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发现的喜欢而已,大约也会很快过去。
电话挂断,符晓立刻开车赶来了慕青临家。
慕青临靠在门边,眼睛里覆着一层化不开的酒意,“什么事儿?”她问。
“别管我,先说你什么情况。”符晓不请自进,在身后拉上门,说:“能不能自己走?”
符晓作势要来扶慕青临,被她抬手挡回去,后肩抵了一下墙,直起身体往客厅走。
符晓跟在后面过来,把地板上的空酒瓶挪开,坐到慕青临旁边,开门见山地问:“今天在学校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慕青临假装听不懂符晓话里的意思,拿着已经传开的那件反问她,“你作为十佳新闻工作者,不是应该很看不上我的做法,直接骂我没有职业道德?”
“你不是这种人。”符晓毫不犹豫。
慕青临笑了声,搭在膝头的手轻晃酒杯。
片刻后,她正面回答了符晓的问题,“看她把自己折腾生病,我急了。”
符晓怔愣,“谁?”
慕青临,“周意……”
“我在你手机里看到的小美女?”
“嗯……”
“很棘手的事?”符晓问,要是一般情况,慕青临不会轻易撇下工作不管。
慕青临却说:“没……”
“那你怎么会撂下拍摄不管?”符晓不解,忽地想到什么,她迟疑着问:“你们什么关系?”
“还是你会抓重点。”慕青临偏头看向只留一点清辉的天边,语速缓慢,“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
符晓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很快被激动和喜悦取代,“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慕青临回忆起和周意从相识到现在的零星片段,忍不住笑,“她估计也不清楚,好像自然而然就熟了,近了。”
“不奇怪,感情这种事本来就说不清楚。”
“嗯,一开始我单纯觉得她好玩,后来,多了点同情和怜悯吧。”
慕青临一点一点剥着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的种子。
“那会儿,我跟她相处完全没有顾忌,她问我女人和女人是不是也可以做爱这种露骨话题的时候,我都能反过去呛她两声。
但可能就是因为没顾忌,步子才迈得大,等突然反应过来,她舌尖碰一下我的手,我就觉得那里烫得要烧起来。”
“我把手藏到她看不见的那边,若无其事地和她说话。”
“我以为一时冲动是人之常情,我都28了,对同性恋也不抵触,甚至在大学做过相关专题,可喝了酒,看到她脖子里的血色,我脑子里有个瞬间真的不想做人。”
“就是在那个瞬间,我确定了一些事。”慕青临紧捏着酒杯,坚定地说:“我喜欢周意。”
符晓点了点头,“她呢?也是那时候确定的?”
“她晚点,不过歪心思应该起得比我早。”慕青临垂眼笑着,“我自己想白明白后再去看她,她那点小心思基本等于裸奔,不过那是头小犟驴,死不承认。”
符晓,“你这什么形容?赶紧让她上道才是正事啊。”
“肯定,我不是纠结的人,也不是什么道德至上的好人,佩佩十三四岁和王洋眉来眼去,我都没拦着,周意这么大就不可能,一看懂自己的心意,我就开始撩拨她了。”慕青临头向后仰,枕着沙发,“她觉得我笑起来好看,我马上说以后常对她笑;她喜欢我陪她过年,我立刻找借口跟她约了以后每个除夕;
出门玩,绑着她,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看烟花,故意抹了口红,把她单独叫到身边待着;
明知道她看到了不该看的,心里有鬼,还故意给她水,帮她蹭嘴角,看她和摸了电门一样逃跑。”
即使当时的光线没那么好,慕青临还是能清楚记起周意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包括她那个无意识的吞咽动作在她心里掀起的波澜。
可周意还在牛角尖里钻着,她不敢吓她,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克服。
鬼知道她是用什么心情去听她和杨玲后面那段关于嗓子为什么会哑的谈话的。
“心事明确之后,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让我觉得有趣至极,越觉得有趣,我就越想让她开开窍。
所以我也学坏了,明知道她回去路上在装睡,还非要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想看她急乎乎从牛角尖里探个脑袋。”慕青临说。
“结果她没反应?”符晓猜测。
慕青临摇摇头,无奈地说:“对,到目的地之后,我在车边站了很久,想和她搭个话,谁知道她连个正眼都没给我。”
“活该……”符晓无情地吐槽,“都这把年纪了,还学小年轻那套迂回战。”
“是啊,真活该,这不是第二天一早就冒着雨跑去赔礼道歉了么。”
“换我直接扫地出门,耍人玩很有意思?”
“她倒没把我扫地出门,而是……”慕青临抬手按了按胸口,“直接往这儿插了把小刀。”
听到周意不想送她,还把或轻或重的事全排在她前头那个瞬间,慕青临突然就有点不太确定自己对周意的判断是不是准确,不确定她那些小心思是不是喜欢。
她不敢贸然验证,冷静地把所有事情交代好,然后一个人离开红门巷,坐在车上想了很久。
想到周意会说那些话可能只是因为吃「她要去西南见个女人」的醋或者牛角尖还没钻够时,慕青临豁然开朗,以至于去机场的路上心情太飘差点闯红灯,自己把自己笑了个半死。
符晓不在其中,体会不到慕青临变态的乐趣,而是认真反问了她一句,“这妹子是不是傻?”
慕青临憋着笑摇头,“挺聪明的。”
“那她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你置身事外的时候,她一个人闷头乱撞,你进来了,扭头就把她耍得团团转。”
符晓拿胳膊肘怼了下慕青临手臂,说:“友情提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夸张了,我套路她只有那两天。”慕青临说,她脸上的笑随着逐渐消失的清辉落了幕,“到西南的第二天,我就知道我们之间那层窗户纸没捅破对周意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符晓很久没在慕青临脸上看到过这么飘忽遥远的表情,她咽了口唾沫,压着心底隐隐升起的不安,说:“两情相悦,这不是很好吗?”
慕青临摸出口袋里的糖盒,拇指顶开盖子又合上,反复几次后终于开口,“那是之前,我当时甚至想着,如果这一趟回来,她还继续当缩头乌龟,我就亲自动手去翘她的壳儿,后来发现,不行了。”
“哪里不行?”
“我的状态。”
符晓心跳空了一拍,快速转身面对慕青临,急声道:“你在那边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