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跳,穆星猛地抬起头看向白艳,本在擦泪的穆夫人已愤笑道:“怪我们?是我们逼阿璇跳楼的?是我们让你去,去带坏阿璇的?!”
穆星急道:“娘!我没有被带坏,舒晚也不是…”
“阿璇你住嘴!”穆夫人眉头紧皱,看向白艳:“白小姐,你也不必再绕弯子或者想反过来让我们愧疚,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必让阿璇禁足!让她冒生命危险的人是你,让她背负不堪舆论的人是你,让她背弃家人的也是你!”
“我承认确实是我让她不得不面临这一切,但是如果你们愿意接受,阿璇还需要面对这些吗?”白艳认真道。
“伯母!我绝对没有要求你们必须要理解阿璇与我的感情,你们完全可以不接受。我知道作为父母你们有多爱你们的女儿,也理解你们的顾虑担心和痛苦,我只是,只是作为同样爱着阿璇的,一个女子,我希望,我祈求!祈求你们愿意给阿璇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
“白小姐。”穆益谦开口了,“白小姐,作为阿璇的父亲,恕我冒昧,我,和阿璇的母亲,对你的身份非常地清楚。阿璇还年轻,许多事她都还不懂,但是作为一个长辈,我对这个社会,对你们这样一个“群体”或多或少也算有些了解。我们实在是,不敢相信你的所谓‘感情’。”
紧紧攥住手,白艳急切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不奢求你们马上毫无芥蒂地接受我,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一个向你们证明的机会,证明阿璇和我在一起同样可以得到幸福。”
“可是我们没有时间来见证你们幼稚的爱情玩笑,阿璇同样没有时间!”穆夫人看着白艳,努力想稳定住情绪,“白小姐,你一直在希望我们理解,那我同样希望你能理解,我和阿璇的父亲,我们已经不年轻了,我们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阿璇能够安稳快乐,而不是为了一时的冲动被背负舆论的指责,世俗的目光!”
不等白艳反应,坐在一旁的穆伯母接口道:“白小姐,其实何止阿璇呢,你同样耗不起时间,不是吗?我想你自己也明白,即使我们给了你机会,你能保证未来你和阿璇就能长久吗?五年十年,激情总会过去,到时候我们穆家可以毫无芥蒂地保护阿璇,而你呢?你有几个五年十年可以挥霍,可以尝试?”
诛心之语如风霜刀剑劈来,刺骨的目光几乎能穿透皮肉。
经过一整晚的担忧跋涉,白艳早已疲惫不堪,跪在地上的膝盖忍不住颤抖起来。咬着牙,她正要开口,突然一只手握住了她发颤的指尖。
“爸,妈,伯伯,伯母。”牵着白艳的手,直视着眼前的亲人,穆星一字一句道:“女儿自幼顽劣,做过许多荒唐无稽之事,让你们多有费心。但这次,我绝不是因为贪玩,绝不是因为有趣,舒晚之于我,已是不可割舍的爱人!我自知人生漫长,一切都是未知。所以也不敢无知地空口许诺一个白首。”
穆星转头看了看白艳,白艳红着眼,对她一笑,穆星便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可是,我愿意试一试,五年十年,我都愿意试。这一生那么长可是又那样短,至少现在,我爱着她,我知道她也同样爱我,我真的不想因为那些还是未知的可能的磨难而放弃眼前真实的她。”
“所以,倘若,倘若爸妈你们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们,那么…”顿了顿,穆星垂下头,终于滴下泪来,“女儿唯愿终生不嫁,以明我志。”
说罢,她沉沉下拜,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瞬间红了眼,白艳忍着鼻尖酸楚,亦跟着穆星一起,重重磕下头。
沉默蔓延,再开口时,穆夫人声线颤抖:“阿璇,你是在威胁你的爹娘吗?”
穆星没有抬头,闷声道:“我只愿爹娘成全。”
穆夫人又是伤心又是绝望,浑身发颤地靠倒在身旁的丈夫肩上。穆益谦胸膛剧烈起伏着,正要开口,突然听到楼梯上有人咳嗽了一声,他抬头一看,顿时吓得站起身:“娘!”
闻言,众人顿时惊地纷纷起身转过头,果然看见本该早就休息了的老夫人立在楼梯上,垂着眼看着客厅。穆星忙起身要过去扶,不料跪得久了,一起身差点儿扑到茶几上,吓得白艳忙扶住她。
“咳,咳,别忙了。”有静夜扶着,老夫人一边慢慢往下走,一边道:“这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又是跪,又是哭,我只当是出什么事了,下来瞧瞧。”
慌忙擦了脸上的泪,穆夫人过去扶住老太太:“娘,原没什么事,只是…只是阿璇半夜要跑出去玩,被我看到,正训她呢。”
“噢,是吗。”老夫人不咸不淡道:“就是我让静夜放她出去玩的,老话说擒贼擒王,你们要训话要让她跪,那不如来训我罢。”
“…娘,你这说得是哪里的话,我们不过是管教孩子罢了。”穆夫人尴尬解释。
指了指白艳,老夫人又道:“看看这孩子可怜见的,你们还训人家!”
闻言穆星一转头,这才注意到白艳竟穿着一身她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娇小的身上。方才又是爬墙又是割藤,衣服脏兮兮地不说,脸上也花成一片,看着当真是我见犹怜。
方才又急又慌没顾得上,这会儿听老夫人一说,白艳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形象必然十分不雅,一时也臊红了脸。
老夫人还在念叨:“有甚么天大的事,非得现在说!”
一直沉默的穆益谦终于忍不住道:“娘,我们在说正事,您这会儿也该休息了,静夜,扶老夫人…”
话未说完,老夫人打断了穆益谦,道:“说正事?甚么正事是我不该听的?好啊,我现在是个不能管事的了是不是?”
穆益谦原是气晕了头,出言冒撞,也没料到老夫人会如此生气,马上跪下道:“儿子不敢!”穆伯母他们亦是不敢再说话。
一一看过厅里的众人,老夫人急喘几息,慢慢道:“你们都当我是老糊涂了,凡有甚么事也不愿同我说,我也晓得,你们是怕我担心。但有些事,我虽老了,到底还算能看清!”
“当年,我昏了头,跟着你们逼死了负雪,如今总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们逼死我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