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屿喜欢过自己,何冉其实是知道的。
但她也无法确定,那里面究竟是喜欢的成分多一些,还是讨厌的成分多一些。
在年龄很小的时候,他们之间还是可以和平相处的。
对于这个小自己一岁的弟弟,何冉并没有太多的感觉,既不排斥也不喜爱。
韩屿对她也一直若即若离,交流甚少。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韩屿变得非常叛逆。
这股叛逆劲远比所有处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都来得更猛烈。
打架、旷课、考试作弊等恶习屡屡出现在他的档案记录册上。
他与何冉的相处模式也越来越倾向于恶作剧和整蛊。
她们总说如果一个男孩子频繁地扯一个女孩子的头发,那么肯定是对她有意思。
何冉起初不相信,即使她的橡皮筋被韩屿扯坏了一条又一条。
直到有一回,她跟韩屿一起回家。
两人坐在轿车后座,一个靠左一个靠右。
韩屿突然扑过来的时候,何冉正望着窗外一排排倒退的法国梧桐发呆。
反应过来后她急急忙忙推开他,慌张地擦掉右边脸颊上的口水印子,然后快速瞄了一眼倒车镜,也不知道司机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
也许是那个动作伤到了韩屿的自尊心,从那天起他的报复就不仅仅停留在恶作剧的程度了。
何冉每次推开教室门都要防备头顶掉落的黑板擦,每次将手伸进课桌里都要小心里面突然爬出来的蟑螂。
后来甚至于韩屿交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女朋友们,也把欺负何冉当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即使他们不是一个班的,韩屿有的是法子让她不好过。
何冉起初完全不把韩屿这种小打小闹的幼稚行为放在眼里。
直到卢京白出事。
卢京白是个很斯文的男生,人长得不是很帅,但身上一股子儒雅的书卷气却挺招人喜欢的。
何冉跟他相处不过十天的时间,连手都没牵过他就被学校劝退了。
那段时间他经常鼻青脸肿地出现在她面前,问他怎么回事,他只心虚地说是不小心摔的。
何冉一开始没有往韩屿那个方向想。
卢京白离开学校的消息来得非常突然,何冉甚至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据说是因为盗窃。
卢京白的室友在他的衣柜里发现了自己丢失的五百块钱,数目虽然不大,但学校最忌讳的就是盗窃。
一旦触碰到这条高压线就没有挽回的余地,毫不留情地劝退。
事后,韩屿趾高气扬地来到何冉面前。
他抬着下巴对她说:“何冉,追你的男生都没好下场。”
何冉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才觉得韩屿很讨厌的。
*
再次见到萧寒却是在偶然的情况下。
那天何冉突然想吃水果,便去菜市场走了一趟。
准备回画室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的小摊前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目光先是触及那人的后脑勺,然后才注意到他身旁牵了个小男孩。
何冉迟疑片刻,最后还是迈开步伐跟了上去,走到那人背后。
“萧寒。”她不高不低地叫了一声。
男人转过身来,看到她后眨了下眼睛,“嗯。”
何冉视线往下,落在刚刚看见的那个小男孩身上。
这是萧寒的儿子么?
小男孩怯生生的,一遇见陌生人就如临大敌地躲到萧寒背后去了,却又按捺不住好奇,探出脑袋来偷偷地打量着何冉。
何冉也不动声色盯着他看。
也许是她的表情不够和善,吓得那小男孩又往后缩了几步,小嘴巴嗫嚅着说:“叔叔……我怕。”
叔叔?
何冉因为这个称呼顿了顿,抬起头看萧寒:“这不是你儿子?”
萧寒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儿子?”
何冉说:“上次我问你是不是有小孩,你说有。”
萧寒解释道:“这是我哥家的小孩,现在归我养。”
“喔。”何冉点了点头,“挺可爱的,几岁了?”
“十岁。”
萧寒安抚地拍拍那小男孩的手,将他拖出来,“泉泉,叫姐姐好。”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抱着萧寒大腿,半晌才从嘴巴里钻出三个字:“姐姐好。”
他声音比蚊子还低,,快速说完后又躲到萧寒身后去了。
萧寒说:“他胆子比较小,别介意。”
何冉笑了笑:“没事。”
之后,何冉找了个理由去他们家坐一坐。
问萧寒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说昨天中午的火车,今天早上刚到。
两人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到家后萧寒直接进厨房做菜。
何冉则在一楼带着泉泉玩,说是带着玩,其实也就帮忙看一下别让他到处乱跑。
何冉是独生子女,家里同辈的亲戚中她是最年幼的,从来没跟小孩相处过,也不太喜欢小孩子。
泉泉怕生,何冉也不主动套近乎。
两人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无言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