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会—1
次日的朝堂之上,礼部果然没能翻出大的风浪来。
一来,花家得势的时间太短,还来没来得及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二来,花女官都已经被问责杖毙,太孙还夸了礼部两句,说礼部尽忠职守,查奸惩逆。
礼部尚书心中冷笑:这查奸惩逆是礼部干的事吗?你是变着法子骂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如今你个黄毛小子,还没上位呢,就这样得瑟,要是你真当了皇帝,我们这些人还能落了好。于是更加坚定地要把他扯下来。
朝堂之上,没有人提到陆琅琅,因为已经没有必要再节外生枝了。
但是这件事情被京城中众贵妇们闲聊八卦时,总有人要将这事扒个清楚,不免就带出了陆琅琅来。
陆琅琅这事确实处理得很漂亮,既没有自降身价,跟花氏乱扯;还能跟魏阁老说上话,在东宫面前得了好。
一些老成的贵妇们觉得她明理识大体,行事很有分寸;一些功利的夫人们,觉得她也算是个得势的诰命。
所以,渐渐的,送到将军府上,请陆琅琅赴宴的帖子渐渐就多了起来。
陆琅琅对于这种贵妇换着人家做客其实就是变相八卦聚会打马吊这种事情不是太热衷,客客气气地让人谢绝了。
一来,旖庐坊给她做的新衣还没好,她不至于穿个骑马装就上人家做客;二来,她这几天正忙着让南曙宫的人给她搜集京城的各路动向。
这次花氏翻船虽然是她一手做的,但是在这其中陆琅琅也学到了很多,比如说,当年她听着江南富商和旖庐坊的传说,只是咂舌一件衣服千金不卖;可如今才明白过来,哪里是因为那件衣服价值千金,而是身份不同。你如果只是一般或者二般的有钱,是绝对填不满那条无形的鸿沟。
所以,依然是这个“熟悉”的京城,站的高度不一样,看到的风景也不一样。
陆琅琅坐在将军府的书房里,安安静静地琢磨着南曙宫源源不断传进来的信息。就像她小的时候,陆湛出门办事,将她一个人留在小院里,她就安安静静的抱着那些书籍,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在那枯燥的文海中,寻找着自己的小乐趣。
只是如今,她还有很多人可以询问,比如日日传信回来的欧阳昱,比如身在京城的魏芳韶,比如说谢晗夫妇和童昊,甚至远在东海的欧阳鸿义和许燕楼。
她伸手,用纤细的指尖,蘸了两滴茶水,按在了自己的眼角,轻轻地揉了揉。片刻过后,她抬起眼睛,向窗外看去,窗外的天空云淡风轻,这个京城,绝不会一直这么平静下去,如果她也像花家姐妹那样狂妄自大,结局绝对好看不到哪里去。
又过了几日,旖庐坊的善娘子亲自带着人前来给她送新做的衣裳,“夫人,您看。这些都是我们坊里最好的绣女给您赶出来的。”
陆琅琅接过来一看,这些衣料都是宫里赏赐和素奈她们从曲州带来的,如今经过旖庐坊的巧手裁剪,的确精致华贵。她虽然年轻,但是品级高,不适合那些未嫁少女的花样,旖庐坊的绣工就用一些祥兽瑞草的花样,白鹿飞鹤之类的,大方得体,又活泼灵动,很适合她的身份。
陆琅琅心中高兴,对素奈说,“这衣裳做得好,重重的赏。”
善娘子很高兴,“谢夫人赏。这次回了乞巧花会,各家夫人小娘子都在衣裳首饰上下了大功夫的。但是,奴家敢说,夫人您穿着这几套衣裳出去,绝对是京城的头一份。绝对没有人能抢了您的风头。”
陆琅琅笑了,“往年没听说过乞巧花会有什么特别的啊。不就是通胜大街上人挤人吗?怎么,今年有什么不寻常吗?”
善娘子看了她一眼,“不都说夫人不是京都人吗?可奴家瞧这夫人倒像是在这京都长大的,不但是地道京城口音,而且陈年往事如数家珍的。”
陆琅琅只笑不回答。
善娘子忙轻轻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哎吆,乱说话。那个……今年的乞巧花会,跟往年可不同,据说,要给太孙选妃呢!”
“哦?”陆琅琅还真不知道这事,“怎么传出这话来了?”
善娘子小声道,“不是传的,是奴家猜的。”
陆琅琅示意素奈给善娘子搬来一个锦凳,“给善娘子上茶。”
善娘子受宠若惊。
陆琅琅笑,“你坐罢,我就一个人在这府中,等闲也不出门,听你说些这个,也挺有趣的。”
善娘子只坐了半边的锦凳,“难得夫人赏奴家这体面,奴家今日就当一回说书的女先生,给夫人解解闷。”
陆琅琅哈哈一笑,“你说你说,说得好,我照着女先生的钱另外再赏你。”
善娘子凑趣地笑了笑,“其实奴家所在的旖庐坊可以说是京都绣楼的头一把交椅,什么人的活能接,什么人的活不能接,什么贵客的活要先做,什么人的活可以暂放一放,这些个,奴家是瞎子吃汤圆,一肚子的数。而且,不光是这个,哪家的夫人和小娘子什么季节,添几件衣裳,奴家肚子里也是一本账。”
陆琅琅挑挑眉:人才啊,能怪旖庐坊的坊主挑她做管事呢。
善娘子见陆琅琅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许,脸上笑意真诚了不少,腰杆也直了些,“就说往年的乞巧花会,各家的小娘子多数都是两身的新衣裳。可是今年,莫说夫人们至少做了两身,那些到了年龄还未定亲的小娘子,有些人家至少都做了四身衣裳,更别说新添的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