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么看起来,她脸上不知道什么多出来的那个丑口罩都变得赏心悦目了。
小弟们估计也是看出了这点,尴尬地静默片刻后,扶起刚喘匀气的大哥说:“要不咱们改天再来?”
大哥面子挂不住想放狠话,对上慕青临没什么动静的眼神顿时变成了哑巴。
“走!”大哥说。
于是,一帮子人浩浩荡荡地来,没到五分钟就夹着尾巴仓皇逃走。
慕青临转身回来,一步步走到周意跟前,上下打量她几秒问:“你会打架?”
“昂?”周意还在回味刚才那段,一下没反应过来,盯了慕青临一会儿才说:“不会啊,哥说麦地里的稻草人随便披件麻袋都比我看着强壮,让我趁早认清形势,别浪费时间学那么没用的东西。”
慕青临皱眉,“那你怎么那么能撩架?”
周意,“撩架用的是嘴,又不费什么劲儿。”
慕青临感到窒息,她好像突然就明白唐远舟为什么那么易燃易爆炸了。
家里有这么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神仙下凡也得被折腾到三天两头摔碟子砸碗。
“唉!”周意用肩膀拱了慕青临一下,忽然就很热情,“你刚为什么戴口罩啊?是不是遮着脸出手,特别有那种扫地僧出场即巅峰的牛逼感?”
慕青临被她拱得差点撞到人,心说自己刚要是不在,周意都不知道被那几个人扒拉哪儿去了,这会儿竟然还有心思关注口罩这些有的没的,心可真大。
转念一想,从认识到现在,周意还是头一回用这么狗腿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恶趣味一上来,突然就不想好了。
慕青临摘下口罩勾着,反问:“想知道?”
周意连忙点头,“想,特别想!”
“就——”慕青临拖着声,表情高深莫测,然后猛地一垮,丧气地说,“仅仅只是因为穷。”
周意有点懵,“我没什么文化,要不你说得通俗易懂点儿?”
慕青临被周意凝固的表情逗乐,又怕被识破,硬是装出一副一本正经地模样解释,“我好歹是省台记者,偶尔要出境的,万一被人记住长相闹到台里,别说奖金,工资都保不住。”慕青临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惆怅,“每个月房贷、物业、水电、车位、油费、吃喝拉撒,哪样不花钱?扣一分,我就得喝西北风。唉,生活不易啊。”
慕青临说完,周意表情静得仿佛看透人生。
半晌,听见她问了一句,“你今年几岁?”
慕青临勾着口罩的指头往回蜷。
她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27……”慕青临说。
“我27岁要是混成这样,早找个夜黑风高的日子投永安河了,哦,还得往腰上捆两块石头,争取一次沉到河底,省得被人捞上来了,穷得连块墓地都买不起。”周意说完,扭脸就进了店关了门。
隔着两片玻璃,慕青临看到周意认真地给门上锁,然后嚣张地冲她抬了抬下巴。
“……”慕青临小心对付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四分五裂。
就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玩意儿,她刚才竟然因为她招猫逗狗的举动感叹了一番生活的可贵?
离的哪门子大谱!
慕青临憋得慌。
她这辈子就没这么窝囊过,偏生隔着一扇门,有劲儿还没地儿撒,这种感觉就让她很想讲几句优美的中国话。
对象是周意,她又怕讲多了折自己的寿。
干瞪眼一会儿,慕青临放弃挣扎,转身准备走。
步子刚动,周意的脸快速在玻璃门上放大。
“咚咚!”周意用指关节敲了两下玻璃,引起慕青临的注意。
慕青临站定不动,眼瞅着周意在那头跟自己说话。
连比带划,张牙舞爪,浮夸得没眼看。
饶是这样,慕青临还是听不清,都怪街上太吵,玻璃隔音太好。
犹豫几秒,慕青临现学现卖,手一摊,肩一耸,头一摇,满脸的“鄙人耳力有限,实在无能为力。”
周意张张合合的嘴巴闭起,定定地和慕青临对视。
时间一长,慕青临被盯得心虚。
她明知道里面这是个属刺猬的,还赶着赶着去惹,到底谁欠了?
慕青临决定认输。
周意却突然用力把脸往前一怼,紧贴着玻璃,那力道,鼻尖都给压变形了。
她也不嫌丑,手一边舞着往下面指,一边扯着嗓子嚎:“垃圾!垃!圾!”
“??”垃圾?说谁?
慕青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站位——她在街上,周意在屋里,比她高两级台阶,她确实在是下面那个。
那么,她就是那个垃圾?
慕青临震惊了,然后愣了。
“帮忙扔一下!”周意喊道。
慕青临震惊的目光一寸一寸往旁边挪。
……
原来是指剩下的蛋糕。
她还以为真有人把熊心豹子胆当家常饭吃。
行吧,还知道爱护环境。
慕青临不禁发笑,枉她一把年纪,竟然被个才到自己嘴巴的矮子搞成了ptsd。
慕青临顿时没了和周意计较的心思,俯身捡起蛋糕盒子,往垃圾场走。
再回来的时候,门那头已经没了周意的身影,只有玻璃上两个硕大的「谢谢」。
字抖得和筛子似的,可见写得有多草率。
慕青临站在路边看着,脑子里浮现出周意趁她去扔垃圾,铆足了劲儿在玻璃上上上下下哈气写字的搞笑画面,方才郁闷一扫而空。
唉……
人性本欠啊。
被人涮了竟然还觉得开心。
真的太欠了。
这么一想,慕青临就觉得有些没事喜欢找不痛快的脏东西就更欠收拾。
慕青临拿着手机往出走,熙攘人流里隐约能听见的她说话的声音,“晓,你弟上个月是不是调六路派出所了?”
“帮个忙……”
“我今天差点在红门巷让人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