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殿卿接过她的书包,又帮她把大衣脱掉,这才扶着她坐在椅子上。
门口放了椅子,是用来方便她进门时候坐的。
他扶她坐下后,才拂去大衣上面的雪花,挂在了旁边衣架上。
这时候,林望舒正弯腰打算换鞋,她肚子大了,自己弯腰确实很不方便,会压到肚子。
陆殿卿见了,便蹲下来帮她脱了棉鞋。
她最近为了稳妥,穿得那种老式马鞍鞋,这样暖和也舒服,不过并不好看,看上去特别土。
林望舒低头看着这个蹲在地上的男人,他做事认真,修长好看的手指帮自己脱下那老式马鞍鞋,放在一旁。
之后又拿来家里穿的棉拖鞋,为自己穿上。
林望舒便觉得,心中的那些郁燥之气尽数消散了,一些说不出道不明的些许埋怨也彻底没了。
他已经很辛苦了,这是最要紧的时候,他不知道承担着多少压力,这个时候,她就算辛苦一些,也不应该对他有什么情绪。
陆殿卿帮她换好了鞋后,站起来:“先洗洗脸,休息下,鱼汤马上好了。”
林望舒:“好,那我先进屋看会书吧,等会一起吃饭。”
陆殿卿扶着她过去洗手间洗脸,帮她拿来毛巾,用温水润过,递给她,随口问:“考得怎么样?”
其实考试对她来说不算难了,她已经苦学了将近一年,确实进步非常大,现在的考题对她来说很有些高处俯视的感觉,并不会因为考试成绩担忧了。
陆殿卿温声道:“都考完了是吧?”
林望舒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毕竟是双胎,她怕万一提前生,那就耽误考试了。
当下道:“今天开始就算是放假了。”
陆殿卿:“过几天我们搬过去新街口吧,那边离协和医院也近。”
因为是双胎,到底是得小心谨慎,所以陆知义已经联系好了,到时候在协和生,由林大夫亲自给接生,林大夫年纪大了,经验丰富,被誉为万婴之母,由这样经验老道的大夫接生心里更稳妥。
新街口的宅子距离协和医院也不过三公里,到时候过去的话方便,北大蔚秀园这边就远了,只怕到时候来不及。
林望舒:“嗯,这几天收拾下东西,尽快吧。”
陆殿卿:“那边没暖气,孩子生了后,你得坐月子,不能受冻,我想着干脆烧烧那边的炕道,已经准备了煤,回头我先去烧了,烧好散散味,第二天你再搬过去。”
林望舒想着他倒是想得周到,也就点头,一时又说起自己的打算:“正好寒假生,生了后过年时候做月子,出月子的话,赶上我们学校开学,可能会耽误几天,但应该不会太久。”
林望舒:“月子的话,我就好好休息,就是不知道生了后,孩子什么情况,会不会特别麻烦,如果特别麻烦,可能也会影响学业。”
陆殿卿轻声问道:“你非要这么努力吗?”
林望舒擦脸:“你的妻子比较努力这不是好事吗?”
陆殿卿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你已经很优秀了,现在你怀孕了,特殊时期,真的有必要吗?”
林望舒擦脸的动作顿住,侧首,疑惑地看向陆殿卿:“什么意思?有什么问题吗?”
陆殿卿透过弥漫了水雾的镜子,看着里面的那个她,沉默不语。
林望舒打量着陆殿卿,他侧脸的下颔线微绷紧,薄唇也抿着,竟然是有些情绪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体贴,有什么烦恼也尽量不打扰他,结果他现在倒是对自己提出意见了!
她好笑:“陆殿卿,我希望你想明白你在说什么。”
陆殿卿僵硬地侧首,神色复杂地看向林望舒。
林望舒将毛巾随手放在一旁,转身就要去卧室。
陆殿卿陡然出声:“我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
林望舒轻叹了口气。
她确实很辛苦,但他忙成那样,她能怎么着?怀孕这种事他能帮自己辛苦,还是有时间一直陪着自己?还是自己应该放弃学业回家待产?
她觉得今天的他来者不善,不想再和他说什么。
再说下去,那必定要起言语冲突了,她生气的话,说出的话肯定不好听。
浴室的门关上了,陆殿卿一个人站在那里,望着溅了水花的镜台,怔怔地站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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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舒进了书房,看了一会书,想起刚才,也有些反思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他其实已经足够努力地想照顾自己,但是工作忙,他有什么办法?今天他说的话,固然有些不中听,但他应该也是心疼自己。
她眼前又浮现出刚才的那一幕,他蹲在那里给自己换鞋子,他的金属袖口那么雅致精贵,自己的老鞍棉鞋就笨重俗气多了,但是他那么仔细温柔地帮自己换鞋,一切做起来都很理所应当的样子。
一个人不可能是百分之百完美的,他已经足够努力地想尽自己作为丈夫的责任,就算他一句话说得不合适让自己不快,那为什么不可以想想他的好?
人的这一辈子很长,不可能事事都如自己的意,也不可能对方的每一句话都处处妥帖。
她看了一下书房的门,有心想去说一句什么和缓关系,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恰好自己肚子在动,想着或许自己可以说肚子不舒服,或者说自己腿抽筋,让他来给自己按,这好歹也是一个台阶。
她正要起身,书房门却被推开了,陆殿卿站在门口。
她抬首,视线相触,两个人都静默了。
先开口的是陆殿卿,他望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饿了吗,先吃饭吧?”
林望舒:“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