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拓洗漱完躺上床,已经快三点了,夜深时候,他居然毫睡意。
快了。
七年在黑暗中摸索,捡到都是边角料,这后几个月,简直如坐上了火箭,一飞冲天。
幸亏没放弃。
太兴奋了。
炎拓拿起手机,想给聂九罗发条消息,怕这么晚了,会打扰到她。
再一想,她好像习惯睡觉调静音:如果已经睡了,反正吵不到她,如果没睡,发过去了也不叫吵她。
他点开阅后即焚,发了条:“今天跟邢深聊过了。”
信息发送,一直看屏幕,那头显示未读。
果然是睡了,炎拓有些失落,但同时也欣慰:拄着拐伤号,要是还熬到这个点,也太欠揍了。
他重新躺平,看天花板上垂吊下、不规则冰块玻璃面熔岩灯,黑暗中熔岩灯多了点冷峻感,有微弱亮在玻璃面上缓缓流动。
炎拓突然想起了什么,欠往床头柜上摸索,很快就摸到了。
那个纸折、内里藏了朵梅花星星。
他拿过来,摩挲了会,玩心忽起,把星星往上轻抛,候着落下时,再一把捞住。
聂九罗说,这代表一天过去了,这一天事落幕了。
真是漫长一天啊。
……
炎拓阖上眼,渐渐有了睡意,正迷迷糊糊间,听到手机上有消息声。
聂九罗复了?
炎拓赶紧翻趴起,拿过枕边手机,点开一看,阅后即焚仍然是“未读”状态,他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拿起搁在床头柜上专用号码手机。
果然,邢深发消息。
——可以干。方时候给我电。
可以干!
炎拓脑里一激,瞬间坐起,黑暗中,一颗心砰砰乱跳,以至于跳出了错觉,觉满室都是心跳音。
现在就很方,他拿起手机和防录音干扰仪进了洗手间,把洗手间门锁死之后,拨打邢深电。
邢深也是和余蓉几个聊了很久,反复设想推敲,后出结论:可以干,但需要准备时间。
他说:“我们预计三对一,对付五个地枭,需要十五个人,三人一组,飞赴不同地方。”
“攻击上,就依你说,以‘电击、突袭’为主,尽量避免交手,交手风险太大,一旦被抓伤咬伤,就很麻烦。”
“没法马上就下手,同一时间点也不可行。因为要考虑到一个问题,这些地枭目前是‘普通人’,你悍然把人绑走,万一惊动了警方,把你当绑匪处理怎么办?你去跟警察说这些不是人、是地枭,你觉他们会相信吗?”
“所以还是需要踩点,掌握这几个人活动规律,避开高风险地段,汇总五处信息,选择可行性和成功率高某一时间段出手——出手之后,成事几率多大,就看老天意思了。”
炎拓问了句:“那林伶那边呢?”
“林伶那里比较简单,因为不需要绑她,她会配合我们走,我们需要做,就是带走她之后,安排好路线,让她完美蒸发,使林喜柔方面人失去一切寻找线索。当然,会给林喜柔留下足够信息,让她知道,是我们干。”
听下来暂时没什么问题,即有问题,也可以晚点再商量。
炎拓:“这个准备时间,大致需要多久?”
邢深沉吟了会:“十天左右,快也一周吧。”
还行,这时长不算离谱,毕竟加上林伶这头,是六个地点“同时段”行动,需要时间筹划和协调。
炎拓跟他明确分工:“我这里除了名单,还要配合什么?”
“配合让一切平顺,不要节外生枝。我们这里也会通过雀茶手机开始联系她们,假意谈交换人质各种条件,吸引她们注意力。总之是,咱们双方合作,就等动手那天吧。”
***
挂了电之后,炎拓才发觉自己手,连带手臂,都在微微发颤。
抬头看镜,面上赤红,耳根发烫。
这可不好,炎拓拧开水龙头,连掬了几捧冷水激脸。
重新躺床上,他正准备定定神、推敲一下邢深行动方案,手机上是一声消息响。
是邢深刚刚忘了说什么,给他发信息补充吗?
炎拓拿起专用号码手机,怪了,页面上空空荡荡,没有新消息。
想起来了,现在随配两个手机,总会闹这种乌龙。
他拿起自己手机看。
是阅后即焚,聂九罗来消息了。
——都聊什么了?
居然这么晚还没睡,是不准备养体了吗?炎拓觉可气,唇角却止不住弯起。
懒再往冷冰冰洗手间里跑了,他把防录音干扰仪放在枕边,被一拉,整个人埋进黑漆漆被窝里,一键拨号,压低声音:“喂?”
他都多少年没这么打过电了,有一瞬间,像是到了情窦初开少年时,给暗恋女生打电,怕被人听到,于是趁着夜深人静,把自己往被窝深处埋,捂住自己,也捂住秘密。
聂九罗说:“你在被窝里吗?音这么怪。”
炎拓失笑,她真是厉害,每一次听声都能大致猜出他所处境地。
他嗯了一声:“这么晚还不睡?”
聂九罗说:“睡了啊,就是晚饭时骨头汤喝多了。”
炎拓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被窝里真是舒服,温暖熨帖,把一颗心揣放妥妥当当。
他说:“知道自己行动不方,晚饭还敢喝那么多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