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面带笑容地听她讲完,微微低头瞥了眼台词卡,程式化的笑容凝滞了一下,但很快 ,职业素养便让她恢复了笑容,将台词卡上的问题问了出来:“有网友发现,池生,其实是梅兰导演的本名——请问您直接用自己的名字作为主角名,是有什么用意吗?或者说您是否在这个角色上投射了自己的私人感情?”
宁稚的心又一次悬空,这回不是荡秋千了,是跳楼机,剧烈地震荡。
现场有些骚动,不少观众拿出手机来,大概是在查询梅兰本名池生这条信息是否属实。
宁稚控制着自己的肢体,没流露异样,像其他人那样,仿佛好奇般朝梅兰看去,其实快紧张死了。
梅兰捏着话筒,视线朝底下的观众席扫去。
这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许多年来不知多少次,她这样下意识地看向人群。
希望她会出现。
可是她没来。
跟过去每一次一样,她还是没来。
梅兰收回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种冲动,想要说出来,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故事里那个池生,她跟阮蔓青,她们曾经是一对。
可她又清楚地知道,阮蔓青不会愿意她这样做。
阮蔓青最大的愿望是她能不受她的拖累,奔向属于她的光明前程。
所以她拼尽全力,要成功,要名利,要站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高度,按照她的期望活着。
梅兰抬了抬话筒,举止得体,像过去几年每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那样,用随意的口吻,笑道:“这个名字凑巧合适。”
现场躁动的声音平息,观众兴奋八卦的脸上浮现失望,但没人意外。在梅兰开口前,观众们都大致有预料,大概会是这样平淡又稳妥的回答。
交流会结束,这次梅兰没有被留在路边,她坐在车上,开始是看窗外的行人,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就着路灯的光,把每个路人的脸都看清,好像这样,就能在某一天真的看到那个人似的。
可是今天太累了,她度过了好几个不眠的夜晚,那总也不知跑到哪里去的睡意忽然回来了。
她靠着座椅,合着眼睛,在半梦半醒间沉浮。
其实她是喜欢梦境的,有时候运气好,她可以在梦里看一看她。
可惜她的运气总是不佳,十七年下来,梦见的次数少之又少。她渐渐地记不清很多细节,记不清很多她们之间的事,她总疑心这跟她越来越差的睡眠有关。
某一回夜里,她怎么都入不了眠,便起身找了纸笔,想把她们的事情记一记,要是以后见了面,她真的忘了,阮蔓青怕是要生气。
阮蔓青在许多事上都很大方,可是她知道,在爱这件事上,她是很小气的。她在乎每一个细节,在乎她望向她的每一个眼神,在乎那段她们仅有的回忆。
她知道,因为她也是这样。
从那天以后,她时不时就拿笔记一记,不知不觉,竟然写成了一个剧本。
“梅导,您家到了。”司机的声音把她惊醒。
梅兰睁眼,外头大雪又开始下了。
纷纷扬扬,遮挡了视线,四周是漆黑的夜,与暖黄的路灯。
她忽然有种错觉,仿佛她们从未分离,现在刚下班,她急匆匆地赶回家,阮蔓青一定等急了。
“梅导?”司机以为她没醒,又叫了一声。
梅兰醒过神,回到了现实里。
她缓缓眨了下眼,思绪突然控制不住。
如果没有分开,现在会是什么样?她会在家里等她吗?还是也在外面工作。她们或许会在下班的路上遇到,然后一起回家,路上说一说白天发生的事。
她一定很开心,她其实很爱笑,笑的时候也一定会像以前那样靠在她肩上。
晚上吃什么,这么冷的天热腾腾的晚饭可不能少。
那就一起做吧。
她们还没有一起过一个完整的冬天。
梅兰怔了片刻,想念如过去的每一天,无休无止,她看向前方,眼睛里有些潮意,唇角却熟稔地弯起,朝司机道:“辛苦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她下了车,走进家门,打开灯。
一室冷清,冷得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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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意了,估算错误,可能还有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