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手机,快步走了上去。
有警方的介入,连夜乘车离开c市这个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作为嫌疑犯的前任同居者,她需要做好随时响应警方电话的准备。
这一趟短途旅行的终点成了相邻的s市。
它与c市经济联系紧密,与其相距不过短短半小时车程,常被人们戏称为c市分散在外省的附属。周箐打开点评软件,看到名列前茅的几家居然是c市星级酒店的连锁店。
她往下拉了拉,给自己开了间大床房。房间不大,但是很整洁。
纯白的大床边摆着一张原木色的圆桌,透明的花瓶里插着束绢布百合,桌边一尊灰蓝的小沙发被她拿来放些杂物。
周箐打开窗户,用流动的风吹散房内的死寂。外面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天空愁云惨淡,城市的喧嚣似乎与此处无缘,除了空调外机扇叶的嗡声,以及水滴声便再无其他。
她倒在绵软的大床上,像沉进一汪奶白色的湖水。
明明获得了想要的自由,身处静谧之中,可万千思绪却将她环绕。在失去“血色的镇定剂”的第一夜,周箐久违地品尝到了失眠的滋味。
……
嫌疑犯被带往警局拘留时,往往会被没收通讯工具。介时,警方会允许他联络直系亲属,首选一般是直系亲属,或者法定妻子,再怎么往后也轮不到同居女友。
于是直到案发的第二天正午,周箐才接到c市警局的电话,请她作为证人去所里做笔录。
这期间,她像只受伤的小兽般蜷在床上,去楼下小铺喝了些汤水便重新窝了回去。
接待周箐的警员有两位,年轻小伙埋头记录,负责询问的则是位年长些的女性。
她将长发挽在脑后,外形爽利干练,但态度十分亲切,见到周箐第一眼便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昨日凌晨,你的小区发生了一场命案。案发现场有你的同居人,还有一位年轻女性,当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位女性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了。”
“请问你认识这几个人么?你是否了解林轩和她们的关系?”
周箐匆匆略过桌面上的照片,她垂下眼眸,喃喃道:
“我没见过她们的长相,只是记得几个名字,或许她是其中一人。”
“我和林轩交往了五年,今年终于要结婚了。几天前,我偷看了林轩的手机,知道了他出轨的事情……”
省去了怪物相关的情报,她慢慢地复述几天来发生的一切。
这并不是个美好的故事,但所幸她终于有机会跟别人说了。不至于让那些漆黑的泥水在心灵深处腐烂、发酵。
“我一直在等他主动和我坦白,但直到订了婚戒,拍了订婚照,他还是没有告诉我的意思。”
“所以我跟他争吵了一番,然后离开了那里。”
小区的监控画面清楚地记录事件的起因经过,周箐在林新蕾到一小时前就离开了小区。
而她未施粉黛,因奔波不停,眼下稍有青黑,憔悴的样子完美地贴合“被恋人抛弃”这一可怜形象。
女警官耐心地听完了这个故事。
她是一个好的倾听者,有一双温柔的眼睛,当周箐叙述时,她便认真地望着她,好像打心底支持她的每一个决定。
在周箐询问“我还需要做些什么?”时,女人将温水轻轻推向她的手边,安抚道:
“已经可以了。结局会发布在本市的新闻版块。其他时候向前看,好好生活就够了。”
警官亲自将她送到了门口,以女性的身份为周箐提供了一些建议:
“如果有其他问题,你可以联系我……我知道一家官方合作的心理辅导,这段时间也可以多和家人聊聊,尽量不要看网上那些不好的东西。”
周箐耐心地听着。
看来官方还没有发现“流星入侵”的真相,这起事故还被当成普通的刑事案件。
而女警官担心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这几天除了有同事顺着网上热帖,旁敲侧击问她和林轩最近还好么?李兰芳都一改常态没有找她麻烦。
等到推开警局玻璃门的一刻,周箐所有所感,抬头看向街道尽头。
那是一家咖啡店,西式装修风格,红白相间的大伞下摆着些藤条座椅,有几人正坐在那里交谈。
警官追随她的视线,好奇道:“怎么了?有人接你么?”
行人有男有女,但都是些陌生面孔,也没有留意这边。
周箐抿了抿嘴唇,解释说:
“不、没有……”
“谢谢你,我一个人回去就好。该拿的我都拿了,现在住在宾馆。”
就算方景澄公然嘲笑过“暴食”都是群肌肉笨蛋。但能完全消除她的嫌疑,周箐想祂在离开“林轩”后智力水平依旧不低。
若是祂了解社会基本秩序,必然会料到她会出现在警局。
就在刚刚,周箐的确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波动。
可惜这感觉转瞬而逝,周箐并没有找到可疑的行人。。
但这种难以描述的第六感曾经在方景澄隐身的时候,救下过周箐的性命,她确信祂已经找到了她的行踪。
祂是单纯想要观察警察反应么?还是打算强行把她带回去?
……那祂和林轩又有什么区别?
难道她一定要完成那晚没做完的事,把那一锥深深刺入祂的头颅么?
如是想着,周箐无意识扯紧了托特包上的缎带。
前途未卜,但不管怪物想要做点什么,今晚她都能知道结果。
周箐孤身回到酒店,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向电梯打算回房间思考对策。就在路过前台的时候,她听见招待员热情的呼喊:
“小姐,请等等!来选一束花吧!”
她迟疑地停下脚步,这才发现前台挂上了许多粉色的装饰。几个黑色的醒花桶摆放在柜台边,玫瑰、薰衣草、向日葵,玻璃纸包扎的花束挤挤挨挨塞满了小桶。
招待员朝她晃了晃手里的粉色卡片,解释道:
“今天是七夕。”
“酒店买了许多花,免费送给入住的客人。薰衣草有助眠的功效,你可以放在床头。”
七夕,夏末的一个节日。
周箐一时感到有些恍惚。她张了张嘴,发觉自己很难说出点什么。
夜晚已经悄然降临,环顾周围,的确有一些牵手的情侣走入大堂:按照原本的年假计划,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大概会在这天和林轩领证。
结合现状,她只能联想到什么“血色情人节”。
“毒针”的能力已经暴露,在怪物做好准备的情况下,或许她会是被吃掉的那方。
周箐选了一束薰衣草。紫色的花朵倚在枕边,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甜香,而她躺在床上,装作无知无觉的样子等待自己的命运。
或许是她的精神走到了极限,又或者安神的植物真的起到了效果,这一夜周箐竟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萦绕于馥郁的花香中,她的身体放松地舒展着,犹如摇篮内的婴孩,但精神却十分清醒。仿佛整个人一分为二,周箐的视角突然拔高,以第三者的身份,俯瞰整间客房。
甜香的真正来源来源悄然到访。
祂坐在床前的小沙发上,安静地望着她。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沉沉老师过生日
她从草草存稿箱扒拉出一张
然后又扒拉出一张
发出来给大家看看
希望大家和她一样开心
快说谢谢沉沉
? 四十八章
祂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祂一直坐在那里么?
眼前的画面就像是孩童午夜时分的噩梦, 周箐感到诧异不已。
肉块在空气中蠕动,缓慢地变回怪物的模样。
祂的表皮像是鳞粉密布的蝶翼,被细分为无数色泽不同的小块。在肌肉扩张收缩时, 这些色块迅速变化, 丝滑流畅的涌动使她想到被风拂过的麦田,浪潮连绵起伏,令人叹服。
原来老师嘴里“他不是学不会,他只是不乐意学,等到开窍就好。”这类话不全是对家长的宽慰。
世上真有这类蒙昧的天才——单凭一次进食, 就模仿同类能力的精髓。
周箐在心中无奈感叹, 只觉得从祂手里生还的概率又小了一些。她低头打量床上双眼紧闭的女人,试图找回身体的控制权。
她没有完全失去知觉,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胸腔平稳的起伏,干燥又粗糙的被单正贴着皮肤, 空气中花香弥漫, 而那芬芳之中又包含一丝不易察觉的甘美。
在同怪物接扆崋吻时,周箐数次品尝过此等滋味。
这东西来自怪物的血肉。一方面增强了周箐的体质, 另一方面则让她受到母体的控制。
那味道很甜, 像舌尖融化的水果糖, 但没有到腻的地步, 仿佛是卧房点燃的香薰蜡烛。周末时情侣坐在床边,望着摇曳的火光等待归家的恋人,湿润的眼里带着些缱绻的期待。
这种可以被称为“温柔”的情愫,抚平了周箐紧锁的眉头, 把她送入梦乡。
只可惜分手夜晚, 祂同化妻子的无私奉献让血肉效力打了折扣。
感应和控制由单向变为双向, 周箐在警局门口准确捕获到了祂的视线。而现在, 祂解除了伪装,她更是能从梦中醒来,直接“看”到祂的样子。
周箐确信,接下来只要再多些刺激,她就能从“沉睡”中醒来。
特地把人迷晕,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呢?
周箐神色复杂地注视这位访客,她悄悄动了动手指,等待祂进一步行动。
这点动作不过是熟睡中的生理反应,怪物似乎并未意识到周箐的“清醒”。
祂悄无声息来到床边,朝睡梦中的周箐俯低身体。
距离拉近,借由黯淡的月光,周箐终于看清祂骇人的面貌,一个由无数触足编织而成的扭曲人形。
黯如血渍的黑红血肉拼接不甚紧密,它们随怪物的呼吸分散聚合,通过由此而生的间隙,可以窥见埋在肉中的深白利齿。
只要一个念头,这些触足便会从本体剥落,汇入海怪似的下|身,展现杀人凶器的原貌。
不过,祂自腰腹往上的半身还留有明显的人类男性特征,脱离了林轩原本形象的限制,更显出怪物应有的体魄,仿佛暴力这一概念的凝聚。
精壮的窄腰,横阔的胸膛,宽厚的肩膀,虽然没有皮肤包裹,但却另有一番残缺怪异的魅力,令人感到心惊。
再往上,周箐很庆幸自己没有看到林轩的面庞。
跟受创时的血肉模糊相比,情况已好转许多,平坦的脸上初现五官轮廓。
曾用来掩住她双眼的肉制“绷带”缠绕其上,血色的长带越过抿紧的薄唇,覆盖高挺的鼻梁,又松散地埋进黑色的短发。
祂将真容被藏在层层“绷带”之后,只余一双锈红的眼眸,沉默地望向周箐的睡颜。
漆黑的夜里,心里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当目光扫过她眼下隐隐青黑,出口的却只是一句干巴巴的关心:“你看起来很憔悴。”
祂伸出手指拂过周箐的眼角,动作轻柔,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
“会是融合带来的后遗症么?你走的太急,我一直很担心你……”
就算祂在拥抱她时期细致入微,努力把风险降到最低,但融合异物到底会消耗周箐本身的体力。
祂在之前压根没接触过“人类”这个种族,谁也不知道融合会有怎样的后遗症。
按照常理来说,周箐应该呆在家里休息,接受祂的照料。但决裂来得突然,还掺入了“欺诈师”的带来的变数。
种种不确性令怪物焦灼。
这些天,祂在警局附近徘徊,满心思都是周箐的行踪。直到今夜,那些柔软的触足,才有机会重新勾住她的手指,进行迟来的诊断。
一节红色的触足灵活地爬上床铺,灵蛇般游向周箐搁在耳侧的手掌。
它在她的掌心处依恋地贴了贴,然后伸直蜷曲的末端,啄了啄女人纤细的指尖。
触足的动作又轻又快,宛若蜻蜓点水,周箐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就看到一滴殷红的血珠从皮肤渗出,然后被它卷入体内。
从血液中分析出结果,怪物默默垂下了眼眸。
除了精神有些透支,周箐整体还算健康。
这样的情况在令祂安心之余,又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丝苦涩。事情回到了最初,她常因为心理上的痛苦,无法正常地进食和入睡。
而最能伤害她内心的往往是她亲密的人。
这个人可以是林轩。
也能是盲目模仿林轩的祂。
“融合没有问题,只是有点睡眠不足,也没有好好吃饭。”
祂明明生得高大魁梧,只是说这话时却萎靡不振,仿佛整个人都缩小了一圈。
“是因为不想见我么?我的一些举动反而让你觉得痛苦么?”
“……也好,暂时不要见面比较好。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准备新的身份……我现在实在不太漂亮。”
就像珍珠贝舍弃了坚实的外壳,强行剥离林轩,给祂的身体带来了不小的损伤。
新生的触足表面斑驳不已,给周箐诊断用的已经是祂最完整的一根。饶是如此,它鲜红的边缘生着一圈漆黑的痂痕,不规整的形状,犹如被火舌舔过的白纸。
虽然是天外来客,但流星的本体形象还是巧妙地遵从了自然界的法则——当求偶季来临,雄性总是比雌性更加漂亮,会用强壮的腕足、艳丽的斑纹、精美的花纹吸引对方注意。
祂也不能免俗。
作为暴食,祂的触足尖牙密布,为暴力和死亡而生。那些总爱贴近周箐的软触,是唯一美丽的东西,好比娇艳的玫瑰花束。全盛期,鲜红软触铺散而开,在爱人白腻的皮肤上蜿蜒游走,不亚于新娘火红的喜被。
但现在呢?
事已至此,祂倒也想用“都生了孩子,可以稍微不那么注重形象”这种理由糊弄自己。
可吃了上门的“田甜”后,祂也拥有了一些女性的视角,懂得:女人在判断恋人是否适合结婚时,应当先问自己愿不愿意肚里孩子长得像父亲。
祂扪心自问,觉得情况简直糟糕透顶。虚弱期的自己绝对达不到周箐的择偶标准。
哪怕周箐仍在梦中,祂也没脸说出“孩子”的事实。
祂失落地将触足往背后卷了,俯身趴上周箐的床沿,将树根似的下半身一股脑藏到床下。
接着,祂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歪头望向她,徐徐说道:“我答应过你,会帮你实现愿望,希望你能获得幸福。”
周箐把行李放在床边的椅子上,祂一进门就看到了那只粉色的托特包。而此时此刻,她的手掌就搁在祂的不远处,无名指处宝石玫瑰反射出幽静的月光。这位睡美人好像随时会从梦中醒来,像过去一样轻轻抚摸祂的面颊。
箐箐还没有放弃我。
小小的发现给了祂继续呆在这里的信心,原本只是来确认爱人安危的祂又生了旁的心思。
就算知道那种过去并不真正属于祂,内心叫嚣不停的渴望也难以停息——想要她对我笑、想要她抚摸我、再对我说些温柔的话语,让那颗星星在我怀中闪耀。
祂得用上全身力气,才能阻止蠢蠢欲动、企图缠绕她身躯的触足。
不行、不是现在,祂决不能重蹈覆辙。
暴食是贪婪的,但也是耐心的。就像旱季里的水生生物,极端情况下祂甚至能够将自己转变为假死形态,直到下一场饕餮盛宴。
祂收拢手指,修长的指节陷入床铺,将残留着周箐气味的布料拢入掌心:“我之前弄错了你的愿望……直到现在才知道你的想法。你是自由的,林轩、李兰芳、林承德,又或者是其他人,他们不会再来伤害你了。”
“当然我也不例外。”
求爱用的触足某种程度反映了祂的潜意识。
等到分别的时候终于来临,祂才发现自己的决心远比想象脆弱。
仿佛是一直雨天被打湿的狗,回神时,祂已经将残破的面颊贴入周箐的手心——
好痛苦,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好像撕开皮囊的疼痛姗姗来迟,烈焰便灼伤祂的皮肤,让祂变得脆弱。
但好温暖,只要她温柔触碰,这种疼痛便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怪物眯起双眸,喃喃道:“但如果,如果我能拥有全新的身份。下次再见面你能不能再多看看我呢?”
“看看我……只是我而已。”
……
原来祂知道了,自己有时会把祂当成林轩的影子这件事。
心灵某处阴暗的一角被话语揭开,在月光下赤|裸。面对祂的祈求,周箐感到无言以对。
她长久注视着祂,像在注视一场黑甜的噩梦,可偏偏就是无法从梦中醒来。
如果祂报复她,操控她,用尖锐的骨刺划开她的皮肤,或冰冷的毒液改变她的想法,她都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与其厮杀。
可这只是场告白,祂试图用言语、血肉的甜香,纾解她的焦虑,确保她能顺利地回答家乡,而她对这种不含恶意的倾诉毫无办法。
退无可退,没法再装聋作哑、视而不见。正如祂终于了解她的心愿一般,周箐也在今夜看清了祂的本貌。
和林轩不一样,他们都说着“爱恋”,但祂最后选择了尊重。
周箐并不讨厌这种行为。
但祂太烫了。
手心处好像贴着一团柔软的火焰,叫她很难集中精神。
好在这种接触没有持续很久,怪物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床铺。
祂在圆桌边站定,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自己的胸腔,里面是一束粉白的花朵。外层洁白,只有花心处晕着粉,宛若少女面上,撞见了心上人后飞起的那抹羞赧。
怪物取出瓶中的假花,将花束插入其中,仔细地理了理因为颠簸凌乱的花叶,对她说:“七夕节快乐,祝你做个好梦。”
隐形能力仅限于表皮部分,为避人耳目,祂需要将物件藏进血肉携带。花瓣由此沾染了祂的体|液,虽然不如祂本体来得强效,但残存的甜香也足够让周箐安睡到天明。
正如来时一样,怪物重新隐去了身型。
而周箐费了一番功夫才摆脱束缚。
等到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房间内已经空无一物。
已经溜走了么?
夜风通过半开的窗扉吹鼓窗帘,奶白的纱布有黑影一闪而过,像是振翅而飞的夜鸦。周箐撩开窗帘,向外望去,清凉的风吹拂她的面颊,她看到笔直伫立的电线杆,长长的电缆上空无一物。
而再往上,原本昏沉的小巷阴云散去,夜空中有繁星点点。
……
束缚她的阴翳一扫而空,身体也比往日轻松许多。周箐在第二天早上好好地吃了一顿早饭,然后乘上了返回家乡的飞机。
她答应过外婆,要带她一起住上舒舒服服的大房子。所以当初获得拆迁款的时候,除了存入银行定期理财,周箐还在市区内买了一套100平左右的房子,用来存放外婆的心爱之物,想着林轩如果承受不了c市的压力,也可以带着孩子跟她一起回老家生活。
外婆是周箐的底线,她咬死了,不愿答应李兰芳将房子卖了在c市投资的要求。
现在这房子成了她重新开始的起点。
“我回家了,外婆。”
周箐仔细地擦了擦亲人的相框,将手里的花束插进一边的花瓶。
停摆多年的时间终于重新开始流动。
作者有话说:
女嘉宾锁定的好感条重新出现了!
疯狂周四,富婆v我50,给毁容的男嘉宾凑治疗费【】
? 四十九章
“请89号来2号柜台办理手续。”
周二上午, f市房地产交易中心大厅传来一道电子播报声。
周箐低头扫了眼手里的纸票。确认号码无误,她扭头提醒同行的女性,说:
“丁姐姐, 好像是我们的号。”
紧挨她坐着的是一位打扮时尚的中年女性。她穿着靛青色的小褂, 棕色的短发整齐地别在耳后,涂抹鲜艳的嘴唇一张一合,正大谈特谈最新的高考加分政策。
“哎呦,这就到了?”闻言,丁姐抬眼瞧了瞧不远处的电子屏幕, “跟周老师聊天都没注意时间。我找找东西……”
她拉开膝上皮质公文包, 用手指轻轻扫过纸页,夹出夹层里的身份证,朝周箐抿唇一笑:“放心,东西都带着呐~”
接下来都是正常的过户的流程。办事员手脚麻利地操作系统, 伴随着“咔哒咔哒”的点击声, 一份又一份文件从从打印机划出。
“先把身份证给我,然后在打钩的地方签字, 总共6份。”
周箐抽出台上签字笔, 快速浏览关键信息。文件上“星语花苑6栋302室”字样, 白底黑字清晰可见, 一想到即将拥有的第二套房产,她就忍不住愉快地勾起嘴角。
新房位于同小区同单元楼,就在周箐楼下两层。因为是全款买房,从看房议价到转账交税仅仅过了一周不到。
丁姐跟着签完了字。她将回执收回皮包, 用手指摩挲着纸面, 欷歔道:
“哎呀, 签完这个字, 房子就算过户给你了。”
“房子是我结婚买的,家具都是红木的,放在外头一套加起来要几万块。用了十来年也算有感情,给外人还怕不爱惜碰着哪儿了。但周老师一看就是会爱惜东西的人,我放心呀!”
能在二手房市场上遇上个好买家,实在是件幸事。正像丁姐说的,她那套婚房装修时下了不少功夫,平时打理得也仔细,给周箐省了不少翻新的费用。
丁姐家里有个升上高中的孩子,她花大价钱把他送到重点高中,现在更是准备置换房产,买个学区房陪读三年再出手。
市重点附近寸土寸金,60平的老破小塞不下丁姐的宝贵家具。
恰好她和周箐聊得投机,这小姑娘气质文静,付钱干脆,又是她最尊重的教师职业,丁姐索性把家具当顺水人情送给了周箐。
买房耗尽了剩下的拆迁款,现在周箐手头只剩下一年来当老师攒下的工资。
像她这种语言专业的学生,大多会趁在校考个教师资格证,为未来多做打算。周箐在外企干了几年,职能有对外沟通一项,本专业并未落下多少。
人不能坐吃山空。
回到家乡,周箐兜兜转转还是回归初心,在教辅机构找了份英语老师的工作。
她平素习惯自己做饭,又没有房贷压力,生活开销并不大。加上利息林林总总攒了十几万,但她觉得能省的地方还是省点比较好。
“嗯,我懂得,谢谢丁姐。”周箐应下嘱咐,小辈姿态摆得到位。她打开订车软件,将屏幕对着丁姐,询问说:“天气热,我给您打个的回去吧。”
“您还要给童童做饭吧?这次就不送你了,等到交接钥匙那天,大家有空再一起吃个饭。”
豪华专车服务的标志金光闪闪,尽享奢华。
见状,丁姐脸上笑容更盛,她连连摆手夸赞:“哎呀,你这孩子就是贴心。我那描金花瓶还有一对,也给你留一个!摆点应季的花,一定好看!”
周箐回以笑容。
她目送丁姐乘车离开,独自前往公共停车场,按下了钥匙扣上钥匙。
不远处,黑色的钢铁怪物立刻发出“滴滴”的欢迎声。
离开林轩,周箐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的大奔,可以载着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拉开车门,可以看到驾驶台上停靠着一排可爱的羊毛毡玩偶。它们形色各异,活灵活现,棉花糖似的绵羊衔住嫩绿的四叶草、棕黄垂耳兔在红盖蘑菇下避雨、火红的狐狸举着一串铃兰载歌载舞。
然后在最角落的地方还飘着一只黑红色的鱿鱼,它将身子进绯色的珊瑚,用触足捞住一颗奶白的珍珠。
制作红狐后剩下了不少红黑线团、以及作为花梗的细铁丝。
它们乱七八糟、七拐八绕堆成一团。周箐望着那熟悉的配色,将它们放在手里绕了又绕,一不留神就做出了这个怪异的小东西。
它太怪了,跟旁边的可爱小动物对比鲜明。以至于周箐每次开车,在等待导航启动规划路线的那会儿功夫,都会望着它走神——
距离最后一次和怪物见面,已经过了一年时间。
就算“流星”仍旧潜伏在社会,隐蔽地制造出各类问题,但周箐一次都没有感受到怪物的气息。
……
周箐将钥匙插进锁孔,扭动把手推门的一瞬,就听到了年轻女子充满活力的嗓音:
“呀,你回来了。”
客厅的布艺沙发上蓦地冒出一个玫瑰红的头顶。黑色的高领露脐短衣搭配紧身牛仔裤,火辣靓女唐心悦双手端着手机,盘腿将自己舒舒服服卧进背垫。她笑盈盈地发问:“过户手续还顺利么?”耳上两枚银环随着她动作轻轻摇晃。
她刚刚结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5v5游戏,明丽的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色,看起来上分之旅进展顺利。
将粉色的皮包放上鞋柜,周箐取出文件夹,朝好友晃了晃,解释道:
“嗯,已经拿到房本了。麻烦你久等,中午想吃点什么?”
“走!去翘脚牛肉!要牛全套配特色蘸碟,爆炒肥肠、火爆黄喉、钵钵鸡,主食吃鲜花饼。路上再点两杯兰香奶茶,大份奶油顶,请跑腿送到店里。”
唐心悦回答地飞快。筹备这次美食之旅已久,她一鼓作气坐直身子,摆出一副随时可以出发的架势。
周箐把重要文书锁进保险箱,她眼角余光轻轻扫过对方脸蛋,语气颇为无奈:
“你昨天不是刚喝过么?连着喝这么多杯,不怕长肉么?”
因气质沉稳,在和唐心悦相处时,她总会不由自觉承担起照顾人的角色。
唐心悦瘪了瘪嘴巴,满不在乎地反驳道:“奶茶是冰的,怎么会有热量?”她用双手搂住周箐的胳膊,俏丽的脸颊来回摩擦她的小臂:
“让我喝嘛!这牌子还是f市本土的最正宗,c市连锁店都弱爆了,难得来一次,当然要喝个够。”
好像一只撒娇的小狗。
周箐注视着她水润亮泽的琥珀色的眼睛,最后只能投降:
“行行行、你是重要的客人,都听你的……但最多两杯哦。”
c市和f市两地相隔甚远,离职后,前公司的同事关系已经断了个七七八八,周箐和本地生活的高中同学又不大熟络。这些日子里,同她保持稳定联系的竟然只有刚认识的唐心悦一人。
这位珠宝店老板喜爱闪闪发光的宝石,也喜爱风情万种的美人。周箐凭借古典的外表,给她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七夕刚过不久,唐心悦就主动给周箐发过微信:“箐箐!年假过得如何,领证顺利么?婚礼定在什么日子?”
“我这个单身狗七夕节没事干,干脆出去看展。6克拉的粉钻实在太美了……我灵感迸发,做出了不少漂亮宝贝,要不要带老公一起来看看!”
她语气热情真挚,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种渴望被夸奖、被认可的语气。
看来,唐心悦还不知她和林轩分手的事。
这也难怪,分别时,她走得悄然无声,并没有特别发朋友圈留作纪念的念头。
因为那位设计理念独特的戒指,周箐对唐心悦有一种近乎惜才的好感。她用指尖轻轻叩击桌面,以平稳的语气同唐心悦解释近况:
“我和林轩已经分手了,他因为出轨惹上了命案……他可能不能和我一起去了。”
短短几天功夫,恩爱比翼鸟便成了怨偶。对面一阵死寂,周箐看到对话栏那里“对方真在输入中”反反复复。唐心悦终于整理好心情:
“额,对不起,我没想到戳你伤心事。”
“不过,其实他不来也没关系。我主要目的其实是想见漂亮的箐箐姐……上次看到皮包就觉得你很适合粉色,所以找理由请你拍照片。我还能找你玩么?”
唐心悦想和她见面?是她本人太过自来熟,还是别有所图?
面对热情的唐心悦,周箐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眸,心想:对方是怪物控制过的人类,保不齐身上还藏了什么“后门”,会被它们当成棋子利用。
但主动出击总比什么都不做等待要强。
思来想去,周箐还是报出了地址。再然后,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人,阴差阳错她们成了朋友。
唐心悦作为自由职业者,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她常常因为一时兴起订飞机来f市寻觅各种美食。
某天,这位大小姐揣着一张地图,神神秘秘敲开周箐的门。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嘀咕说:“原来我总觉得你把房子买在郊区,就算有车也不太方便。现在才发现你这么有眼光。”
“看看地图这里,是什么?”
周箐顺着她的纤纤玉指,看到了f市的航空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