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晨初中上一半辍的学,也就是说,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完成。反正无所谓,他学到那个份上真的什么都不会,除了睡觉就是去网吧,学习对他来说,像五马分尸,度日如年。
但结识了几个好朋友,或者说,狐朋狗友,其中一个,外号就叫狗头,狗头比他大三岁,混到了高中毕业,出来干摄影。
狗头所在的摄影机构,也接淘宝的活儿,帮忙拍模特。张孝晨之前把周天的一张日常照片发给过狗头,狗头说这是高级脸,不仅漂亮,又漂亮又高级。张孝晨不懂什么高级不高级的,但清楚,如果拍色.情的那肯定挺低级的。
他带周天过去,狗头正点头哈腰不知道跟什么人说话,满是讨好的语气。周天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妹妹头,白色工装似的短袖,灰色西装短裤,像个男孩子,她一身行头加起来也就几十块钱,但扎眼,随便穿穿就能引起经常拍照片的人的注意。
后来,才知道,狗头谄媚的那人是正经某网站的摄影师,临时来找人救场。要拍个少女专题,因为要和某些小动物一起拍,原定的模特死活不肯。
这人一眼看上了周天。
“周天,机会难得,说不定给你拍套写真,你就进这个圈子了呢。”狗头很真诚地给她建议,当然,他希望周天答应,怎么着,算他牵的线,是个人情。
“价钱合适就好。”周天果然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张孝晨,横她一眼,小声对她说,“你都不知道要拍什么,什么价格合适就好。”
周天作抉择时总是冷静又果断的,她笑笑:“能有什么,是正经杂志,这不还有你在吗?我又不是孤身一人能被欺负。”
“你别忘了,我也就比你大一岁,没成年。”
“可你看着像二十多的。”
张孝晨无语凝噎。
周天反倒安慰起他:“你怕什么?你看,你这花不拉几的都是纹身,很社会,一看就不好惹。”
她就不怕,有时候,周天反而觉得坐在谷底的生活更无所畏惧,她一出生,面对的就是贫困,一呼一吸,全是穷。但爸爸没有屈服,还是带着她们走出了村子,往上挣扎了一步,后来出了变故,好似是掉进了万丈深渊,其实细想,不全是,至少她有机会考进附中,离好大学,好生活,越来越近,爸爸就把她托到那个地步,剩下的,她得自己走,谁敢说她就走不好呢?寒门难出贵子,可不代表一点希望没有,她就要做那点希望,掌握自己的人生。
张孝晨还是要去问细则,周天说好,两个未成年跟一个真正社会的成年人在那谈。
简单问了拍摄内容,周天觉得可以接受,但价格,她猜对方看自己没什么来头应该是压低了的,因此,她一定都不怯场地告诉对方,要再加钱。
对方一脸惊讶。
“你既然能一眼看中我,说明我确实不错,我虽然是第一次拍,未必效果不如专业的,我没经过训练,更本色,少女本来就跟成年人不同,你们想要的也应该是这种状态。”
对方忍不住笑了,说:“小姑娘,你这话说的就挺成熟,像个大人,我们要是不加钱,你是不是就不拍了?”
周天神色如常:“对,误打误撞,能成了最好,不成也谈不上失望,本来也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有点意思。
双方谈拢,拍摄当天周天跟奶茶店请了一天假,张孝晨骑着辆二手摩托,一大早就陪她来。
到了片场,一切都很稀奇,周天眼里有好奇但她绝对不会表现地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包括她见到她的合作伙伴--蜥蜴仓鼠,她也还是很镇定的脸。
主题是暗黑少女风,周天面对镜头有种超乎年龄的酷冷,她确实很自然,只是凝视镜头,眼神就格外充满力量,劲儿劲儿的。
拍摄异常的顺利。
摄影师赞叹不已,一直夸她有灵气,周天这时候才适当露点好学生那种矜持的笑,不忘说:“如果您还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小妹妹,考虑不考虑做模特?”
张孝晨抢着替她回答:“不做,我妹妹成绩好着呢,要考清华北大的。只是来体验下生活,顺便挣个零花钱。”
摄影师流露出不可思议又点儿轻视的表情,谁他妈信啊?能考上清北的学生这会在这拍这个?
倒不是瞧不起自己的行业,而是,在一般的认知里,那种好学生不应该坐在家里做题吗?大家对好学生的印象就是这么刻板、落伍。如果看到国外名校女生为学费去卖.yín ,大家肯定更不可思议了。
周天懂这种目光里包含的几种意味,她懒得解释,挣钱而已,而且能穿漂亮衣服,她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东西,这次过瘾,她很高兴。
对方给了几百块钱,一天,钱来的很快,周天一点不觉得辛苦,她坐着张孝晨的摩托车回家,戴着粉色头盔,风吹在脸上,她总想笑。
回到东巷时,离老远,周天就瞧见了两个穿连衣裙的女生在孝晨烧烤店前东张西望。
有一个,是梁嘉林。梁嘉林跟梁嘉树差太多了,她总是处于一种怯怯的状态中,看人不用正眼,偷偷瞟过来,如果被发现,那肯定会像小老鼠一样慌乱。
果不其然,他们停车时,梁嘉树就又是扯同伴裙子,又是拽她胳膊。
周天把头盔拿下来,那一瞬间,她看到梁嘉林眼中的惊诧和失望,她想了想,她跟她解释过的,她怎么还这样呢?周天冲她笑笑,算是打招呼。
反观张孝晨,他一脸的不耐烦,说:“你们怎么又来了啊?不用复习功课?”
最开始,张孝晨挺满意被小女生花痴,以为几个人也就是一时兴起。
现在看,不太对头,这个梁嘉林来的太勤,每次开销不小,有时候呼啦啦请那么一伙人,他真的不好意思看这小姑娘这么破费了。都是学生,她家庭条件再好,老这么被同学占便宜她还自得其乐,张孝晨觉得她傻。
梁嘉林红了脸,有点胆怯地瞅瞅他,她不说话,躲同伴身边掐人家的手,那个女生嗓门奇大:
“我们也不能老写作业呀,那什么,你这老板真奇怪,上门生意不做管我们呢!”
梁嘉林就又掐了下女生的手背,意思她态度过了,不友好。
“你们要吃什么?”张孝晨拧着眉,他本来就黑,夏天一晒皮肤都流油似的,梁嘉林觉得他很性感,她总是会一个人想有的没的,像最寻常的青春期少女,幻想喜欢的人。
“要烧大虾!”那女生喊的比梁嘉林快,梁嘉林家有钱,她请客,大家没心理负担,很乐意陪她来打掩护、壮胆,在一起嘻嘻哈哈花痴了还吃到美食,这是中学女生最快乐的事情。
喊完,这女生似乎终于察觉到周天眼熟了,盯她看片刻,过来搭讪:“哎?你是不是一班的班长?升旗时旗下致辞的?”
周天点下头,说:“你们到屋里坐,这太热了。”
这就离谱了,一班的班长周天怎么会跟这个卖烧烤的混一起?
两个女生坐下后,一直窃窃私语,偶尔,周天从她们身边经过时,能察觉到她们在看自己,真瞧过去,她们又默契地低头不作声,吸溜饮料。
渐渐上人,那群光着膀子的大老爷们飚着脏话又来了,张孝晨给周天打个眼色,周天会意,到梁嘉林这桌,说: