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州, 美国的第六个“医助自杀”合法化地区。
也就是说,当病患正在经历极端痛苦,并且病患本人希望得到药物辅助, 结束这惨痛的一切,那么夏威夷州的医院可以配合病患。
通俗来讲,叫做安乐死。
当然,在这一切之上,全世界的人提及“夏威夷”, 第一个联想画面永远是沙滩、阳光、大海。
一直以来燕岁都认为, 旅游是旅游, 度假是度假。
旅游可能是去另一个城市观光, 去爬山,或者游湖,都是一些必须付出体力的行为。但如果从一开始,就决定好是度假,那么事情就简单的多。
挑个热带海岛, 然后在海岛躺下。
就像现在这样。
三月夏威夷的天气非常适合度假, 他们没有在夏威夷岛,住在了群岛之中的一个小岛。
游客很多, 但足够富有,就可以让游客变少……
燕岁并不是铺张浪费的人, 景燃也不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俩人凑到一起就变得奇怪。
先是景燃在邮件上希望可以包下整个沙滩酒店, 连带酒店前面的沙滩。见多识广的酒店方并没有把他当神经病或者狗大户, 因为近些年中国人在海外的消费水准已经直逼沙特, 可酒店已经事先完成了很多个房间的预定订单, 这是不能退的。
于是酒店想了个办法——您可以包下所有沙滩水屋,这样水屋下的沙滩我们可以划给您。
景燃觉得也行。
酒店问他们住多久。
景燃说两个月。
那天,对方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半晌,他们那边换了个人接电话,说,可以的先生,但得加钱,翻倍。
然后就这样了。
燕岁躺在沙滩躺椅上,“你挺能烧钱的,弟弟。”
景燃接受这个评价,然后提醒他,“我回国培训车手三天二十万。”
“……”燕岁把话咽回去了,“烧吧。”
接着奏乐接着舞。*
这真不是景燃迷之自信,主要是他确诊之后,不知情的车队经理还在联系他,他胡扯了个理由说不想开车了,经理就说那咱广告得拍吧钱得赚吧,哪哪儿又搞了个车手发展计划,一天十万去不去。
是的,这还不算广告。
物以稀为贵,国内能有他这般成就的赛车手本就屈指可数,而国内想要跻身赛道的车厂,可就太多了。
都说“儿法梦”,不仅车手儿时有法拉利的梦,车厂也有啊。
燕岁想了想,“所以在伦敦我说不上班你养我啊,你是真的能养得起我。”
“当然了。”景燃叼着吸管,“我的现金存款还有七百多万,你可以计划着开始造了。”
这倒是燕岁没想到的。
于是和他躺在同一把遮阳伞下的景燃偏头看过来,“对了,是扣掉这两个月包的沙滩水房,还有七百多万。”
“……”燕岁表示懂了,沉默着从自己这张躺椅爬起来,走到景燃旁边,非常乖巧、懂事地,靠进景燃怀里,“第一次被包养没什么经验,是这么躺吗?”
景燃噗嗤笑出来,把他搂着,“挺好。”
然后又问,“你不画画吗?”
燕岁:“不是还有两个月吗?”
景燃:“……你忘了在罗瓦涅米你早上五点半起来赶进度了?”
燕岁:“做金主的要管到这个层面吗?”
景燃:“好像不需要。”
两个人就躺。
从午后躺到日落,不玩手机,面对澄澈透亮的海水也不去游泳。就发呆,然后偶尔蹦出几句上不了台面的对话,一直到日落。
一种没有意义但无人在意的糜烂生活,他们持续了一周。
这一个礼拜中,也有时会蹦出来一些相对比较深刻的问题。比如燕岁会问他,我们在这里是浪费时间吗,我们的时间是可见的有限的,这样什么都不做,是不是在犯罪。
景燃会觉得言之有理,然后把他拖去床上做一些不浪费时间的事。燕岁便停止了就这个问题的思考。
那一周后,燕岁开始画画。
燕岁在水屋朝向沙滩的连桥上画画,这个画面是景燃想象中画家的样子。海平面、沙滩、棕榈树,永远在过夏天,永远阳光灿烂。
这颗肿瘤带给景燃的,不只是病痛,还有他这辈子都不会去主动体验的生活。
他觉得他这一生都应该在赛道上飞驰,可能要到某一天,他脚上的力气踩不动刹车了,他会和他的赛车一起冲出悬崖,粉身碎骨。
那应该就是他的一生。
景燃靠在水屋门口,他不够幸运,但似乎也没那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