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只要能取出来。
景燃向旁边挪了挪,然后掀开了些被子,对燕岁说:“上来躺会儿。”
酒店里开着暖气,燕岁过来就穿了件t恤和睡裤,他抹了下眼角钻进被窝里。这边一进去,景燃毫不避讳地把他拥住。
有些问题其实并不是非得要填上答案才算完,比如此时,燕岁也回应这个拥抱,劫后余生般抱住景燃、越抱越紧。失而复得却并不喜悦,反而在他心底里的警钟被人用小木锤试探着敲了一下,喔,是完好的,必要时可以来一记重击。
一定能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呐。
“我真没事儿。”景燃替他掖泪,“医生说了两到八年,这才第一年,至少还有一年呢。”
燕岁抬眸。
景燃:“别这么看我,搞得我很有负罪感。”
“那我应该怎么看你?”
景燃略作沉吟,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要不你还是把眼睛闭上吧。”
燕岁闭上了。
于是原本想落在他唇上的一个吻,最终还是贴在了燕岁的头发上。
景燃没办法,他可以给燕岁短暂的温暖和安全,但他目前连这份“短暂”究竟有多短都无法保证,当别人享受着暧昧并温存于试探和甜蜜的关系之中时,他们已经要开始面对那绝对概念的分离。
所以景燃没办法吻他。
可以牵手,可以拥抱,做一切高于友人的事情,他们一起流浪在全世界,可却是无限接近但不相交的两条线。这样未来分开的时候,也不会痛得腐骨烂心。
他们一直在床上墨迹到下午两点,燕岁平复了情绪,一起起床后去见了定制画的甲方。一位老先生,老先生姓兰多,会讲英文,少时和布朗太太在一起学画画。
兰多先生是瑞典人,但是在芬兰住了三十多年,而生计所迫,第一任妻子嫌他太穷,连一幅像样的画都买不起,遂离婚。第二任妻子是富家千金,他算是入赘到了老婆家里,所以才来了芬兰,一直到现在。
这边刚聊着,兰多太太回来了,她抱着一个大纸袋子,刚从市场买了很多东西来度过圣诞假期。
她看上去过得很幸福,和丈夫生活在北极圈,烤箱里飘出宜人的黄油味道。
不过看上去没有孩子的痕迹,但也有可能是另外成家搬了出去。
景燃在客厅里呆坐着,他没被分配到任务,只坐在沙发上听着两个人聊画的部分。兰多先生想要极光、红色的卡车,和鲸鱼,这三样东西出现在一张一米三的画作中。
前两种很合理,但鲸鱼属实是有点离谱。
景燃在等着燕岁回绝或者询问缘由,结果燕岁点头微笑说好。
兰多太太把饼干从烤箱端出来放在台面晾凉,她眼角始终含笑,一边搅拌着卡仕达酱一边告诉燕岁,“你可以不必听他的,我们只是想在客厅的那个位置挂一幅画而已。”
景燃顺着兰多太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餐桌后方是一面光秃秃的墙。
燕岁:“没关系的,那么我们圣诞假后的第一天再见。”
从兰多先生家离开后,天色阴沉,看上去要下雪,但似乎也只是很黑而已。两个人并肩走着,景燃有点想抽烟,不过忍住了。
“极光、卡车、鲸鱼。”景燃说,“组合作图啊?”
两个人在街上慢慢溜达,燕岁点头,“嗯,其实很多定制画,对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听过有说,想要一条河、大海、房子,各种各样。”
街上行人寥寥。
景燃又问,“那你画完了他们不满意怎么办?”
燕岁看见一间便利店,推门进去,“改呗,不过大部分还算好说话。”
燕岁买了瓶水,让他吃药。
燕岁看着他把药片丢进嘴巴,喉结上下滚动着吞下药片,灌下去小半瓶水,然后对他说:“胶囊。”
燕岁递给他胶囊。
“回去要开工了,圣诞假只到一月五号。”燕岁说。
“那我呢,我能帮上什么忙吗?”m?y?筝?荔?祺&尓&翊&旗&琪&祺&啾&散&泣
燕岁想了想,“我需要你……”
“……”燕岁停下来,踩在人行道地砖上,手在大衣口袋里捏得死紧,鼓起勇气,然后直视他,“我需要你把你从前做过的检查,照过的ct、核磁共振、血液检查、用过的药,整理起来。”
说这些话其实真的需要一些勇气,燕岁有立场吗?会触及他的雷区嘛?
景燃只平淡地问:“为什么?”
北极圈的寒风几乎要吞噬人们的灵魂。
燕岁:“因为我们要去德国了,去看一个神经外科的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