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吸了一口气,穆益谦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妻子,说出了他的猜测:“清嘉,阿璇她,或许…与负雪走了一样的…路。”
穆夫人起先并未反应过来:“负雪?你是指什么?”
穆伯母亦是不解:“什么一样的路?嗨,难道阿璇突然又不想学医,想去学画了不…”
话语声戛然而止。
客厅的空气似乎在瞬间抽离,让一切情绪都陷入了巨大的,苍白的沉默之中。
“怎,怎么可能,你在胡说什么?”穆夫人震惊地看着穆益谦。
穆益谦只是沉默,而那沉默一秒一秒地割裂着穆夫人的神经。
她几乎要尖叫出来:“你方才问那白小姐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是她和阿璇…是不是,是不是?”
穆伯母压住情绪,几步上来拉住了穆夫人:“清嘉你先别急!”又看向穆益谦益谦,“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听了外面的什么言语才作这般猜测?”
摇了摇头,穆益谦缓慢地,沉重地说出了那些盘桓在他心中多日的东西:那日在他在市立医院外如何察觉了穆星与白艳的事,如何盘问浮光与宋叔,查穆星的项目明细,追究去向…终于一步一步地编织出了一个令他几乎要发疯的事实。
“…其他都不重要,唯一的一点,我查到八月初阿璇在药房支出了五千元,问了老宋后,他告诉我阿璇拿了她的手印,让老宋在西门街新公寓买了一套公寓。”
“那套公寓,我昨天让老金去问过了,一般只有那位白小姐在,但是每一个…阿璇说她要加班,要出去玩的日子,门房都能看到她出入公寓。”
“天啊…”听到此处,穆夫人终于忍不住捂住脸,滚下泪来:“这孩子,这孩子!我说怎么隔三差五的不着家,居然…居然…”
“在此之前,阿璇还…”看了看自家兄长,穆益谦改了口:“之前的事也不必再提,总之事到如今,基本已可以确定了。”
穆夫人早已痛哭失声,穆伯母连声安慰着,亦是红了眼圈,想了想,她小声对穆益谦道:“益谦,这个话原不该说,只是,那年负雪她…你们不是说,西方洋人都说这种事可能是…精神上的问题?有没有可能是,负雪…传给了阿璇?”
穆益谦还没说话,穆夫人已哭喊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难道也要像,像当年那冯家对冯姑娘那样,对我的阿璇吗?!”
怕穆夫人的哭声惊动楼上的老太太,穆伯母忙搂住穆夫人,对一旁的两个男人使了个眼色,牵着穆夫人往后厅去,边走边劝道:“不会的,你别急啊,咱们这是讲科学的,是西方的说法。当年冯家那是拿迷信说事儿…”
客厅再次陷入了沉默。
半响,穆益谦抬起头看着穆伯父,终于开口道:“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或者说,猜到了?”
剩下的半句话,穆益谦没有问出口,但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
你为什么没有制止?为什么?
穆伯父只是微微转过脸,避开了穆益谦的视线。
“我只是,想到了负雪。”
沉默。
“益谦,九年了,我总是忍不住想…”穆伯父转过头,看向穆益谦。
“如果当年我们能换一种方式,换一个角度,负雪,冯家小姐,还有…娘。我们的这个家,会不会比现在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