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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是烧不化骨头的,只要还有骨头我就能想办法让他活过来。
……
……
十区的老大卢布斯是变化系的念能力,绝招是【灵魂灼烧】,即用念制造出可以把一切烧为灰烬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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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闯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搞一个恶心的拍卖会,拍卖的商品除了稀有物品外全都是人类,漂亮的、畸形的、念能力奇怪的、奴性重的、不停反抗的……各种各样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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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关心这些,从后备区踹开通往拍卖台的门,瞬间出现在拍卖师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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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拍卖师的颈椎折成九十度,脸上还挂着因为看到陌生人而惊讶的表情,我松开手,他的身体立即不稳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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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保镖!保镖过来送我出去!”
“卢布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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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捡起落在拍卖台上的话筒,拍了拍收声口,大厅周围的音响同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嗯,还能用。
“喂?安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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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拍卖的肥猪们全都在忙着逃命,没有人搭理我,本来还算大的出口硬是被挤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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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团灼热的气从斜上方朝我飞过来,我微微侧身躲开。硕大的火球擦着我的耳朵撞进了身后的木板,哐地炸开一个洞,滚烫的火焰顺着挂帘唰地一下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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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不待在你的十一区发疯,想在我的拍卖会做什么?”
二楼的观众台站出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对狭小的三角眼镶嵌在堆满了横肉的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狡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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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一蹬跳上了二楼正对面的位置,举着话筒:“我来找安,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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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布斯神色古怪地笑了一下,咧开大嘴,泛黄发黑的牙齿暴露在灯光下:“当然是……”
他手一挥,数团灼热的火焰同时从不同的方向砸了过来。
“地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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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实力一般的人总喜欢搞一些花里胡哨的招数。不过他的念能力烧起来还挺麻烦的,整个环境热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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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布斯的属下全都涌了进来,我速度极快地穿梭在人群里,他不停释放着拳头大的火焰想打中我,但全都砸在了他的属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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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种速度怎么可能碰得到老头子。还说什么在地狱,是在做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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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踩着人头跃到他的身后,抓起他后衣领就从二楼的窗口跳了出去,落地后凝出念剑直接砍掉了整个屋顶。
屋顶碎成几大块滚落进拍卖会场,瞬间淹没在火海里,全场只剩“噼啪”的火焰爆炸声,连他的属下被烧的惨叫都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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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慢了,火焰是烧不到我的。”好心解释了一句,然后切入正题,“安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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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笑了,藏在背后的手臂猛地抽出——不是刚才那种自大嚣张的笑,而是奸计得逞的笑:“去死——啊啊啊啊!!”上扬的语调骤然变成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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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扯断了他的手臂,鲜血喷涌而出,刚凝聚的火焰立刻顺着手腕席卷上来吞没了断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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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不耐烦了:“不要再耍花招了,安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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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啊!不是都说了吗,在地狱啊!”卢布斯喘着粗气冲我吼道,“被我的念能力烧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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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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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的火的确是烧不化骨头的。
可如果烧掉他的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念能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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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拍卖会场的支柱再也经受不住火焰的炙烤,从上至下覆巢毁卵般倒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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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被灼烧得扭曲了一瞬,周围鳞次栉比的建筑仿佛全都倒退着离我远去。垂在身侧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痉挛了刹那,我垂眸看向指尖,略微茫然地用左手去握住右手的手腕迫使它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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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为什么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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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经呆在火场外面了,我却觉得比在火场里还要呼吸困难,喉咙好像被无形的东西堵住了,空气艰难地从缝隙中流通供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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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了一大口硝烟,灰烬在我的喉咙里翻滚涌动。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你怎么碰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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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叫鲁斯比的家伙……他曾经收养过一段时间,那个家伙趁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用念能力控制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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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灼烧的声音也逐渐离我越来越远,我用力摇了摇头,耳道深处响起某种尖锐的金属音,又长又细,反复徘徊在深处不肯停歇。
我记得刚变成人类时忘记吃饭,贫血倒在地上后耳朵里就是这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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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现在一直有好好吃饭。
为什么还是贫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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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也重得像压了一块看不见的巨石,怎么也没办法挪开它。胸腔里不断往外涌着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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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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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都不对。
更像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闷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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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受伤啊,为什么会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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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住了卢布斯的脖子,手劲无意识加大:“为什么要杀他?”
卢布斯的脸因为缺氧而痛苦地皱成一团:“咳…他的手里…有液态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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液态矿石,七大美色之一,矿体坚硬,呈水蓝色,夜间会发出微弱的淡冰蓝光辉。生成难度极高,成功保存的世上只有极少数,因此有价无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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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情突然暴躁起来,面无表情地拽着他的脖子摁在地上,头骨和地面碰撞发出沉沉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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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液态矿石是打算送给养女安娜的。”我一点点加紧了手里的力道,享受般看着对方痛苦窒息的表情,身体里流动的已经不再是鲜血,而是某种无言的怒火,“我就是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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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很多人只知道我是十一区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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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布斯痛苦地张大了嘴,仅剩的右手无意识地挥舞着,似乎想再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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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爱的人露易丝,还有你们的孩子乔比,对吗。”我猛地松开手,嘴角忽地拉开一个诡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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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我重要的人死了,你重要的人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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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登时被禁锢在原地,喉咙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心中骤然涌出无穷无尽的恐惧:“……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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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布斯,给我右手。”
“不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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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布斯,给我双腿。”
“矿石被他带走了!我什么都没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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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布斯,给我肝脏。”
“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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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出了最后一次强求,“卢布斯,给我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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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布斯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他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下意识断定一定会发生极度恐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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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的肌肉被拉得很开,仿佛笑容咧开到了耳根:“他们会和你一样,像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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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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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我虚握的双手同时张开,比了一对绽放的手势,腥臭的血雨从两米高的地方淋落下来。
“炸成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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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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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完成别人的愿望,很多很多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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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救不了安。
治愈类许愿必须接触被治愈者,他已经被烧得连骨灰都不剩了。
……
现在没有人会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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蹬开僵硬的手,踩着满地的血水走出了卢布斯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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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小时前还热闹非凡的大厅只余下地板被踩踏时混杂着水声的“啪嗒”声,细碎的肉渣卡进缝隙里连带鞋底都被染上了一层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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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啊,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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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十区到十一区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碰见,我独自走过了整个街区,踏着暗金色的余晖推开一扇沉重的铁门,漆黑的阴影顺着铁门关闭的角度一点点从顶部沉没进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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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内部空荡荡的,东边的房顶破开了一个大洞,每天早晨朦胧的光都会穿过阴沉的云层照进来。光源能照到的地方摆了一张躺椅,老头子总喜欢坐在上面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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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静地看了躺椅一会儿,绕过它踩着破旧的木质楼梯回到二楼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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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堆了很多旧玩偶,柜子、地板、桌子、床脚全都有。我躺在床上,盯着脏兮兮的天花板,角落生了一张新的蜘蛛网,边缘盘踞着一只虎视眈眈的三眼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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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
是真的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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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火会熄灭,湖会干涸,太阳会升起、落下那样,人会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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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是永生不灭的。
只要还有生灵存在,它就永远不会止息。菟丝子会伸长手脚,用柔软韧性的枝条紧紧缠绕着宿主,直至吸干所有生命力与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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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它与生灵相伴而生,相伴而死。
……
……
我很喜欢漂亮的宝石,安答应在十八岁生日时送我一块世界上最漂亮的液态矿石。
晶莹剔透,冰蓝色的冷光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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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宝石你才会死吗?
那我不要宝石了,我不想要你死,你能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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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缩在床角,茫然无措,“你能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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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声音回应我。
……
我要找回安的躯体,复活他,带他回到黑暗大陆。到时候他就再也不会死亡了,我们可以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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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找回安的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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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角落突然亮起微弱的光芒,一块形状奇异的碎片悬在空中,忽明忽暗的光亮中一只猩红的眼睛出现在碎片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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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乱无章的怪异语调直接浮现在脑海里,明明是从来没听过的语言,却莫名能够理解它的含义。
【坠入困境的囚徒,你的愿望是什么】
……
……
利用我也没关系,付出与回报不对等也没关系。
……
……
“我想要……”
“复活我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