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午时金宝给小阿珍穿的那件“衣裳”,穆星的心中便一阵阵难受,只默默点了点头。
转头看看她,白艳伸出手,轻轻勾住了穆星的手。
穆星有些意外地转过头。
没有多说,白艳只是一笑:“我陪着你呢。”
闻言,穆星一愣,鼻尖顿时一阵酸涩,反手紧握住白艳的手。
她想到了她的姑妈,而舒晚想到了她。
刚走近,四合院里突然传出一阵声音。
“…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这小孩夭折,多大的晦气!我今儿就来知会你一声,要真死了,不准白天的时候下葬!要哭要葬的趁晚间弄清楚,若是白天见到半点纸钱灰,我准找你们算账!”
穆星一愣,白艳已反应过来,拉着穆星几步走进四合院一看,只见庭院里站着一个穿长褂的男人,一旁还跟了两个跟班。金宝站在自家廊下,脸已气的涨红,同院的一干人也都在,一个个瞪眼皱眉看着长褂男人。
李大妈同金宝关系好,试图替她说句情:“二爷,话不是这么说,人家孩子只是回家静养…”
不料男人胡子一撅,张嘴就骂:“静养什么静养?打量谁傻怎么着?这血浆子把个床都淹完了,还在这儿望乡台上唱大戏当不知死的鬼呢?我看…”
男人话没说完,白艳已在后面冷笑道:“我看你是后背梁长疮骨脐眼流脓,烂心肝没人性的东西!”
穆星顿时惊呆了。
同样惊呆的还有长褂男人,没料到会有人敢接自己的话茬,他眼睛一瞪正要开骂,白艳已逼到他面前:“你瞪什么眼?觉着自个儿有理了还?人医生都说了孩子要静养,你在这儿嚎什么嚎?天还没黑你就在这儿给自个儿叫魂,巴望着你爹从棺材里伸出手来要纸钱烧怎么着?”
有了白艳带头,一旁早上了火的李大妈马上接口:“就是!说话不会好好说是怎么着?孙老板,你不就打量着金宝孤家寡女好欺负吗?换成隔壁上房高官家,你还敢嘴里这么不干不净?只怕不是要跪着舔去罢了!”
“你,你!”被一通抢白,男人登时臊红了脸,一跺脚就想动手,穆星马上眼疾手快拉开白艳,护到她身前。一旁一直捏着拳头的两家男人也急忙冲了上来:“怎么着?!还想动手了?!”
护住白艳,穆星转头正想和长褂男人讲讲道理,不料长褂男人看见她的正脸,登时变了脸色:“穆,穆医生?”
穆星愣住:“啊?”
长褂男人仿佛深得川剧变脸之精髓,也不顾维持自己颐指气使的做派,瞬间换上了笑脸:“穆医生,您不记得我了?我是张先生手下的账房呀,您之前还给我内人做过手术的,我家那大胖小子,七斤八两呢,您忘了?”
一提起张德荣,穆星顿时想起了面前这位的尊姓大名,平日里见惯了这位孙先生客气的模样,方才隔了那层张扬的“脸谱”,她还真没认出来。
既然是熟人,那…
有意上下打量了孙老板两眼,穆星微笑:“啊,原来是孙老板,您瞧瞧,这换了个地儿,我还真没认出来。”
孙老板也笑,一边笑一边看看周围,十分自然:“没事,没事,这会儿认出来就好,这是…您朋友家?”
穆星挑起眉点了点头,不等孙老板说话,她紧接着道:“不过没关系,不用管我,您方才在通知什么来着?”
常在商界翻爬打滚,孙老板早已练就了强大的心理,他面不改色道:“也没什么,就是穆医生你也知道,我家刚‘捡得’个胖小子,总有些避讳,您也可以理解,对吧?”
穆星没说话,看看白艳,白艳接口道:“孙老板可说笑了,我们没什么需要理解的呀,你该怎么通知就通知吧。只是你看,我和穆小姐是来看望我那位回家静养的义妹的,这可耽误好一会儿了。”
“啊,对,对。”孙老板点点头,转头看向廊下的金宝:“那什么,我就是说一声,我宅里有避讳,你们…若是之后有什么事儿要办,还请来告诉我一声,再商量要怎么避讳,是不是?”
金宝没说话,点了点头。
孙老板便舒了口气,又看看李大妈几个人:“您老几位也能理解,对吧?”
众人不置可否。
最后看向穆星:“那穆医生你们慢慢聊,我就不叨扰了,改日请您上寒舍喝茶,还请不要推辞。”
穆星微笑,说了两句客套话,才终于打发走了这位川剧变脸表演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