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小心思多得很,现在,只剩他一个在跟前,心里又高兴又激动,但听人家这么问,青春期的那种敏感跟傲娇就上来了,故意往大里说:
“我十八岁了,是大人了。”
说着,不忘挺了挺胸膛,那种小女孩式的卖弄,她知道自己发育得好。
但湛清然显然对未成年少女,毫无想法,他看破她那点小心思也知道她在撒谎,没有点破,只是莞尔:
“十八岁是吧?那你父母或者老师有没有教导过你,女孩子不能随便上陌生人的车,尤其是异性的。”
“可你看着不像坏人。”燕回脱口而出,他微一偏头,示意她跟着走。
湛清然保持着和她的距离,伞却尽量往她那遮,自己一边肩膀早被雨水打湿。
他也看出燕回穿高跟鞋不怎么熟练,但小姑娘么,好胜心很强。
“坏人不是写在脸上,不要轻信别人,注意安全,能听懂我的意思吗?”湛清然语气寡淡,眼神却很诚挚,他心想,现在的小姑娘确实很大胆,不知道是傻还是什么。
当然,燕回很漂亮,言谈举止间带着些孩子气,但是,又不知道怎么了,跟他说话时,动不动眨眼又分明有点妩媚的味道,湛清然失笑,这小女孩在对他放电。
他瞥了眼她脸颊上淡了的口红印子,克制住笑意。
“你几岁了?”燕回脚趾紧紧勾着鞋,她脚很痛,脑子已经活络起来,就是很开心。
湛清然笑了笑,没回答。
燕回脸皮相当厚,见人不说话,锲而不舍地问:“你到底几岁了?”
“快到了,”湛清然低头看导航,“还有一百米左右。”
燕回不觉嘶嘶了两声,雨水打着膝盖,破皮的地方沾水有点疼。
湛清然看看她,随后,往四下环视一圈,他把伞给她,进了一家药房,给她买了碘伏和棉签。
塑料袋递给她,燕回一愣,窸窣打开看了看,眼睛一弯,笑容甜美:“你人真好!”
“下次过马路不要闯红灯了。”湛清然一脸大人嘱咐孩子的表情,燕回嘟嘴,“有人跟着我,我很害怕,就没看见红灯我不是故意的。”
“嗯,那就赶紧回去,下次不要一个人乱跑。”他微微一笑,神情从容淡泊,燕回盯着他那张线条流畅的侧脸,发现他鼻梁很挺,也很高,下巴那收得完美,她觉得他真好看,声音也好听,说话的神情很迷人……她一颗小心脏又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觉得自己闻到了人家身上的皂粉香,混杂在雨气中。
“你叫什么名字?”燕回有点恨该死的路怎么这么短,一百米……要是一万米就好了,她开始很不礼貌地问东问西,全是**,湛清然没有正面回应,他突然扶她一把,燕回不长眼睛,目光始终黏他脸上差点崴了脚。
细细的手腕,被他攥出淡淡一道红印,她皮肤娇嫩无比。
“看路。”他又淡淡提醒她,燕回悻悻“哦”了声,她没话找话:“你人真好,我就没遇见过你这么好的人。”
小嘴像抹了蜜,湛清然其实对她这种喜欢虚张声势又有点小做作的女孩子,一点也不感兴趣,纯粹是自己撞了人,尽到义务。
再者,她年纪这么小,跟落汤鸡似的站在那儿,倒真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但这种感觉很快荡然无存,短短一百米之内,燕回很没礼貌地打探了不下五次他的**。
当然,他用一种很谦和又很包容的目光看看她,她是小孩子,他一个二十郎当岁的人怎么跟她计较。
酒店赫然在目,燕回气愤不已。
“回去擦几次碘伏就好了,问题不大,对了,现在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湛清然最后一次跟她确认,燕回脑子却嗡嗡的,她想,他要走了,她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了,他也不会记得自己,他把自己当小孩……
无数复杂的情绪突然席卷而来,燕回没出息地想哭,她还没跟他说够话呢,对他一无所知。
“我叫燕回。”她驴头不对马嘴地答道,不远处,该死的汽车按了喇叭淹没了她的名字。
“你是本地人吗?”她不死心地又问,这次,湛清然点点头,她看见淋湿了的肩膀,还有湿润润的眉眼,更浓。
“你要是没事的话,”他抬头看看酒店,依旧笑得客气,“那我就送到这里,再见。”
燕回快哭了,青春期,所有的情绪都很激烈,或者说,她从小就是这种性格,心里像住了座火山。
“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她鼻子、眉毛、眼睛都皱到了一起。
湛清然没什么意外的表情,他只是笑笑:“以后多注意安全,进去吧。”
他声音那么柔和,像春天校园里飞来的柳絮,又不能抓住,燕回心口顿时空茫茫一片,空得厉害,她本来都站到台阶上了,忽然飞奔下来,踮起痛脚,在湛清然脸颊上亲了一下。
然后,转身飞快跑进了酒店。
湛清然微微一怔,手指不觉轻轻拭过腮边,对小女孩的这种突袭感到一丝无奈,却也没放在心上,他撑着伞,走进了雨幕。
这个插曲,他很快忘记,也压根没往心里去。以至于,在他以后的生活中一点印象也没有,除了那个蜻蜓点水的,主动的亲吻,残存一点印象,但绝对绝对和他后来的妻子燕回,对不上号。
湛清然已经忘记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