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灿灿的烈日高悬天空, 毫不留情地炙烤大地,历年从未有过的超高温蒸得空气都隐隐扭曲起来。
脚板隔着鞋底踩在整齐平铺的沥青路甚至能感受到明显的热意,伴随着呼吸进入鼻腔的是某种饱含化学成分的刺鼻气味。
黑色皮鞋不急不缓地踏进枝繁叶茂延展开来的阴翳里, 身后深灰的影子先是与阴翳融为一体, 又在片刻后脱离出去, 重新与滚烫的地面贴在一起。
双手插兜,唇边挑起随意的笑容, 少年渐渐走近。
额前的纯白碎发凌乱地扫在墨镜框上, 强烈的日光直直打在未被遮挡的脸上, 隐约能瞧见柔软细小的绒毛。
“嗯——要什么好呢。”
修长的手指伴着略微轻佻的语调在自动售卖机前挑挑拣拣,一会儿划过这个,一会儿又指向那个,仿佛在为种类繁多的饮料犹豫不决。
倏地, 指尖停留在角落的易拉罐上面,墨镜下透蓝的眼眸微微一暗, 手指比思维更快一步按下了选择键。
嘀。
饮料易拉罐滚进了取货口,咚地一下撞在机器内壁上。
不过本该弯腰取出饮料的人却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是在发呆。
直到放置在兜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他才恍然回过神,接通后对电话那头催促的人随意敷衍了几句, 然后挂断。
屈膝蹲下, 掀开玻璃挡板, 拿出饮料。
冰凉的易拉罐外壁挂满了水汽凝结而成的小水珠, 握上去湿答答的。
咔哒, 拉开易拉罐,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喝着饮料,凸起的喉结不停上下滚动着。
原本舒展的眉头逐渐皱起, 忍着喉咙深处的刺激感移开饮料,长长地喟叹一声,抱怨道:“碳酸饮料有什么好喝的……”
无人回应,只有聒噪的蝉鸣回荡在耳畔。
纯白的长睫轻颤,语气索然:“除了二氧化碳以外就是奇怪的饮料味道啊。”
虽然这么说,却没有丢掉手里的易拉罐,而是带着它一起走进了一座古朴的房屋。
宽敞的厅内摆放着四只屏风,每只屏风后面都坐着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
“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我可是超~忙的啊。”
即使是站在高层面前,五条悟也毫不掩盖轻佻的本性。
正对面的老头半张脸隐在屏风后面,语气森然:“五条悟,那个女人去哪里了。”
“嗯?你们说谁啊。”
“少装蒜了!”斜对面尖鼻子的老头怒道,“除了那个叫安娜的女人还有谁!”
五条悟状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侧脸:“哈哈,直说就好了嘛,总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又不是没有名字——不知道哦。”
“你是打算包庇她吗!”
“通过催眠术师已经从两个孩子那里确认是那个女人把夏油杰带走了!”
“难道你连夏油杰都不顾了吗!”
嘎吱。
握着易拉罐的手骤然锁紧,裹着气泡的饮料猛地从罐口溅射出来。
“那你们就把她找出来啊。”五条悟摘下墨镜,冰蓝的眸子浸着刺骨的寒意,“只要能找出来,我亲自去。”
“……”
“……”
他冷笑一声,凉凉地开口:“我可是被狠狠踹了一脚啊,你们以为我不想找到她吗。”
但是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就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甚至——
连心脏的束缚都直接消失了。
……
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的人,要怎么找?
然而最角落的屏风后面的人没被他的话语迷惑,直接问道:“找到之后你打算怎么对付她?”
“……”五条悟沉默片刻,勾起唇角回望过去,“那是我的事。”
“你不要忘了,她又杀了一个村民!”
“别这么刻薄呀,说不定是那个村民自己不小心出事的呢~”
鹰钩鼻的老头阴沉了脸:“存活下来的村民亲眼看见他消失的,死亡地点没有夏油杰的残秽,只可能是那个女人干的。”
五条悟好奇地反问:“没有杰的,难道有她的残秽吗?”
“……”沉默。
“所以是没有咯?也有可能是村民自己干的吧,他们不是还想过杀了那两个孩子么。”
提起那些在催眠术师手段下吐露心声的烂到骨子里的人,五条悟根本没有好脸色。
“五条悟。”最角落的老头再次开口了,细长的眼睛紧紧盯着白头发的少年,“她真的是咒术师吗?”
五条悟毫不犹豫地嗤笑出声:“除了咒术师还会是什么,超能力者吗?”
“那她的术式是什么!”
“不知道哦老爷爷,毕竟我对他人的**不感兴趣啊。”
“你……!”
“都问完了吧,那我可以走了吗?”虽然用着疑问的语气,身体却已经转向出口准备离开了。
“你可以尽管隐瞒。根据咒术规定第13条,如果夏油杰失踪超过6个月,自动判定其逃亡,将成为处刑对象。”
迈向出口的步伐猛地一顿,五条悟微微仰起头,先是双肩抖动,接着从喉咙里溢出断断续续的低笑声。
“哈哈…哈哈哈…”他确实没想到这群老家伙能说出这种话,一时之间笑得停不下来。
现场一片寂静,只有他低沉的笑声回荡在大厅内。
终于笑够了,他弓下腰单手按住膝盖稍微缓了缓,这才开口道:“好啊。”
在场的高层心里一惊,没想到五条悟直接同意了,陡然涌上不好的预感。
“既然杰都被判定逃亡了,那多我一个也无所谓吧?”五条悟回头凝望着这群老不死,声音里包裹了无限的恶意。
“宣布处刑对象的时候,一定要记得——”
“带上我啊。”
哐当!
大门被狠狠关上,留下厅内沉默不语的四人。
带着未消的余怒坐上前来接应的轿车,五条悟脸色不佳:“开车,去高专。”
已经变成五条悟专职司机的久保连话都不敢说一句,火速驶离了咒术总监部。
没再看见那些恶心的褶子脸后略微褪了点火气,五条悟仰倒在后排座位上,翘起二郎腿:“久保,我的东西呢?”
开车的工具人只好单手掌控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副驾驶座位上拿起一盒包装精美的糖果递给后排的白发大爷。
自从那天久保单独把那两个小女孩接回高专后,不正经的五条先生就再也没叫错过他的名字。
……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也不敢问。
莫名觉得很恐怖。
五条悟神情慵懒地打开盒子,里面全是他专门找人制作的手工糖,捻起一块含进嘴里。
“味道还是不对啊。”
他找了很多家甜品店了,这家是制作手工糖最出名的一家,但还是和他记忆里的味道有些出入。
明明就是草莓奶香的硬糖和巧克力夹心而已,为什么就是做不出相同的味道?
“奇怪,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没有融入父爱吗?”
五条悟双手抱胸,陷入了奇怪的沉思。
听到这句话,久保好奇地从后视镜看了五条悟两眼,结果就被发现了:“有事吗?”
久保浑身一僵,紧张道:“没有……就是稍微有点好奇……这是礼物吗?”
因为包装精致才会猜测是礼物,但是五条先生已经自己拆开吃了,所以应该——
“对啊。”
——不是礼物吧………啊??
面对久保目瞪口呆的表情,他丝毫不心虚:“是礼物,生日礼物。”
不知想到什么,唇边忽地牵起一抹坏笑,故意前倾在久保耳边说,“而且就是明天,是我的生日哦。”
……
不是吧?!
自己给自己买生日礼物也太惨了吧!
而且——
“您的生日不是在年末吗??”
五条悟挑眉质问:“谁说的,是明天啊。——既然你都问起来了,那就要给我准备生日礼物了。”
“不然会揍你哦,揍到住院的那种。”
久保:“……”这个人究竟是哪里来的魔鬼!
很快到了高专,满脸悲愤的久保连再见都没说就直接跑掉了,五条悟站在原地噗嗤噗嗤笑出了声。
逗弄过别人以后心情极为舒畅,忍不住就想找认识的人分享一下——
“硝子,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家入硝子正坐在办公桌前写文件:“什么事?”
他压根儿不见外,直接从旁边拖了一张椅子坐过去,神秘兮兮道:“我明天生日哦。”
硝子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