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穿了件短袖,又喝了这么多酒,再待下去,着凉了就不好了。
沈宜之又问了一遍:“我带你去休息?”
宁稚还是在看她们交叠在一起的手,听到这句话,也没多大反应。
沈宜之莫名觉得,宁宁的手像小奶猫的后颈皮,揪住就听话了。
于是她握住她的手,走出两步,然后停下看宁稚的反应。
宁稚这回一点也没抗拒,跟着走过来,只是她走不稳,晃晃悠悠的。
沈宜之就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她也靠了,但还是执着地把抓住沈宜之的手,固执道:“要牵手。”
这人醉得更厉害了,也不知道明天醒来能不能记得。
露台有另一侧有出口,沈宜之带着宁稚从那里离开。
她的助理和羊羊一直留意着她们的动静,见她们要走,忙收拾了两个人的东西跟过来。
羊羊想把宁稚接手过来,然而一上前就被沈宜之看了一眼,也不是多严厉的眼神,却让羊羊浑身一僵。
紧接着宁稚慢一拍地发现她的用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自己和沈宜之牵在一起的手抬起来给她看,凶巴巴道:“不走!”
羊羊:“……”
她默默地退下了。
幸好夜深,酒店过道上没什么人。
助理很快开了间房,将房卡送过来。
沈宜之扶着宁稚进去,安顿在沙发上。
然后麻烦就来了,宁稚不肯松手,沈宜之想去拿毛巾给她擦擦脸都不行。
醉鬼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助理又被赶走了,沈宜之只好带着她跌跌撞撞地去浴室,弄湿了毛巾,把小醉鬼的脸和手都擦了一遍。
一遍擦下来,困难重重,因为宁稚不肯松手,沈宜之单手作战,费了好大的劲。
但宁稚只是不肯松手,别的事都很配合,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让她坐就坐,让她起就起。
酒店送了醒酒茶来,她不用沈宜之哄,就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一滴都没剩。
沈宜之带她去刷了牙,然后让她躺到床上,宁稚也躺好了。
“现在,睡觉。”沈宜之给醉鬼下达指令。
醉鬼立即闭上了眼睛。
沈宜之坐在床边,等了几分钟,估摸着她该睡着了,便要将手抽出来。
她刚一动,宁稚却迅速地睁开眼睛,明亮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手抓得很紧。
“不能走。”她冷冷地说。
沈宜之没想走,她醉得这么厉害,她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这里,但她得去洗漱。
“我不走,你接着睡吧。”她温声哄道。
可是宁稚不相信她了,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这生怕她离开模样,使得沈宜之又心软又无奈,揉了揉她的脑袋,保证道:“我真的不走。”
宁稚露出思索的表情,似乎在衡量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很快她就垂下了眼睑,还是不信她:“你上次也说不走的。”
沈宜之愣了一下,脑海中画面飞转,很快想起了她的上次。
是拍池生和阮茵梦分别的那场戏。
宁稚情绪崩溃,哭得拍不下去,一直求她别走。
“我不走,不会不要你的,我一直在你身边。”这样的话,她在宁稚耳边说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相信。
沈宜之明白过来,宁宁又分不清她和阮茵梦了。
宁稚的动作很迟缓,她似乎有了一套只要不放手就能把人留住的理论。
看到沈宜之沉默下来,她有些怯,便不看她了,含糊地嘟哝:“我不想你走。”
沈宜之心里那点恼意又被心软压过去。
她犹豫了会儿,看了看宁稚。
酒意烧得越发厉害,烧得宁稚脑袋昏沉,她迷迷糊糊的揉眼睛,却还是把沈宜之牵得紧紧的,努力把眼睛撑开,把她看住。
沈宜之下了决心,掀开被子,躺到了她身边。
宁稚惊了一下,微微张开了嘴,然后就有些羞涩的样子,平躺着,不敢动。
“你看,我不走了。”沈宜之侧身对着她,温声道。
宁稚点了下头,眼底都是软软的笑意。
她其实很困了,但还是不时转头看沈宜之一眼,身体却不动,规规矩矩的。沈宜之心念一动,问:“你觉得沈宜之怎么样?”
她状似自然,宁稚的神色却一下变了,她皱紧眉,很不开心的样子,说:“讨厌她,她最讨厌了。”
她的语气跟刚刚在露台上说“你想走,就走好了”一模一样。
真别扭。
沈宜之看着平直地躺在她身边的宁稚,生出一阵无奈,她还想问什么,宁稚突然说:“我已经跟她说过再见了。”
说过再见了?什么时候说的?
沈宜之仔细地回想,才想到酒桌上的那段话。
“会永远记得池生,记得阮茵梦,记得变成她们的我们,就是你道别的方式吗?”她轻声问道。
宁稚点头。
她们上午才杀青的,可是沈宜之已经有下一部电影了,她一点也不留恋,轻描淡写的,对她来说,大概只是拍了部电影而已。
她又离开了。
不过也没关系,宁稚想,她会永远记得,永远怀念,留在原地。
沈宜之要走,就走好了。她不留她,因为从来留不住。
她这么想着,看到了她们握在一起的手。
宁稚一怔,脑袋昏沉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想着不留她,可手终究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