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到
目前府中这些仆妇分成三种。
一种,原本就在这宅中的旧仆,因这座府邸已经十几年没有主人了,所以这些人也都是后来的。不管是什么来头,可以肯定的是,必然是在原处混的不好的,才被打发到这里来。
第二种,是像侯海这种,就是为了抱大腿,烧热灶,想方设法挤进来的,想在新主家面前有个体面,争一份荣宠。
还有一种,就是背后有人,一心只冲着欧阳昱来的。
侯海心里门清,这三种人,其实是一目了然。那一个个千娇百媚的侍女哪里是来服侍夫人的,还不是都给欧阳昱设下的美人局。不过今天瞧着欧阳昱紧张陆琅琅的劲头,他要抱好的第一条大腿,不是欧阳昱的,而是夫人陆氏的。
侯海朗声道,“不管你们是谁送进来的,进了这个府,就是这个府里的人。还想抱着前面主子大腿的,我劝一句,现在还有机会,出来说一声,赶紧回去。否则,当用不当用,是将军和夫人说了算,由不得你们放肆。现在,听到名字的,走上前来,各位执事,问什么你们答什么。务必老老实实的回答,今天你们说的,等一下都要签字画押按手印,会有人去一一核实,如若有隐瞒或者弄虚作假,一律送进军部大牢,按照不良人审讯。”
他看了一圈,脸上冷冷一笑,“各位,老实交代,即便是不当用,总还有活路。可是若是故意隐瞒,军部大牢好进不好出,你们总得掂量掂量自己身后的人会不会进军部大牢去捞你。”
说完,他直接拿了名册开始叫人。
六个书吏一人一个桌子,分别问话。首先被提问的就是那群如花似玉的侍女们。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父母是谁?可有兄弟姐妹?都在何人府上做事?你以前在哪里做事,可跟哪些府上有熟悉的人?这里可有以前共事过的人?……来来来,你俩以前认识?她说的这些可有隐瞒或者不实之处?你想清楚了再回答,你若帮她隐瞒,来日你俩同罪!”
这一圈问下来,那些侍女无不花容惨淡,泫然欲泣。可是面对的是一群不解风情的黑脸军汉,“想哭?还是想蒙混过关?今日交代不清的人,可没有第二次机会再交代了!”
什……什么意思?那群侍女再有想法有追求,也不过都是花信之年,哪里跟这样杀气纵横的人对仗过,只好哭哭啼啼、心惊胆战地问一句答一句。
坐在花厅里的陆琅琅看着燕回那边递过来的签字画押的个人档文,不禁笑了出来,“哎吆,这府里可真是卧虎藏龙,陈阁老身边红人的小姨子,吏部主事如夫人的亲妹妹……这是准备让你的连襟遍京城吗?”
欧阳昱失笑,“这是哪里跟哪里的事。一会儿就让燕回全送回去。”
陆琅琅道,“打人不打脸,你这么做不怕把他们全得罪了?”
欧阳昱笑笑,“岂不是正好,我正愁没什么可以向圣人表示呢,他们这可是给我表衷心的机会。反正这朝里我跟谁都不亲近,我只听圣人的。”
“我滴乖乖,你这是要做直臣啊!”陆琅琅怪叫。
欧阳昱笑了笑,“先做一阵子,以后再说啊!”
陆琅琅哈哈大笑。
侯海因为欧阳昱的狠话放在了前面,他挑出来的人,万一出了纰漏,他也要同罪。所以看得比燕回还认真。也是,这些仆妇之间的小勾当他可比燕回清楚多了。以至于除了原来在这府邸中的旧人,新进的人,十不留一。
燕回当天下午就直接把这些人全都撵去了礼部衙门,连留他们吃晚饭的意思都没有。京中不少人被闹了个没脸,心中因此对欧阳昱恨得牙痒痒的。
倒是皇帝晚上就知道了这件事,难得高兴得击掌大笑,“这个欧阳昱倒是有点意思,这是想做直臣啊!”
王瑾之在一边凑趣,“陛下,这样才好,心里只有陛下,这是臣子的本分。只有陛下好了,这天下才会好。”
皇帝暮气沉沉的眼睛遥遥地望着远方,很久之后才叹了一声,“也罢。你回头赐两个能干的人给陆氏,小小年纪,就一个人在京城,难免害怕。朕既然说了给她撑腰,索性做得漂亮些,让欧阳昱放心去做事。”
“陛下放心,老奴明日就亲自过去给陆氏撑腰,必定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让欧阳昱对陛下感念在心。还有,陆氏来得匆忙,如今突然在京城落脚,只怕手头局促……”
“嗯,还是你想得周到。”皇帝连连点头,“再加些金银赏赐,田庄什么的。别让那个孩子再饿着了。唉,年纪大了,如今做事越来越不周全了。”
王瑾之安慰他,“陛下是操心千秋社稷的,这些细微末节的小事,由老奴记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