么直,从肩到背,弓着很明显一个弧度,像是人在没有气力,却还要硬撑时才会有的状态。
周意心里的不安迅速膨胀,如同站在高空里的一根钢丝上,狂风正在聚集,随时准备从四面八方朝她卷过来。
脑子里有个清晰的声音叫嚣着让她别再问了,她来不及开口就看见慕青临抬起一只手压在胸口,然后动作迟滞地偏头看向自己说:“那些药就是治这个病的,我吃。小九,我这里有病,很严重。”
钢丝猛然断裂,周意被迫从高空坠落,眼前是慕青临风平浪静的脸,余光闪过年初她刚西南回来,去佛魔找自己那天的画面。
她当时不给她这个糖盒,她说她小气。
其实,只是不想让她知道她正在生病吧。
她听说过这种病,会逼着人「反复体验」那段过去。
不问意愿,强行闪回,把一个正常人逼得人不像人。
可是后来看见她手背上和现在如出一辙的淤青,她却只是阴阳怪气说她是去西南探险。
内疚席卷着周意。
慕青临那天的脸色不好明明就是精神状态差导致的,根本不是因为西南的环境。
她该看出来不对劲的。
为什么没看出来?
就知道自己被拒绝了难受是吧?
周意,你的喜欢还能再刻薄点吗?
周意胸口一阵一阵冷得发麻,她望着慕青临已经垂下去的手,嗓音艰涩,“会好吗?”
慕青临说:“想好,但是目前看起来有点难。今年第一次发病是在西南,周围没什么人,扛一扛就过去了,第二次是昨晚,和符晓动手了。”
“见过我和人动手吗?”慕青临问。
急转的问题,答案还那么明显,周意想不出来她的用意,只好点了下头,如实说:“见过……”
“狠吗?”慕青临问。
应该算是狠吧,王八手被怼在墙上发出的惨叫她现在都还能想起来。
慕青临却说:“你见过的不及我和符晓动手的十分之一。昨天晚上,我差点掐死她。”
“!”周意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成了拳,拇指死死压着关节。
“小九,你没感觉错,我确实不像民生记者。最早,我进的是国际频道,人人都觉得赚钱、光鲜,有前途,长眼界,后来被新闻中心的主任看上,想让我跟他做调查记者,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为这事儿,我没少让人在背后骂脑子有病,可我自己真挺喜欢的。”慕青临偏过头问周意,“了解调查记者吗?”
周意机械地摇头。
慕青临笑了笑,说:“简单点说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去挖事件背后的真相。而不是单纯把看到的表象描述出来,这种记者可能被跟踪、恐吓、威胁,甚至有人花钱买命。
我当时的领导怕出事儿,亲自带我和符晓学了两年防身术。符晓爷爷当过兵,从小就把她当男孩儿养,她的体能基础比我好,防身术自然也就学得比我更像回事,但就是在这种前提下,我差点掐死她。”
周意如坠冰窟,那是受了多大刺激才会有的反应啊,如果换一个人……
周意突然想到什么,急切地看着慕青临说:“你说写稿是骗我的!你是怕我受伤,想让我赶紧走才那么说的对不对?!”
慕青临笑着,“聪明……”
一点都不。
慕青临当时肯定是感觉到自己要发病才那么说的,可她又一次什么都没看出来。
她从西南回来都多久了,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周意绷不住蹲下,双臂抱膝埋着脸,没多久又匆忙起来,半弯着腰,两手撑住膝盖,呼吸粗重急促,像是刚刚结束熬人的万米长跑。
慕青临看周意这样,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她一句「有病」不止把自己的责任择得干干净净,还反手给了周意一刀,就她那比蜂窝还密的心眼,指不定要怎么胡思乱想。
慕青临轻吁了一口气,心说她可真是把「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慕青临抬手在周意头顶碰了一下,叫她,“小九……”
“姐,对不起。”周意哑着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