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过去了,何冉不愿意承认自己对一个仅仅相处了十分钟的男人魂牵梦绕。
更讽刺的事,那与其说是一个男人,还不如说只是一道声音。
伫立在窗前,何冉若有所思地看着楼下花园里的景色,不自觉地发起呆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黑色小轿车从栅栏外缓缓驶进来,车头宾利的标致彰显着主人非同一般的身份。
或许是因为站了太长时间,她感到有些乏力,伸手轻轻触碰了下额头。
没过几分钟,就听见母亲杨文萍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冉冉,小屿到了,快下来接人家……”
头好像变得更晕了,何冉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转身下楼。
韩家与何家是世交,上几代人的友谊一直延续至今,然而到了何冉和韩屿这一辈却似乎不容乐观,两人大概是八字相克,走到哪都像冤家碰头、磕磕绊绊,但大人们自以为这正是他们感情很好的另一种表现方式,所以将这一切都被归结为他们还太小不懂事的现象。
吃晚饭时,何冉从闲聊的大人们口中得到这样一则消息——大伯家的二女儿,也就是何冉的堂姐前几日被发现跟家里雇佣司机私通,当场抓个现行,那个司机被打断腿驱逐出去,堂姐也受到长辈严厉的批评,禁闭在家中面壁思过一个月。
杨文萍一边说还不忘回过头来给何冉打预防针:“你以后要是敢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我就直接不认你这个女儿。”
韩太太笑着打圆场:“怎么可能呢,冉冉从小都是这群孩子中最安分懂事的一个,能生个这么乖的女儿你就该偷笑了。倒是我这个儿子啊,唉,都这么大了还天天跑出去闯祸,太不让人省心了……”
被批评“天天跑出去闯祸”的那位主,抬起他那头染得金灿灿的脑袋,带着戾气的眼神瞪了何冉一眼,仿佛把不满都撒在她身上。
何冉沉默着夹菜吃饭,谁都没搭理。
吃完晚饭后,何冉回二楼房间休息。
没能安宁多久,一个不速之客没敲过房门就直接闯了进来,大摇大摆走到她面前:“何冉!”
何冉抬起头来看着他:“什么事?”
韩屿不由分说将书包甩到她床上:“帮我做作业!”
又是这种苦差事,以往她为了避免争吵都会直接答应下来,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了,她开口拒绝:“我没时间。”
韩屿显然不会被轻易打发:“没时间?骗谁呢!你现在不就有时间!”
何冉又说:“我不会做。”
韩屿歪着嘴角嗤笑一声,“姐姐,你能不能编个像样点的理由,你一个高三的学生不会做高二的题,那你还读什么书?”
当时何冉很想还嘴说你这个高二的学生连初中的题都未必做得出来,好意思说我?但她只是无声地动了动嘴唇,然后说:“好,我明天再帮你做。”
谁叫他是高高在上的韩家大少爷呢,所有人都对他言听计从,何冉早就学会如何不将自己不满的情绪表露在脸上,与他对着干只会为她惹来更大的麻烦。
那之后,韩屿霸占了她的课桌和电脑,她不得不坐在地上、趴在床边做作业。韩屿把电脑声音调成外放,开始唱歌。
听说上学期韩屿参加了音乐社团,认识了一帮狐朋狗友之后顺利地组成了一个摇滚乐队,现在他在何冉房间嘶吼的这首英文歌就是他们过几天即将排练的歌曲。
何冉听不懂他在唱什么,也不想听懂,在她听来他的歌声就是鬼哭狼嚎、穿耳魔音。
何冉不由自主地怀念起那个好听的成熟的声音。
接着她不知怎么又想起了二堂姐的事,二堂姐平常看着挺胆小内向的,连只小鸟飞过都能吓到她,谁能想到那个文静的女孩子竟然会做出这样大胆豪放的举动,与下人私通的丑闻曝出后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何冉却并不觉得太惊讶,事实上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察觉到二堂姐和那位总是憨憨地跟在她身后的司机之间的情/事了。
那天晚上花园里不知在举办什么聚会,她中途悄悄离场想出去透透气,后来鬼使神差地就逛到了停车场里,接着便看到了那辆轻微震动的轿车,还有车窗里面两副紧紧相拥的身躯。
视线停留的时间或许比平常打量事物时多了三分之一秒,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瞥,但那一幕已经深深烙在何冉的脑海里,有时她会没来由地回想起。
何冉回过神来时才觉得头疼,这多半是拜韩屿那分贝过高的重金属音乐所赐。
何冉站起身,走到韩屿身旁拍拍他的肩膀,“你能不能把音乐关掉?”
韩大少爷转过头来看着她:“干吗?”
何冉说:“影响到我了。”
韩大少爷一张脸拉下来,问:“你是不是觉得很难听?”
这个时候何冉应该捂着良心说“不,你唱得很好”才对的,可她沉默了。
于是韩大少爷的脸顿时变得更黑了。
鼠标被用力摔到地上,登时四分五裂。
“说话啊!是不是很难听?”
何冉冷静地看着他,几秒后转过身背对他,算了,你爱唱就继续唱吧。
感觉到何冉的爱理不理,韩大少爷彻底发怒了,键盘也被摔在地上,要不是主机和显示器太重了搬不动,估计它们也难逃这样的命运。
“何冉!我跟你说话呢!你装作听不见是吧!”
何冉罔若未闻,缓慢地走向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