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条过了吗?”宁稚问道。
梅兰说:“没过,哭得不对,这里不能哭得这么放,得收一点,情绪也不能太激烈,要压抑。”
她没多形容,因为宁稚能明白,她现在将角色吃得非常透,连细节都把握得极为到位。
宁稚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演法,也觉得有点偏了。
池生会哭,但要压着哭,她尝到了感情的苦涩,明白她们的处境,是那种痛,但喊不出来的压抑。
梅兰讲完又出去了。
留下了宁稚和沈宜之待在这里,还有一些做着自己的事的剧组人员。
宁稚发现,她已经从一开始的抗拒入戏,害怕入戏,变成现在的坦然积极。
她看了看沈宜之,沈宜之也在看她。
“我刚刚那遍是不是演得很差劲?”她问道。
沈宜之想了想,没有直说好坏,而是说:“你刚刚哭得像是委屈了很久,却连哭都不敢大声。”
宁稚抿紧了唇,望着她。
沈宜之抬起手,一瞬间,宁稚以为她想像阮茵梦抚摸池生的眼睛那样抚摸她的眼睛,她温顺地闭上了眼,然而沈宜之只是曲起了食指,在她的眼角轻轻地来回蹭了蹭。
宁稚茫然地睁眼时,沈宜之已经起身了。
化妆师来了,来给宁稚补妆。
她看着沈宜之出去的背影,想到晚上开拍前,沈宜之要她在电影杀青后分清她和阮茵梦,她说不想分清。
其实不是不想分清,是不想杀青。
如果电影能一直拍下去的话,她们在戏里戏外,都能相见,近在咫尺。
最后那短短几秒钟的哭戏重拍了十几遍才过,拍完天都要亮了。
梅兰给她放了一天假,因为哭得太多,太耗神,眼睛里也满是血丝,这样的状态可应对不了接下去的拍摄,不如好好休息一天。
宁稚没推辞,回了酒店。
沈宜之送她的冰淇淋也被她一同带回了酒店,放进了冰箱里。
她没舍得吃。
她躺下来,睡了半天,然后去上了半天油画课,在纸上胡乱涂抹了一下午,晚上回到酒店里早早地睡下了,养精蓄锐。
那天晚上的话像是朝池生和阮茵梦中间放了一层厚厚的隔膜,将她们隔开了。
一天傍晚,奶奶忽然问:“楼上老秦说你前几天天没亮就站在三楼的楼梯上,怎么回事?”
池生知道邻居多半会跟奶奶讲的,一早就掰扯了个理由:“我想去晨跑,结果下了楼还是困,就回来了,走过了楼层,走到三楼去了。”
奶奶不疑有他,池生从小就懂事,一向不撒谎,也不需要大人操心,她说的话,奶奶都信。
“晨跑也不要这么早,多睡会儿,睡到六七点再去也来得及。”奶奶唠叨道,“奶奶给你做好早饭,等你跑完回家就能吃。”
池生笑了笑,说:“好,我再晨跑的话,提前告诉您。”
奶奶笑了起来,高兴孙女懂事。
晚饭后,池生洗碗,奶奶自然是不肯让她做家务的,不过池生也不想奶奶辛苦,只要在家,都会分担点家务,反正也就擦擦扫扫洗洗,很简单。
久而久之,奶奶拗不过她,也就只能由她去了。
“池生,你的录取通知书没有寄到啊?”奶奶拿着把大蒲扇,一边摇一边问。
蒲扇扇出来的风将池生的头发吹得晃动,她将洗干净的碗沥干,放进碗柜里,口中回答:“还没有,他们上礼拜才填的志愿呢。”
“那可得再等上些日子了。”奶奶叹气,又操起心来,“你说那么多的通知书,会不会寄丢啊?”
池生笑着宽慰道:“不会的,这么要紧东西怎么会丢,必定是要送到学生手里的。”
“那就好。”奶奶这样说着,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
客厅里电视在播,画面有些糊,池生过去拍了拍电视机硕大的机箱,画面就清晰了起来。
她坐到奶奶身边,陪她一起看戏曲,奶奶看了会儿,又细细地端详起池生。
池生转头笑:“奶奶,看电视啊,不要看我。”
奶奶没有看电视,而是关切地说:“奶奶觉得你几天不太高兴,心情不好吗?”
池生愣了愣,很快就笑着摇摇头:“没有心情不好,可能是快上大学了,还是不适应。”
原来因为这个,奶奶安慰起池生来:“上大学有很多好玩的,也长大了,能做很多事了,等你去了大学,肯定会喜欢的。”
池生点点头,她不想奶奶操心,都是老人家怎么说,她就怎么应,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她心里却在不停地问,会不会等她去了一趟大学回来,就再也见不到阮茵梦了。
她怀着这样的担忧,夜晚也睡不踏实,在床上辗转反侧,时常坐起来,就着路灯的光,看楼下那条漆黑的路。
直到凌晨,听到远处脚步声响起,她轻手轻脚地出了家门,走到楼梯口,等着阮茵梦回来。
阮茵梦出现在眼前,她走上楼梯,抬头看到她。
池生没有冲她笑,也没说什么话,更没有往她手里塞被手心焐热的苹果。
阮茵梦连看都没有看她,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上了楼。
池生站在原地,听楼上门开,听她走进去,听楼上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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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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