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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①⑧(1 / 2)

炎拓迟迟不开车。


聂九罗猜到他的心思:“是不是很想回去, 她给救出来?”


炎拓说:“或者你说几句话,打消我这想法。”


聂九罗了,很不想说, 但还得硬起心肠。


“首先,她不会相信你,吴兴邦对她来说,不止是爱人, 还是恩人,你想短期内说服她, 不可能;其次, 你她救出来, 安置在哪儿?一个陈福就已经让你焦头烂额了;第三,现在带走她, 容易打草惊蛇, 你别忘了,林伶还指望你呢。”


除了林伶, 还excel表格上的人。


炎拓沉默半晌, 长叹一口气, 缓缓开动了车子。


车子动的那一刻, 聂九罗真切地觉得,车身沉重, 车轮动得好艰难啊。


***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都在赶路, 两人很少交谈,只在停车休息时说几句“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去洗手间”之类的必要话。


打包来的那份饭, 聂九罗让炎拓带出去扔了——许安妮那直来直去的脾气,保不齐会在饭里唾两口。


晚饭是在街边一家馄饨店吃的,荠菜虾仁的薄皮小馄饨, 汤里拌了蛋皮、紫菜和小葱花,色彩满满,热气腾腾。


饭到中途,聂九罗给卢姐打了电话,说是晚上点来钟能到,让她先准备起来,又特意叮嘱今天要留客,客房打扫一下。


留客这事,她事先没问过炎拓,不过反正电话是当着他的面打的,他也没表示异议。


电话打完,炎拓问她:“邢深那边……有消息吗?”


聂九罗打开微博看了看,摇了摇头。


其实她今早才跟炎拓说过这事,他现在又问,是真的着急了。


炎拓也觉得自己太急了,自嘲地笑:“我现在挺后悔,这么多年,没给自己发展出帮手来,可是转念一想,发展谁呢,人拉进这事来,得被骂死吧。”


如今,邢深这干人,居然成了他拼命想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也不知道这些人脾性如何,好不好相处。


……


晚上点半,车子驶进聂九罗家所在的巷子。


这一天再怎么低气压,归家在即,聂九罗还是止不住兴奋,隔着大老远,她就看见了站在大门口、伸着脖子张望的卢姐。


卢姐不认识炎拓的车,却又怀疑这辆就是,于是一直盯着看,聂九罗咯咯笑着揿下车窗:“卢姐。”


卢姐着迎上来:“我还说呢,算算也该到了。”


车子停稳,卢姐帮着拉开车门,原本堆了的脸,在看到她的拐杖和吊起的胳膊后,真个悚然变色:“你,你这是怎么了?”


聂九罗轻描淡写:“不是看石窟吗,从上头摔下来,胳膊摔断了,多亏这位炎先……”


她示意了一下刚下车的炎拓:“喏,我送去医院,还开车把我送回来。”


卢姐赶紧上来扶住聂九罗,又向着炎拓感激地笑:“炎先,谢谢你啊。”


炎拓对自己的新身份适应得很快:“不客气。”


他打开车后厢,行李箱等都取下来,帮着拎进院里,刚走到中庭,就闻见一股淡淡的幽香,忍不住说了句:“好香啊。”


经他一提醒,聂九罗也注意到了:“是不是什么开花了?”


卢姐指向院子一角:“前两天就开了,开可好了,老汤说,今年暖冬,提早开了。”


炎拓这才看到,角落里棵两米来高的梅花树。


是棵白梅,树形疏朗,枝条细而劲,仿佛骨支撑,枝条上星星点点,绽着一枚一枚,白瓣黄蕊,朵朵灵动,然,更多的是花苞,的细瘦,的饱绽,笼在屋里透出的微光下,一树花,一树无声的热闹。


他点惊讶:“你还会花?”


聂九罗还没来得及开口,卢姐先了:“聂小姐哪会啊,她请了个花匠,老汤,两周来一次,人家退休前是市植物园的,专会摆弄花花草草,可厉害了。”


这样啊,炎拓也想起来了,聂九罗是有个花匠。


他忍不住又看向那树白梅,长得真好,恣意又张扬,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认真看花,是在什么时候了。


正晃神间,听到聂九罗问他:“炎拓,饿不饿?让卢姐给你下碗面吃。”


炎拓摇头:“大晚上的,吃多了睡不着。”


聂九罗吩咐卢姐:“给他来一碗,我也吃点,都少少的就行。”


炎拓又好气又好笑,压根就不听他的意见,还问他干什么?


不过,既然“少少的”,那就吃点吧。


***


客房在一楼,收拾得很干净,炎拓装陈福的行李箱放进衣柜,合衣躺下眯了会。


只一小会,就梦见了农场、地下二层。


梦里一片漆黑,身周包裹着浓重微湿的泥土气息,个喑哑而哀伤的声音,一直时断时续地喃喃:“安安,我家安安……”


炎拓循声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正在黑暗里摸索,前方远处,隐隐亮起了光,个小小的女童身影,瘦骨伶仃,在光里踽踽独行。


炎拓大叫:“心心!”


然后一惊而醒。


醒来的时候,灯光柔和,窗子上映着白梅的姿影,原来那株梅花,就开在他的窗外。


门外传来卢姐的声音:“炎先啊,面煮好了,我送上去了,聂小姐走路不方便,你上去吃吧。”


***


老实说,上二楼,炎拓还真点心头忐忑:他上次来,在这儿狠狠造过一次,临走还推倒一尊泥塑。


如今又来,很像亲临犯罪现场。


跨完最后一级台阶,大工作室尽收眼底,炎拓松一口气,还好还好。


他偷溜了一眼那尊自己掀翻过的水月观音,修复过了吗?隔着塑料罩膜,看不大出来。


聂九罗突然冒出一句:“别看了,再看让你赔。”


炎拓吓了一跳,心思被戳破,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在工作台前坐下,看自己那一小碗面。


怕汤汤水水弄脏工作台,碗筷和筷搁都放在黑漆绘金的小托盘里,真是好小一碗,细瓷透光的米花玲珑碗,鸡汤煨的小份龙须面,里头撒鸡丝、木耳丝,点着几粒枸杞小葱花,还切了两片荸荠。


炎拓说:“那你还咬人了呢。”


这是要跟她battle吗?


聂九罗:“那谁我淹水的?”


炎拓:“淹水……没破皮没流血的,咬人留一辈子疤啊。”


聂九罗:“淹水,心理阴影也是一辈子啊。”


一扯心理阴影,炎拓就没辙了,心理上的事,他不敢发表意见:“那我,后来也救了你啊。”


聂九罗:“我没救你?我还请你吃了碗面。”


这要掰扯下去,可就没完了,炎拓主动求和:“碰个碗,算了,行不行?”


聂九罗乜了他一眼,摆了两秒姿态,碗推过来,和他的咣啷一碰,噗嗤一,算是清账了。


面的味道真是不错,炎拓连汤水都喝了个精光,这点量,吃下去不致压胃,又滋味无穷,分满足。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卢姐一直称呼你‘聂小姐’?”


这住家阿姨,又是做久了的,居然还叫得这么客气。


聂九罗说:“这是人家卢姐的坚持,她说毕竟是雇佣关系,不能没了界限,所以也就随她了。”


“那熟人怎么叫你?”


聂九罗随口说了句:“叫阿罗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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